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守活寡
「靈飛寶船」五桅七帆,自底艙到甲板共四層,最上一層是舯樓,清樂公主住在第二層,華麗宛若宮殿,雕刻精工,裝飾精美,南漢劉繼興之豪奢可見一斑。
周宣隨著那名內侍由艙口下去,四痴跟在他身邊,在四痴身後,力虎牽著金毛大犬魯魯也跟著。
汪士璋的這個家奴力虎很是愚忠,汪士璋吩咐他認周宣為主人,他就一天到晚都跟著周宣,還牽著魯魯。
清樂公主幾個阿監、宮娥的簇擁下迎了出來,一眼看到周宣身後的金毛犬,有點害怕,問:「宣表兄,你怎麼把犬也帶到船上來了?」
清樂公主這麼一說,周宣記起汪士璋送他的那個小銀瓶里的香料,說道:「公主,大海落日很是壯觀,我陪公主到甲板上看看,我也有話對公主說。」
清樂公主便跟著周宣上到甲板,面朝大海長長舒了一口氣,眼望左前方鼓帆行駛的雪豬太子座船「順濟號」,喃喃道:「漢國要是遠在天邊永遠到不了就好了。」
周宣道:「得過且過,珍惜眼前美景才是曠達之人,公主你看,一輪紅日即將落入海中,那片大海蛇如金蛇狂舞,這景象豈不是很神奇?」
清樂公主可沒周宣這麼想得開,不滿道:「宣表兄,你倒是逍遙,又不要你嫁給那雪豬太子,你當然得過且過了,這大船每向西進一尺我的心就絞痛一下,一直痛,一直痛,只怕到不了興王府我就心痛死了。」
周宣看著清樂公主手捧心窩蹙眉弄嬌的樣子,捧著的是沉甸甸的成熟的果實啊,笑道:「公主也學東施效顰嗎?」
若是在景旭宮,周宣開這玩笑,清樂公主極有可能要發脾氣,但現在,不知是有求於周宣,還是因為遠離父母、氣焰有點受挫,只是幽幽道:「在宣表兄眼裡,我真是那麼丑嗎?不如你的秦太醫、蘇紉針和羊小顰嗎?」
周宣看了一眼隨侍在一邊的鳳阿監、雲阿監等人,說話得注意點影響,岔開話題道:「公主你不是找我有事嗎?請說。」
清樂公主纖足在甲板上一頓,「咚」的一聲響,發嗔:「宣表兄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周宣微笑道:「莊子說『大美無言』,公主之美根本不用說嘛,地球——天下人都知道,唐國第一美人名不虛傳。」
清樂公主道:「什麼大美無言,我就愛聽讚美的話。」命鳳阿監她們不要跟隨,她向艉樓走了幾步,示意周宣跟上,兩個人走到大船中段,離鳳阿監、四痴等人有三十步遠。
清樂公主道:「宣表兄,我這些天都沒好好和你說說話,現在好了,沒漢國的人在,自在一些。」
周宣道:「舟師水手可都是漢國人,對了,公主與我一道去底艙看望一下那些船工、水手吧,每人賞賜一些財物,算是收買人心。」
清樂公主點頭道:「好,宣表兄想得周到,現在就去。」
周宣命內侍總管立即準備一百八份禮物,無非銀兩、布匹等物,舵工、班碇手、繚手、梢手、水手、民艄,鐵錨匠,木捻匠、搭材匠,人手一份。
甲板上的船工分發完畢,周宣又陪著清樂公主下到底艙,給那些終年不見天日的水手、梢手派發禮物。
這些水手、梢手是船工中最卑賤的,原先船上的南漢官吏又極其刻薄殘暴,水手們很受壓迫,這時見美麗如天仙的太子妃殿下親自來看望他們並賞賜禮物,一個個感激得聲音哽咽,高呼:「太子妃千歲!太子妃千歲!」
