皇帝長眉陡結。
「是,訥親也叫朕失望了!只是訥親是朕登基以來,第一受恩之人,朕到今年最為為難之時,才將他從朝中派往四川。就是希望他能憑他一向的才幹,將朕這心頭第一懸心之事給徹底化解了去,不要讓朕再在今年這個節骨眼兒上分心,叫朕穩穩噹噹將朝堂新舊交替之事處置完。「
「而他作為朕第一受恩之人,憑金川之功,回到朝中便自然是朕這朝堂的第一得力之人。如此水到渠成之事,朕都已經幫他安排好了……孰料,他給朕遞迴來的,竟然只是這樣一宗愚蠢至極的方略!」
「若只是此種法子,張廣泗等那班蠢人自然都想得出來,朕還叫他訥親放下朝中軍機處的重擔,跑到四川去做什麼?!」
婉兮垂下頭去鈐。
皇帝一向最為看重自己培養起來的年輕臣子,故此在各種場合,對於訥親都是褒獎之詞。這還是婉兮第一回聽見皇帝說訥親「愚蠢」,並且痛陳心中的失望。
既然在皇上心中,排位第一的是訥親,卻不得用的話;那麼接下來,自然就是九爺傅恆了洽。
那樣天高地遠,九爺又缺少戰陣的經驗,婉兮雖然提前給了九爺那樣的提醒,可是從婉兮自己心下來說,是多不希望九爺去啊。
稍不小心,九爺說不定也會成為第二個訥親,崴在這大金川的泥沼里,便是皇帝多少年的恩寵也都會在失望之下,化作如此時一般的「愚蠢」二字啊。
婉兮伸手過去,抱住了皇帝的脖子,將自己的身子軟軟貼上去。
「真恨奴才是個女兒身,於這戰事上也只能陪皇上紙上談兵,卻幫不上皇上什麼實際的。」
皇帝也輕嘆一聲,將她抱緊了。
「爺這樣的話,在朝中不能說,爺不想毀了訥親這些年的功績,更不想叫朝臣對大金川之戰失去信心;這樣的話,爺在後宮裡更不知該跟誰說,因為她們都是女人,震天價都只知道爭寵,爭皇后之位,爭太子之位……她們都聽不懂爺的話,甚至都不屑於聽爺說這些。」
皇帝扳過婉兮的臉來,定定望住她。
「九兒啊,唯有你。唯有你才能聽懂爺在說什麼,也唯有你才能說出這碉樓是什麼,又能用什麼來攻克……這會子前朝後宮都是人心浮動之際,也唯有你依舊還能將這一顆心,只牢牢掛在爺的身上。」
婉兮的鼻子一酸,險些跌下眼淚來。
皇帝,孤家寡人。所有的心酸都只能自己背負,前朝後宮這麼多人,他竟除了她之外,沒有人可以去傾訴。
婉兮深深吸一口氣:「怎麼會?皇上,還有九爺啊。九爺與我說過,他從小甚至算是皇上養大的,他寫字、念書,都是皇上手把手教的。這會子他的年紀、才幹,已經都足以為皇上、為朝廷解憂。」
皇帝點點頭:「我知道。只是訥親都做不到的事,小九年輕,又沒經歷過戰陣,我如何放心他就能辦好了?」
婉兮仰頭,莞爾一笑:「不然奴才學木蘭從軍,替爺上戰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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