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內,陽光透過雕花的精緻窗欞,斑駁地灑在布滿了各類文書典籍的大殿之中。
作為太子日常辦公的地方,這裡很有朱標的個人特色,在兩側放了很多書櫃,裡面既有朝廷律令制度,也有各類歷史典籍,方便他隨時查閱。
而在這裡的東宮屬官們,也跟待在朱元璋身邊的軍機大臣們不同,他們雖然是朱標的臣下,但朱標總是以師禮對待他們,所以氣氛還是比較融洽的。
當然了,每天他們的工作強度也不低,他們相當於承擔了日後內閣的部分工作,給皇帝的奏章會在這裡先進行篩選,然後朱標寫上自己的批示意見,再轉交給朱元璋.朱標監國十多年了,處理政務方面已然非常老練,所以在大多數情況下,朱元璋都不會修改朱標的批示意見,而是寫一個「准」或者「閱」,最多寫個「知道了」、「朕知道了」,就發下去執行。
不過今天上午忙完了工作以後,朱標卻沒有去吃飯,而是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似是在沉思著什麼。
這時候,一名宦官進來小聲說道:「太子殿下,丘寺卿來了。」
朱標一招手這個宦官立刻會意,匆匆而去。
朱雄英點了點頭。
而且他作為一國儲君,決不能聽風就是雨,得有自己的政治考量。
在董倫被調走後,目前朱標的主要班底,是以詹事院詹事,太子少保唐鐸為首的一眾文臣,包括太子賓客梁貞、王儀,太子諭德秦庸、盧德明、張昌等人。
朱標嘆了口氣,只道:「近日來總覺心神不寧,似有大事將至。」
於是,朱雄英直接說了:「八叔和十叔,最近有性命之憂。」
當然,這些條條框框在朱雄英看來很多餘就是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不安,雙眼緊緊地盯著丘玄清,希望能從這位高人身上得到一些啟示。
你他娘的玩我?
作為張三丰的親傳弟子,丘玄清別的不說,光從外表上看還是很唬人的,身上自然流露出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而且整人極度自信,不管面對誰,都是神態自若、步履穩健的模樣。
丘玄清面露難色。
唐鐸是前兵部尚書,本來到了致仕的年齡,但是被朱元璋挽留了下來,讓他來東宮任職,並且給了他太子少保的官銜,算是在尚書的基礎上又升了半級。
經過之前馬皇后的明示,朱雄英現在已經清楚了一條自己暫時還必須遵守的行事規則。
「諸王遠隔千里,貧道道行淺薄,實在是無能為力。」
朱標聞言頓時眉頭深蹙,弟弟們對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朱標或許並不完全知曉,但朱標本人雖然在各方面都比老朱軟了些,卻同樣對於弟弟們更加溫情,他很關心弟弟們。
丘玄清是朱雄英最早認識的朝廷重臣,見他在裡面,於是目光詢問了一下,朱標卻表示無礙。
不一會兒,一位身著青色道袍的中年人,在宦官的引領下走進了文華殿,正是太常寺卿丘玄清。
丘玄清從袖中拿出幾枚銅錢,給朱標算了一卦。
因此,聽到這話,朱標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神情嚴肅:「英兒,這便是你此前說的血光之災?」
而就在這時,朱雄英回來了。
「好,現在你皇爺爺正在用膳你且去吃些東西,待會兒我便喚人喊你一同去奉天殿。」
「你們怎麼看這件事?」
朱標看著他,在桌案底下搓了搓長時間握筆有點發麻的手指,沉聲問道:「還請丘真人給孤看看,孤有血光之災嗎?」
丘玄清在旁邊面色平靜,雖然他算不出來,但他不打算拆聖孫的台.丘玄清已經在朝堂上混跡多年了,起碼的人情世故還是懂的。
朱標卻沒有亂了方寸,他身居高位太久了,處事還是有幾分靜氣的,並不會因為朱雄英一催就慌張地帶著去找父皇。
盧德明亦是言道:「聖孫年幼,難免考慮事情只想到一個方面.便是所言非虛,殿下最好也不要插手此事。」
「多謝真人指點,孤明白了。」
丘玄清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又說了幾句,正準備轉身離去,然而朱標這時候忽然問道:「那真人可否卜算一番,我的兄弟們是否有血光之災?」
「有什麼事情但講無妨。」
這跟為什麼當初是朱標去碼頭接他的道理是一樣的,朱元璋即便心裡再焦急,也只能在宮裡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人倫君臣關係都擺在這裡,不能因為寵愛就亂了規矩,否則的話,父子之間心生間隙事小,整個帝國賴以維持的道德體系崩塌,才是大問題。
在現代人看來,或許這件事並不是那麼重要,甚至有些過度重視,但對於古代人來講哪怕是晉朝那種不忠不義的王朝,還講究個「伏惟聖朝以孝治天下」,孝對於古代的道德觀念來講,是非常重要的,而在盡孝上,就要先對父輩盡孝,再對祖輩盡孝。
最起碼,朱標自己這邊需要跟人商量一下,做了預案以後再去。
那就是有事先跟爹說,如非緊急,不能越過爹去找爺爺,或者起碼要跟爹說一聲再去找。
「不知殿下相召所為何事?」
他的話語仿佛一縷春風般吹散了朱標心頭的陰霾,朱標鬆一口氣。
丘玄清點了點頭,他明白身處高位的壓力,而且朱標的事情雖然他並不清楚緣由,但最近幾年皇帝不讓太子出京,卻也被這些部寺高官隱約地察覺到了這裡面一定是有些內幕的。
看著卦象他沉思片刻,然後緩緩說道:「殿下,命運之事,雖有一定之規,但亦非絕對,陛下最近確實不順,但血光之災並不在最近。」
不過不管怎麼說,查看完檔案後,他還是第一時間來找這個不怎麼熟悉的爹了。
丘玄清微微一怔,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他緩緩開口,聲音很溫和:「殿下何出此言?」
朱雄英補充道:「父親,此事非同小可,必須儘快稟報皇爺爺。」
把丘玄清和朱雄英都打發走以後,朱標招來了幾位東宮屬官,將此事告知他們。
東宮屬官考慮問題的角度,肯定是從朱標的利益出發,對於朱標來說,便是真的也不該由他來說,家事就是國事,哪有靠卜筮治家的?這不又回到商周了嗎?而是假的,則很傷兄弟感情。
其人是個忠厚長者,心思非常縝密,聽了朱標的描述後,沉默片刻開口道:「殿下,此事無論真假,若是讓潭王和魯王知道了,總歸是會心生不滿的,到時候難免兄弟不睦,於殿下無益。」
所以,他們考量的角度,跟朱雄英完全不一樣,他們既不在乎藩王死不死,也不在乎朱雄英的預測對不對,他們更在乎現有政治體制的維繫與穩定,以及朱標地位的穩固。
不過,朱標畢竟是個軟心腸的,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帶著朱雄英去找父皇,只不過話要說的委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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