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七月流火,暑氣щww..lā可今年的氣候卻有些邪性,這都入了八月了,天氣卻依然酷熱,尤其是正午前後,在頭頂日頭的關照下,更是熱浪滾滾,讓人恨不能躲在屋子了一不出來。
不過這一期盼也只能是富貴人家才能實現,尋常百姓還是得頂著暑熱在烈日下奔忙以求能夠謀生立足的。比如運河岸邊,此時便有不少光著脊樑,汗流浹背的縴夫正在一聲聲號子的鼓舞下,奮力拉著縴繩,帶著繩後的幾艘大船緩慢向著前方行駛。
今年這天候確實有些折磨人了。五六月份時,那是暴雨如注,止都止不住,以致黃河泛濫改道,造成了不小的損失。而到了七月後,卻是滴雨未落,再加上日頭酷烈,使得河水又淺下去了一大截,尤其是這條溝通南北的運河,此時更是無法讓大型船隻通過,只能靠著兩岸的縴夫們賣力氣拉過去了。
此時被緩慢拖行於運河水面上的,是幾艘足有三層高的巨大官船,頭前一艘上還打出了巡撫山東的旗號,正是新任的山東巡撫陸縝的座駕了。
在一切都定下之後,陸縝便也沒在北京多逗留太久,只是作了些簡單的交接,把手頭上的各項差事都放下之後,便向天子辭行,正式踏上了前往山東的路程。
本來,這山東離著北京並不甚遠,更有水陸兩條道路可走倒也算便利。但因為天氣原因,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從運河水路過去。可是現在,看著那一點點往前挪動的船隻,陸縝又不覺有些後悔了,這還是在陸地坐馬車趕路來得更快哪。
站在船頭甲板上的陸縝此刻正輕鎖著眉頭,手裡一柄摺扇似有些不耐煩地快速搖動著,倒是給自己帶來了一絲清涼。
他愁的並不是會在路上多作遷延,這點時間他還是拖得起的。也不是因為看到兩岸縴夫的辛苦模樣而有了什麼感慨,已經在大明朝當了多年官的陸巡撫早沒有了穿越前那種思想,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就是有三六九等,自己身為朝廷命官坐在船上由縴夫們賣力拉著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讓他感到犯愁的,是家裡的事情。確切點說,是他離家之前剛得知的一個消息——楚雲容已經懷上了他的骨肉!
就在陸縝已確認將往山東擔任巡撫,打算著把二女帶上同往——他與兩女之前因為種種之事總是分離,再加上之前將她們送回蘇州又遭了不小的埋怨,並作了今後再不分離的保證,這次自然不敢再把她們留在北京了——時,卻發現楚雲容懷了身孕。這一下,計劃就只能應變化而改了。
雖然楚雲容只是略起反應,尚不顯懷,但作為他老陸家的第一個孩子,無論是陸縝這個當爹的,還是其他什麼人都緊張得不行,自然不會再讓楚雲容舟車勞頓地跟著他一路跑去山東了。
不光是她,就是雲嫣,也自請留在了府中照顧自己的姐姐。至於她這麼選擇是真因為姐妹情深,還是為了照顧孕婦的情緒,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於是乎,咱們的陸大巡撫就只能再度孤身踏上了赴任的道路,卻連個家眷都沒有。而讓他感到慚愧的是,照山東複雜的情況,以及開海的難度來看,自己這一次至少在那兒得待上兩三年,也就是說自己第一個孩子的出生是看不到了。
每每想起這點,陸縝都感到一陣愧疚和愁緒襲來,正印了那句話——當官不自在,自在不當官哪。
不過在旁人看來,陸巡撫這一路所以愁容滿面長吁短嘆的就是因為擔心前路難行了,這讓隨行的一干佐員心裡也滿是忐忑,這次去山東任職,想要打開局面可是太難太難了。
正看著船前河水發呆的陸縝突然發現身邊多了個人,這才收回了神思,扭頭看去,卻看到了一張稜角分明,肅然而幾乎看不出什麼心緒表情來的臉龐。
見陸縝轉頭看向自己,這位才硬擠出了一絲笑容來:「撫台大人不必太過擔憂,山東縱然是龍潭虎穴,也終究是我大明的疆域,你有欽差身份,無論是當地官府,還是所謂的衍聖公孔家一族還是要避讓三分的。」
看著這位穿著錦衣衛特有的飛魚服,整個人如其腰間所挎繡春刀般銳氣與殺氣逼人的隨行者,陸縝不覺笑了起來:「什麼時候你楊震居然也懂得寬慰起人來了?」
沒錯,這位跟隨陸縝一起前往山東的欽差副使,正是當初幫過陸縝數次的錦衣衛楊震。不過與之前的身份卻有所不同了,他不再是百戶,而是握有實權的錦衣衛千戶!