清樂公主悄聲對周宣道:「宣表兄,你說我現在命他們改舷往南去你們澳國,他們會不會遵命?」
周宣嚇了一跳,忙道:「公主可不要胡來!公主你也太勢利了吧,剛賞了人家一點好處,就要人家為你賣命,你以為立竿見影這麼簡單啊。」
清樂公主問:「宣表兄不想回故國嗎?」
撒了大謊被人揪住不放,周宣簡直惱羞成怒了,不悅道:「我的故國已經沒有親人,我的親人在唐國,為了她們平安,我願竭盡全力。」
清樂公主睜大一雙妙目道:「宣表兄,我也是你的親人對不對?」
周宣無奈道:「對,上去再說吧。」
底艙少有尊貴者來,所以舷梯甚是陡峭,清樂公主嬌聲道:「宣表兄,扶我一把好不好?」
公主的聲音有夠嗲,一眾內侍、宮娥都看著周宣,然後整齊地別過臉去。
周宣欲蓋彌彰道:「這個這個,表妹走不動,我這個做表兄的拉一把也很正常對吧。」看到清樂公主嘴角微動,似在忍笑,心道:「這公主妞幾次三番調戲我,哥們豈能示弱,你以為哥們是靦腆處男啊!」拉著清樂公主的手往上,在舷梯拐角處避過眾人眼光,突然在清樂公主薄薄蜀錦宮裙包裹著的翹臀上清脆地地打了一巴掌。
清樂公主「啊」的一聲,扭過頭又羞又惱地瞪著周宣。
周宣若無其事道:「公主怎麼了,踩滑了?」
回到大船上層,天色已經昏黑下來,燈火齊張,朗如白晝,廚役已經備好晚餐,清樂公主不計pp挨打之前嫌,邀請宣表兄共進晚餐。
和公主一起用餐也不是第一次,周宣也不客氣,各踞一席,大嚼起來。
清樂公主隨便吃了一些,漱口淨手,然後雙手扶膝,挺腰端坐,靜看周宣進餐。
周宣道:「公主怎麼才吃這麼一點?多吃點,上船前劉太子叮囑我一定讓公主多吃,希望到興王府下船時,公主要胖了兩圈那才算絕色。」
清樂公主「哼」了一聲,揮手讓服侍的人都退出去,大眼睛盯著周宣,看著他吃,見周宣自斟自飲,吃得有滋有味,很是自在,不禁心裡有氣,大聲道:「宣表兄,別再吃了,再吃就成雪豬了?」
周宣瞪了她一眼:「你想幹什麼啊,從這到南漢還有個把月呢,你急什麼呀!」
清樂公主委屈道:「一個月很快就過去的,離唐國越遠、離漢國越近,我就越焦躁,宣表兄你到底有什麼辦法幫我?先告訴我啊,我也安心些。」
不把清樂公主安撫住,她會天天鬧,這日子沒法過,周宣腦子急轉,先是大笑三聲,然後說道:「公主不必憂心,雪豬太子絕不會真的娶你——」
「為什麼?」
「因為——因為他好男風。」
清樂公主雖有小周后傳給她的一些春宮冊子,但這方面的知識還是很貧乏,問:「何謂男風?」
周宣撓頭,這可不好解釋,說:「龍陽,斷袖之癖,知道嗎?還不知道?你堂堂一公主平時不讀書的啊?」
清樂公主脹紅了臉,惱羞成怒道:「我怎麼不讀書!我讀《史記》、《漢書》,也知道龍陽、斷袖,但太傅不解釋,問父皇,父皇說這是一種特殊的癖好,讓我不必深究,讀書不求甚解才好。」
周宣說:「好好好,我就直白點說,告訴你吧雪豬太子不喜歡女人,他喜歡男人?」
清樂公主嘴張得老大,都看到嘴裡粉紅嫩舌了,吃吃道:「喜歡男人,這,這是什麼意思?」
清樂公主今年十八歲,雖然膽大刁潑,可還是很單純啊!
