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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玄走到書案後坐下,&bsp&bsp不知為何,剛剛的那一幕,總讓倍感不適,&bsp&bsp他暗自將那念頭壓下去,&bsp&bsp看向一雙兒女。伏魔府 m.fumofu.com
姜曜搭在姜吟玉肩膀上的手,已經落了下去,&bsp&bsp此刻二人就立在書案前聽他說話,俱是神色平常。
姜玄便更加放心,&bsp&bsp對姜吟玉道「這樁婚事鬧成現在這個樣子,&bsp&bsp外面一些風言風語已是不可避免,&bsp&bsp不過柔貞你放心,&bsp&bsp歸根到底是魏三郎有錯在先。」
「這事父皇也有責任,&bsp&bsp是父皇識人不清,&bsp&bsp被小人矇騙了去,柔貞你不會怪罪父皇吧?」
姜玄說這話,語調都弱了幾分,&bsp&bsp畢竟是知曉小女兒執拗脾性的,害怕她因為此事記恨上自己。
他背靠在椅上,&bsp&bsp指尖敲桌,&bsp&bsp沉著地觀察小女兒的神色。
姜吟玉沒有回他的話,只目光游離向一側,&bsp&bsp眼睫垂覆,好似在想事情,過了良久,&bsp&bsp才輕輕嗯了一聲。
這樣的反應無疑讓姜玄長鬆一口氣,&bsp&bsp他越看小女兒心裡越是愛憐。他在這件事上最後站在了她一邊,&bsp&bsp想來這也不算遲,&bsp&bsp還來得及挽回自己在女兒心中的形象。
姜玄目光慈愛,又和姜吟玉說了幾句話,看到小女兒都輕聲乖巧地應下了。
當然了,隔著一張書案,姜玄瞧不見小女兒和太子二人衣袍之下,雙手早就糾纏不清、緊緊扣著。
袖擺下,姜吟玉如春筍似的五指,緊張得蜷縮起,好幾次想要逃脫他的掌心,都被姜曜給捉住,最後給抻開,被他修長的五指,滑入她指縫間,與她十指相扣。
她呼吸一頓,去看皇帝,與皇帝帶笑的眼神對視,心裡湧起一種做賊心虛感。
她手一緊,被姜曜拉到身邊。
皇帝就看到小女兒面色不對,眼裡眸光慌亂,她垂在一側的袖擺晃了晃,伸出另一隻手,去握袖擺。
皇帝正要順著她的動作看去,這時殿外有宦官進來報「永懷長公主求見——」
姜玄乾脆道「不見。」
小宦官左右為難,猶豫片刻,還是跑進來,替外頭的長公主傳話。
就在姜玄側過身子,一臉厭煩去應付時,姜吟玉趕緊伸出手去推姜曜的手。
姜曜直接拉她到身側,道「有話與你說。」
他聲音溫柔,眉眼清和,可他手上握著她手腕的動作卻遠不是這樣,十分的狠厲。
姜吟玉輕聲問「什麼?」
姜曜俯下面頰,道「今日之後,你還是去東宮。」
姜吟玉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邊皇帝已經將太監打發走,轉過了身來,嘴裡念叨「長公主這個時候來見朕,定是要給魏三郎求情,不見!」
沒一會,姜曜道有事要先走。
姜玄知道他是去處理魏宗元的事,擺手讓他離開。
等兒子走了,姜玄招了招手,將女兒喚到身邊來。
姜吟玉給他盈盈做了個禮,姜玄笑著去握女兒的雙手,可才握住,就發現女兒左手腕間有一道紅痕。
姜吟玉下意識縮手,被皇帝捉住,問「怎麼弄的?」
那紅痕淡淡,如同上了一層薄薄的胭脂,本來沒有多明顯,快要消散,卻因少女的肌膚白皙嬌嫩,顯得極其刺眼。
姜吟玉道「之前戴鐲子,手腕被磕到的。」
姜玄揉了揉她的手,臉上露出笑容,好似完全沒有對此事起疑心。
姜玄道「這婚事魏宗元是有錯,但你也太過心急了,怎麼能又逃婚?」
外面苛責她的話,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少。她心裡想必已經很難受,皇帝再訓斥她,恐怕她怕更想不開。
皇帝是極其氣惱姜吟玉又鬧出這麼大的禍,但看女兒楚楚乖巧的樣子,到底是憐惜的心占了上風。
他話鋒一轉,問「阿吟,你這幾日在東宮,是太子讓你留下來的嗎?」
見姜吟玉點頭,姜玄嘆道「只是你二人關係再如何好,終究是要避嫌。」
姜吟玉理了理碎發,道「皇兄的意思,似乎要讓我在東宮多住幾日,可我不太願意,只想回我自己的披香殿。」
皇帝眉心皺起「你皇兄非要你住?」
「也不是非要,」姜吟玉維護姜曜,「是我依賴皇兄,皇兄也憐惜我,可我不習慣住在東宮。」
她越聽皇帝的語氣越覺不妙,趕忙轉話題,道「我想去母妃那裡住幾日可以嗎?我有點想她了。」
姜玄這一次沒有像以前猶豫,思忖片刻,便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母妃應當也很擔憂你,去吧。」
姜吟玉臉上露出笑容,和皇帝道謝,告辭離開,走時步伐輕快,連衣裙的弧度都可見心情的喜悅。
姜玄目送她的背影,等她離開後,嘴角笑意慢慢落下去。
他深沉的目光盯著珠簾出神,回憶起姜吟玉朝自己淺笑的樣子,長長嘆息一口氣。