當初因為得罪了王振和馬順等人,楊震這個錦衣衛百戶被調去了江南任職。得虧有胡濙這位元老照應著,他才沒有被人給害了。而隨著王振一黨被秋後算賬,錦衣衛中更是有許多人被定罪後,他這個曾經錦衣衛里的異類就順利出了頭,不但重新從江南調回了京城,而且還由百戶直接晉升為了千戶。
雖然朱祁鈺開始時想吸取自己兄長當政時的教訓,遏制廠衛勢力。但在一段時間和朝臣打了交道後,他終於發現廠衛作為威懾和牽制百官的存在還是很有必要的,所以便再次啟用了被冷落的錦衣衛。
於是,就連這次派陸縝巡撫山東,主持開海一切事宜的安排里,也給他配了一個錦衣衛千戶作為輔助。當然,皇帝對陸縝還是相當信任的,知道他曾與楊震交情不錯,就把這個新調回京城的千戶給派到了他的身旁。
聽到陸縝調侃似的說話,楊震的臉上難得現出了一絲苦笑來:「看來大人並沒有太過擔心前路艱難了。」
「那是當然,正如你所說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山東畢竟是我大明朝廷的山東。我身為奉旨欽差和巡撫,難道他們還敢明著與我作對不成?何況,我這不還有楊千戶你幫忙麼?」
「大人也太瞧得起下官了,官場之上人心鬼域可不是我一個錦衣衛能夠完全應付過去的。何況孔家終究是天下儒門正宗,若您與他們起了衝突,結果可不是太好哪。」楊震淡淡地來了這麼一句。
這回輪到陸縝苦笑了:「剛才你還在鼓勵安慰我,怎麼現在又開始給我施加壓力了?反正我已領了君命,即便前路再難,也只能強撐到底,盡力把差事給辦好了。別說不撞南牆了,就是把南牆給撞碎了,這開海一事也必須辦成!」說到最後,他的臉上已是肅然一片,眼中更有精光透射而出。
楊震看了他一眼,也正色點頭:「下官明白,我自會竭盡所能地幫大人達成這一目的。」
正說話間,一陣風從後方吹來,隨後岸邊的那些縴夫們突地發出了一陣歡呼:「下雨了,終於下雨了!」
果然,話音未落,便有一顆顆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落在了運河之上。陸縝的臉上也露出了振奮之色:「這或許就是個好兆頭了。我才入山東地界,連日的酷熱便被這場及時雨所解,這難道是上蒼的某種啟示麼?」
「雨是好雨,可惜與雨同來的那人卻並不是好人哪。」一名儒雅的中年負手站在迴廊前,望著天井裡不斷掉落的雨點,緩緩地道出了這麼一句。
在其身邊,還站著個神色略帶小意的五旬男子,聽了這話,面上微微露出了一絲憂色,隨後才笑道:「其實他來了也無法改變什麼。畢竟這山東可不比別處,尊家更遠不是其他所謂的世家大族所能比的。無論人望還是勢力,他都無法在山東鬧出什麼動靜來。」
「是麼?高方伯你真是這麼想的?」中年人略回過頭來,看了對方一眼問道。
被他這麼一掃,這位身子就是一顫,隨後忙不迭地點頭。
方伯,古時是對一地諸侯的尊稱,在來到大明朝後,便成了對一省布政使的別稱。眼前這個五旬上下的高姓男子,正是到現在依然是山東地面上官職最高的行政長官高盡忠了,而只憑一個眼神,一句狀似無意的話就能讓堂堂一省大員心神不安的,對方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話雖如此,但依然不能掉以輕心哪。這個陸縝能在短短几年時間裡就從朝堂里冒起,以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當上兵部侍郎與一省巡撫,其本事自然是不小的。而且聽說這開海一事也是他極力主張,我們必須小心應付才是。當然了,要是可以讓他知難而退,不起什麼爭端,那自然是更好了。所以高方伯,這一切都還得仰仗於你哪。」這位淡淡地說著話,就仿佛談的不是一名朝廷二三品的欽差大員,而是尋常的家務事般。
這一吩咐還是讓高盡忠的心裡一陣發緊,但最終還是勉強一笑:「這是自然。下官定當盡力勸阻陸巡撫,開海什麼的,實在太過胡來了。」
「照行程推算,三日後他就能抵達濟南了,高大人還是回去準備一下吧。」這位說著,已經轉身離開。
而高盡忠這才有了鬆了口氣的感覺,和對方這麼說話,給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些。幸好,接下來一段時日自己不用再面對他了……慶幸的高大人可不知道,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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