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聲,東西落地,陸縝才垂眼看去,卻是一愣:「怎麼這麼巧?」
那是一隻比巴掌略大些的藍色荷包,這東西就相當於後世人們隨身攜帶的錢包,倒也不算新鮮,叫陸縝感到意外的,是其上用絲線所繡的一個字——陸,居然和他的姓氏完全相同。更新最快
彎腰拾起荷包略一掂分量,陸縝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來,這次運氣著實不錯,荷包里的東西頗有些分量。而一般來說,這等古代人隨身的錢包都裝是銀錢,也就解了他眼下的燃眉之急了。
只是在打開荷包,將裡面的東西露出來後,陸縝卻又現出了一絲失望來,裡面並沒有想像中銀兩,只有幾十枚銅錢罷了。但很快地,他又失笑搖頭,我這是昏了頭了,這時候的人怎麼可能隨身帶著銀子出門呢。
確實,雖然某些教科書里言之鑿鑿地寫著白銀就是從明朝開始大量使用的,但其實這也有不小的限制,既有時間上的,也有方式上的。
在大明立國之後的百來年裡,因為商業活動並不發達,銀子更多只是用於官府朝廷的稅收,民間除非是大宗的商品往來,幾乎都用的銅錢買賣。直到嘉靖朝後期開始,隨著江南等地的商業繁茂起來,銀子才真正成為民間的流通貨幣,但這也不是尋常人會用得上的。
打個不那麼恰當的比方,這銀子就相當於後世的支票,那是大額支付時才會用到的支付手段。一般百姓,尤其是眼下的百姓,終其一生都未必能見到銀子的模樣,更別說隨身攜帶了。
想明白這點,陸縝的心也就平了下來。就在他想把荷包重新揣回去時,卻又看到了裡面除了幾十枚銅錢外,還有個拇指粗細的東西,便伸手進去將之拿了出來,一看之下,卻是一枚印鑑。
這印用的是田黃的材質,觸手溫潤滑溜,倒算不錯。只這隨身的東西,再加上他換上的一身衣裳,便可推知被埋的屍體身份應該不低了。這時候的尋常百姓誰會隨身帶著這種印鑑呢?
心裡想著這個,陸縝便把那印轉過來想看看上面刻的是什麼,可這一看之下,他又愣住了:「這……不會這麼巧吧!」
雖然上面的字是反刻的,而且還用的是古拙的篆體,可陸縝還是很清楚地認出了上面的兩個字。因為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實在太熟悉了,以前在練了書法後,他也有幾方印,其中那方也用的篆體所刻的印鑑上的字與之完全相同——陸縝,上面刻的赫然就是他的姓名!
在怔了有好半天后,陸縝才有些回過神來,接受了這麼一個很有些荒誕的事實,眼前這個被自己親手掩埋的屍體,居然和自己同名同姓,而且身量上也沒有太大區別,因為直到這時他才覺察到那一身衣裳穿在自己身上很是貼合。
鎮定下來後,陸縝心思更是活泛了起來,這可真就能解決自己所面臨的身份難題了。倘若可以用這個陸縝的身份來進入中原,自然就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想到這兒,陸縝又伸手在身上衣裳的袖子和懷裡好一陣的掏摸,想要翻找出自己更需要的有關身份證明的東西來。最好是能有路引什麼的,如此進城也就方便了許多。
只可惜,這一回他卻感到失望了。莫遍了全身上下,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也就是說這人身上就這麼一隻荷包。而且剛才陸縝已將之全身都脫光了,自然也不可能再有遺漏。
略嘆了口氣後,陸縝只能作罷。事實上,能有如此際遇,對他來說已是極大的幫助了,至少有了這一身衣裳,他已不必太過擔心會被官府視作蒙人奸細給抓起來了。而且就這一身的打扮來看,這位還是個有些身份的讀書人,如此更是一層不錯的掩護。
想到這兒,陸縝真心誠意地再次沖那微微高起的墳塋拜了一拜:「這位陸老兄,希望你莫要怪我做這一切,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拿了你身份的。」說了幾句話後,他便轉身把包扔到馬上,牽了馬重新上路。
又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後,這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可周圍的環境卻依然看不出太多的變化,也不見有什麼寬闊的官道出現,這讓他有些無奈,看來今晚又得在野外露宿一夜了。
正當他做著如此打算時,前方卻有隱隱的人聲傳了過來,這讓陸縝的精神便是一振。自逃離喇合部後,他都沒怎麼見過人,更別提來的很可能是漢人同胞了。想到這兒,他緊走了幾步,就往人聲起處迎了上去。
&天都要黑了,荒山野嶺難道真能找到人不成?老林,我們還是先回縣城,明日再去別處找找吧。」兩名皂衣短打裝束的男子手提哨棒有些艱難地走在雜草叢生的山道上,其中那個稍微矮小些的男子小聲提議道。
那名高大些的腳上似乎有些不怎麼利索,一瘸一拐的,但語氣卻很是堅持:「再找找,縣城周圍也就剩這一帶沒仔細找了,說不定大人他真在這邊呢。」
&我說,這怎麼可能?大人怎麼可能跑這等地方來,這兒離著縣城可有小二十里地呢,又離著韃子的地盤不遠……」前者很不以為然地搖頭。可話還沒說完,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同樣呆住的,還有他的那名林姓同伴。
因為就在他們前方,突然就閃出了一個人來,雖然因為天色漸暗的關係看得不是太真切,可那身形打扮,還有那張晦明不定的臉,正是他們要找之人!