周宣道:「南漢盛行這種男風,至於究竟怎麼個喜歡男人法,陛下說得對,公主就不必深究了,反正雪豬太子不會娶你,你看雪豬太子隨行隊伍里有女人沒有?」
清樂公主想了想,好象是沒有,其實這是劉守素因為神巫盧瓊仙告誡他慎近女人,所以劉守素就乾脆一個女人也沒帶就上路了。
周宣道:「對吧,劉守素不喜歡女人,越美的女人在他眼裡越丑,所以公主不必擔心。」
清樂公主問:「既然劉守素不喜歡女人,那他為什麼千里迢迢來娶我?」
周宣道:「國家利益嘛,在公主這邊說來是和親,在雪豬太了子說來他也是和親哪,借婚姻關係兩國結盟,雪豬太子帶著漢國重臣來唐國,名義上是迎娶公主,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請求唐國助他們剿滅中天八國王張聖。」
「啪」的一聲,一隻瓷碗摔成幾瓣,清樂公主站起身,大罵雪豬,極是是憤慨。
周宣詫異道:「公主你這是何意?你難道改變主意願意嫁給雪豬了?」
清樂公主長腿邁動,彩裙翩躚,來回走動,忿忿道:「我不嫁他也就罷了,他竟也是虛情假意來娶我,真是氣人!」
周宣「呵呵」一笑,心想這公主還真霸道,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清樂公主忽然站住了,說:「就算劉守素不是真的娶我,但擺樣子總要擺的,那我豈不是要留在南漢守活寡了?不行,宣表兄一定要帶我回來。」
周宣愕然,這公主不知道男風,卻知道守活寡,對生活要求還挺高嘛,說道:「好,一定帶你回來,既然劉守素只愛男人,那你要留要走他應該不會太在意。」
清樂公主稍稍安心,問:「宣表兄先前說有事要和我說,什麼事?是不是要給我畫像?」
周宣心中一跳,是呀,現在沒小周后管著了,儘管畫吧,不過他答應過小周后,要象兄長一樣照顧清樂公主,而畫那樣的畫似乎不是一個兄長應該做的事,雖然他畫品高潔,但難保沒有流言蜚語,壓住心頭綺念,從帛魚袋裡摸出那個小小銀瓶,遞給清樂公主道:「這是一種龍涎香,你沐浴後抹一點在臍上——」
清樂公主臉一紅:「幹什麼?」
周宣正要解釋,清樂公主卻臉兒酡紅、聲音甜膩道:「宣表兄想引誘我?這是媚藥?」
周宣翻白眼,伸手道:「還給我。」
清樂公主將小銀瓶收起在袖底,笑道:「不給。」
這時,左金吾將軍藺戟來報,駙馬爺特命小船送來八樣菜餚,請公主殿下食用。
周宣跑到甲板上一看,就見一艘四輪三十二槳的三丈木船破水疾駛,那槳划動好似螺旋槳,速度奇快,不一會就到了前面大船「靈濟號」舷下,被大船上的水手用堅韌的棕繩縛住,然後搖動轆轤將四輪木船吊上大船。
清樂公主也跟了上來,一名內侍提著一個食盒過來說:「殿下,這就是南漢太子送來的食物——」
清樂公主冷冷道:「丟到海里去,餵魚。」
那內侍不敢怠慢,趕緊連食盒一起丟進了茫茫大海。
周宣一笑,說道:「公主回艙歇息吧,我下棋去了。」轉身便走。
清樂公主喚道:「宣表兄,不畫畫了嗎?」
周宣道:「改日吧。」
清樂公主看著周宣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皺了皺鼻子,摸摸袖底那個小銀瓶,心道:「這個宣表兄就是假正經,不然好好的送我搽肚臍的香料幹什麼?嗯,明天讓宣表兄親手給我搽吧。」
這樣想著,清樂公主臉龐發燙,覺得這數千里遠行也有些美好起來了。
風平浪靜,船隊日夜航行,船工根據風向調整船帆的角度,無風時,六十名水手會從船體兩側伸出長長的櫓划船,好似百足蜈蚣,航速也不慢,就怕是逆風,那就麻煩一些,要走「之」字形線路,才能利用逆風繼續前進,這時,羅盤的作用就極其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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