他實在不願苛責她,有時控制不住脾氣朝她發怒,事後也萬分後悔。
他喜歡這個女兒,哪怕知曉她出生月份不對,可第一次將嬰兒的她抱入懷中,就抑制不住湧起憐愛之情。
這一刻,姜玄忽然升起一個念頭,讓他細思後都覺得毛骨悚然。
他想,哪怕小女兒真做了什麼不應當的的事,他也一定會竭盡所能地壓下。
對太子也是一樣。
姜玄深深嘆一口氣,只能求女兒再乖一點,不要讓他失望。
桂宮。傍晚時姜吟玉步入蘭昭儀的宮殿。
「阿吟來了!」
蘭昭儀坐在榻邊,手撫摸上她的臉頰,輕聲道「外面的事母妃也已聽說了,也怪母妃識人不清,當初太過急切催你嫁人,誰知對方竟是這樣的品性。」
姜吟玉蜷曲在蘭昭儀的膝蓋上,一頭柔順青絲垂落。
蘭昭儀低頭,見小女兒側顏嫻靜,一句話不說,也不再繼續說下去,怕刺激了她,只用手撫摸她的面頰和頭髮。
母女二人,幾乎每一次相處都是這般,姜吟玉黏蘭昭儀總是黏得厲害,十分想要抱著她。
每每蘭昭儀見女兒這樣,眼底就發酸,可以想見這些年自己不在女兒身邊,她是如何的難熬。
她心裡揮之不去此前姜曜說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見姜吟玉神情平和,便試探性地刺探起她來。
「阿吟知曉自己的生辰是什麼時候嗎?」
聞言,伏在她膝蓋上的少女直起腰,問「是一月還是二月?」
蘭昭儀只笑著撫了撫她的臉,聽女兒的回答,恐怕姜曜所說姜吟玉知道自己身世一事是真的了。
蘭昭儀不敢去想真相被揭露那一天,女兒會遭受怎樣的流言蜚語,外面的人會怎麼看女兒。
蘭昭儀讓她躺回自己懷中,聲音輕柔似軟雲「你是二月生的,等過了年關不久,就年滿十七了。」
「阿吟最近好似和太子走得極近,但母妃其實不希望你和太子親密。」
姜吟玉手一頓,問「為何?」
蘭昭儀俯下身子,問「你皇兄對你什麼心思,你知道嗎?」
姜吟玉聲音低低的「是兄妹之情。」
蘭昭儀道「母妃被囚禁了這麼久,厭惡了皇帝,連帶著厭惡皇帝其他子嗣。你以後少去和太子見面可以嗎?母妃總覺得他不好。」
姜吟玉道「外人都說皇兄品性高潔,他是儲君,怎麼會不好?」
她抱住蘭昭儀的腰,長長的眼睫如翅顫,知曉蘭昭儀在暗示什麼,可她只敢避重就輕地這樣回答。
蘭昭儀握住她的手,「那這幾日先不許見他,就待在這裡,好好陪母妃。」
姜吟玉點頭道「好。」
蘭昭儀揉了揉她頭頂,與她一同去用晚膳。
到了夜裡,母女二人臥在榻上,姜吟玉被蘭昭儀摟進懷裡。
殿內燒著暖爐,一室溫暖,殿外細雪落下,萬籟俱寂。
姜吟玉在入睡之前,腦海里浮起答應姜曜的話……也不知他現在回宮了沒有,得知自己躲到母妃這裡來避他,會不會生氣?
暖風拂來,姜吟玉雙目闔上,漸漸陷入睡夢中。
子夜不到,姜吟玉就又清醒了。
她夜裡做了噩夢,此刻衣襟凌亂,長發散在枕頭上,額間香汗淋漓,盯著漆黑的帳幔,氣息一喘一喘。
正這時,她聽到「篤篤」,敲打床榻柱子的聲音。
姜吟玉側首,看清有一團身影立在床邊。
一隻男子修長的手挑開帳幔,露出了一雙清寒的面容。
姜吟玉沒想到會見到姜曜,睜大眼睛,無聲喚他「皇兄?」
他才辦完事回來,玄袍滿身是雪,肩頭雪珠淋漓,碎發潮濕貼面,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睛似雪裡蒼穹朗月,靜靜盯著她。
二人一對視,姜吟玉就想起了自己答應他的話。
姜曜道「下來。」
姜吟玉臥在裡頭,看一眼熟睡在身側的蘭昭儀,搖頭說不方便。
便見他側開一步,將帘子挑得更大,示意她下來。
帳幔外的風慢慢襲來,熟睡的蘭昭儀輕微動了一下身子。
這一動靜,促使姜吟玉從床榻上爬起來,趕忙就跨過她的身子下了榻。
殿內漆黑,暖爐生香,姜吟玉和姜曜到一側說話。
姜曜問她要手絹,擦拭手上的血跡。
姜吟玉問「你受傷了?」
姜曜慢條斯理地將指尖細縫裡血跡擦乾淨,抬起頭看她一眼,道「不是我的,是魏家三郎的。」
雖說對魏宗元無甚同情,但姜吟玉聽他這樣輕描淡寫說出這話,心還是顫了一下。
她看姜曜滿身是雪,準備轉身去給暖爐里添炭,才走到暖爐旁,被姜曜拉過手腕,問「不是說好讓你在東宮等我的嗎?」
他冰涼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似冰冷的蛇纏繞上來,讓姜吟玉後背泛起一絲寒意,顫抖著肩膀和他對視。
姜吟玉側過身子,不敢看他的眼睛,道「母妃想我了,我來見見她。」
姜曜深看她一眼,姜吟玉只覺心思又被他看穿,不知怎麼面對他,只道「你快回去,莫讓我母妃發現,我母妃睡眠一向淺。」
她急急催促姜曜出去,說完,床幔後傳出一聲動靜。
二人俱往床榻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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