定了下心神後,林姓漢子才迅速迎了上去,這時的他腳雖然依舊有些高低,但速度卻是極快,立時就衝到了對方跟前:「大人,果然是縣尊大人!大老爺,你可讓小的們好找哪……」
另一人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來,但隨即還是緊跟著迎了過去,顯得更加激動地叫了起來:「縣尊大人,小的們可算是找到您了……你這幾天到底是去了哪兒了呀?」
面對兩個激動的傢伙,陸縝徹底蒙在了當場。這鬧的是哪門子事情?他們怎麼管自己叫什麼大人,而且看著還如此的激動?
也幸虧在喇合部時他跟著謝老七幾人學了些山陝地方的方言,不然可能連這兩人說的話都未必能聽明白。此時只能勉強說了句:「這……你們是……」
剛已跪倒在陸縝跟前的兩人聽了這話猛地一愣,在抬頭打量了一下前方的年輕人的穿著模樣,兩人又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確認無誤後,才道:「縣尊大人,您可不要嚇小的們哪,小的是韓四,這是林烈,咱們都是縣衙里的人哪……」
&人,自三日前您失蹤了之後,縣衙上下可是都亂了套了,所有人都被派出來在城裡城外地找您,現在可算是找到您了。您這是怎麼了?」那高大漢子林燮一面說著,一面仔細打量起對方上下來,這一看,才看出了些端倪。
自家大人身上衣裳已很有些破損,一看就知道是在摔倒滑落時磨破的。而且其目光很有些迷茫的樣子,顯然不是裝的。在這一刻,一個很不好的想法躍入了他的腦海——莫非大人出了什麼岔子,連我們都不認得了。
在這兩人一臉不安與疑惑地盯著自己看時,陸縝也在打量著他們。從這兩人的話語和打扮里,他已經隱隱可以猜出對方的身份來了,他們該是附近某個縣城縣衙里的差人,而且是來找某人的。
而他們要找之人,應該就是自己之前所埋的屍體了。原來那傢伙居然是一縣縣令,怪不得這衣裳質地很不錯呢。
不對,他們怎麼會把自己錯認為那人呢?這當然不可能是因為換了身衣裳就可以讓人認錯的,除非……
陸縝心裡猛打了個激靈,一個大膽的推測已閃過了腦海。繼而,一些之前被他忽略的事情跳了出來:「那具屍體的容貌……我所以會覺著很熟悉,是因為那臉和我的很像……」
自己的長相,因為只有在照片或是鏡子裡才能看到(而且那也是左右相反的),所以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最熟悉但也是最陌生的存在。再加上那具屍體死時顯得很是痛苦,整張臉都扭曲了,這落在陸縝眼裡就更不易被他察覺。
但現在,經兩人這麼一提醒後,他才猛然想明白了一切,頓時呆在了當場。這世界上的事情也太巧合了些,兩人不但名字一樣,就連模樣都真假難辨,這讓陸縝一時都不知作何反應才好了。
而他那目瞪口呆的模樣落到面前林、韓二人眼裡時,就更多了幾分含義。他們只道陸縝是在回憶什麼,只能巴巴地看著他,不敢多作打擾。
&們是縣衙的人?是來接我回去的?」陸縝有些生澀地問了一句。
兩人忙不迭地點頭:「正是。大人,不光我們,現在縣衙和城裡的一些駐軍都外出找您去了……」
&咱們這就回去吧……」陸縝猶豫了一下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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