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一年,春草猶青,明軍的馬蹄便踏過遼闊的草原,掀起一片綠浪。
藍玉率領的十五萬大軍雷霆萬鈞般由北平出塞,一路殺向大寧,直至慶州方才暫緩腳步。
這是繼遼東之戰後,明軍的又一次大規模出擊,令北元朝廷上下無不震動。
昔日納哈出掌控的遼闊地盤,如今已成為明軍的囊中之物,而大寧成為了明軍的後勤基地對於北元來說後果是極為嚴重的,這意味著明軍隨時可能揮師北上,將北元朝廷最後的棲身之地縱向切割。
面對如此險惡的局勢,北元朝廷不得不做出選擇,到底是繼續留在危險的東方與明軍硬抗,還是捨棄這片土地,帶著十幾萬子民向西遷徙,以圖東山再起?
在這關乎北元朝廷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天元帝脫古思帖木兒召集了朝廷重臣,在大汗專屬的八白帳中商議對策。
天元帝孛兒只斤脫古思帖木兒,北元第三位皇帝,汗號烏薩哈爾汗。
而也速迭兒同樣姓孛兒只斤,他的身上,同樣流淌著黃金家族的血脈,所以也速迭兒也是汗位的有力爭奪者。
這涉及到蒙古人內部的紛爭,也速迭兒這一支的祖先是阿里不哥,阿里不哥和忽必烈本是一奶同胞,但在蒙哥汗去世後,兩人為了爭奪蒙古的汗位進行了一場殘酷的內鬥,最終以忽必烈的勝利結束,但阿里不哥的部眾並未被徹底消滅,而是遊牧到了西方,雙方從此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脫古思帖木兒聽完眾人的發言,心中也是猶豫不決,他很清楚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都將對整個北元的未來產生決定性的影響,他沒辦法當機立斷。
知院捏怯來也點頭道:「太子所言不無道理。我們蒙古人自古以來就是草原上的雄鷹,何曾怕過誰來?若是就此西逃,只怕會被人恥笑。」
右丞相失烈門則持中立態度:「大汗,此事關係重大,需從長計議,我們既要考慮保存實力,又要顧及另一件事情.西面從瓦剌人到哈拉和林之間,可是也速迭兒的地盤。」
所以,北元朝廷向西,最多就是到哈拉和林去匯合丞相咬住,再往西的路,就被瓦剌部與也速迭兒的部眾所阻攔了,十幾萬人很難一路向西走到金山。
然而帳內的氣氛卻是異常凝重,太師哈剌章、太尉蠻子、知院捏怯來、右丞相失烈門等人,都是元昭宗給天元帝留下的棟樑之臣,很清楚這個決策將直接決定北元朝廷的未來,而每個人都知道,他們面臨的這個抉擇,其實一點都不好做。
換句話說,北元朝廷現在其實面臨著一個困境,那就是不往西走,北元朝廷的兩股力量無法匯合,力量分散的北元面對明軍毫無還手之力,而往西走,合軍一處固然力量匯聚到一起了,但是有可能會受到也速迭兒和明軍的兩面夾擊。
那往東走行不行呢?也不行,因為遼王阿札失里在東邊,而此人已經投降大明了,遼王阿札失里率領的部落是兀良哈部,也就是後來的朵顏三衛,兀良哈部一向習慣於在北元和大明之間反覆橫跳,如今納哈出被剿滅了,大明懷柔於他,眼見能得到好處,遼王阿札失里自然就站在了大明一邊.如果北元朝廷不來招惹他也就罷了,他也不會主動出兵幫助大明,但若是北元朝廷十幾萬人向東走,那生存空間被壓縮的遼王阿札失里,必然會堅守地盤,並且向大明求助,到了那時候,北元朝廷可就真的半點迴旋餘地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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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明軍勢大,我們不可與之硬拼。」太師哈剌章首先發言,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為今之計,只有向西遷徙,暫避其鋒芒,待時機成熟再圖反擊。」
目前整草原,蒙古人的勢力由西向東分布,分別是察合台後代在天山南北建立的東察合台汗國,在金山遊牧的太師闊闊帖木兒所部,在西方草原遊牧的瓦剌部與也速迭兒部眾,在蒙古舊都哈拉和林遊牧的左丞相咬住,在東方草原遊牧的北元朝廷,在遼東和漠北之間遊牧的遼王阿札失里的部眾。
一時間,八白帳內陷入了沉默之中。
「太師所言極是。」
太尉蠻子附和道:「我們拖家帶口,帶著十幾萬子民,若與明軍硬抗,只怕會損失慘重,不如保存實力,以圖後計。」
在他剛繼位的時候,北元仍統治著大漠南北和遼東並遙控著雲南,而大明則因為嶺北之戰的戰敗,不敢輕易大舉出兵,因此十餘年間,雙方維持了相對穩定的局面。
然而,年輕氣盛的太子天保奴卻有不同的看法:「父汗,我們若是一味逃避,只怕會助長明軍的囂張氣焰。兒臣認為,我們應該留下來與他們一戰,讓他們知道我們蒙古勇士的厲害!」
帳外,春風獵獵,九白纛在藍天白雲下高高飄揚,象徵著蒙古人昔日的榮耀,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祖先曾經縱橫四海的他們,已經走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他們必須儘快做出決定,否則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加嚴峻的形勢。
沉默了好久,天元帝脫古思帖木兒方才開口,他取了一個看似穩妥的折中方案。
「傳令給哈拉和林的左丞相咬住,讓他帶領部眾向東靠攏,我們向西靠攏,先把手頭的力量匯聚在一起,然後再決定到底往哪個方向走,如果東方和西方都去不得,那北方雖然苦寒,但若是明軍長驅直入漠北,咱們也未嘗不可向北而去,暫避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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