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殿中,四處的宮燈已經滅了大半,守夜的宮婢也三三兩兩退去,只有兩個在殿外守著。
而在殿內,一人發束玉冠,身著深藍色長袍,身長玉立的站在一處,而在他的面前,則是穿著宮裝的美人,只不過美人雖美,卻如同垂垂老矣。
她看著面前的人,下意識的僵直了身子,冷聲道,「你還想要我做什麼?」
羅昀搖搖頭,漫不經心的笑了笑,朝她走近了幾步,近到只要再往前邁上一步,兩人就能緊密貼合,他低沉著聲音道,「萱姐,瞧你說的,好似是我威脅你一般。」
先帝的荀皇后,也是如今的荀太后,並不被羅昀的這句話所蠱惑,而是冷冷的朝羅昀看去,心中卻多了些防備。
眼前的羅昀自幼借住在荀宅,雖是如同荀湛荀策一般,開口喚她阿姐,只是她知道,他從不如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心思極其複雜難懂,就連他的出身,這汴京上下,知道的也不過寥寥可數。
而她便不知道他的出身,只知道他的目的,那般陰狠的目的。
這樣的人,她實不敢惹,可偏偏,這人卻不肯放過她。
她微微偏過頭,躲過羅昀那般如淬過劇毒一般的目光,這才稍稍舒服了些,「羅昀,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了。」
羅昀挑挑眉,見她偏離自己的目光,卻是一轉腳,又同她四目相對,這一次,他微微向前探著身子,她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他勾唇一笑,「不,萱姐,你能幫我。」
說完,卻又伸手撫上了她的面頰,似自言自語道,「瞧瞧,你這肌膚依舊光滑細膩,若待在這宮中獨自老死,豈不可惜?」
荀太后心中一驚,躲過他的手,她從十六歲就嫁給先帝,如今到先帝過世不過十年,平日裡又耐心保養,同那時好似並無什麼分別。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心如今已被毀的千瘡百孔。
&你自重。」
羅昀退回原本的位置,嘴角也收起了笑意,目光凜冽的看向她,「萱姐,這大周一直流傳,這江山的一半是給荀氏一族留的,不然,也不會世世代代的皇后之位,都留給荀氏的女子來做,只是可惜,荀氏中如今已無未嫁娶的嫡女了。」
不論是太子,還是寧王殿下蕭玄青,他們所娶的正妃便不是荀氏中的女子,無論他們兩人哪一人做了皇帝,皇后之位,也不可能是荀氏女子。
可是如今,蕭玄青即日便會舉行登基大典,慕容玉華也會在當日受封為后,就算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畢竟荀氏中,再無女子。
除非等荀湛成親生子,只是卻要等個好些年,誰又能等的了。
可荀太后知道羅昀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她冷眼看向羅昀,「你這是什麼意思?」
羅昀專注的看向她,似沉迷其中,說出的話,卻讓荀太后徹底一寒,「慕容玉華不能做皇后。」
荀太后一怔,不解的看著羅昀,算起來,慕容玉華也算是她的表妹,「可是阿華是三殿下的正妃,不可能三殿下登基為帝,而阿華為妃,況且,姑母也會心疼。」
她口中的姑母,則是如今的昌平侯夫人。
聽到此處,羅昀的眸子暗了暗,不過片刻,卻又恢復到平常一般,笑著說出來的話,卻充滿肅殺的語氣,「我要讓她死。」
荀太后猛然一驚,站起身來,「你亂說什麼?自你幼時,姑母對你有多好,你也甚是清楚,可阿華是姑母的嫡親女兒,若是阿華死了,姑母怕是會崩潰的。」
羅昀收起嘴角的笑,聽到這句話時,眼神像是徹骨寒冰,看著荀太后道,「萱姐,她心硬著呢,死一個女兒而已,可算不得什麼。」
&昀,你胡說什麼,我不答應。」荀太后倒是氣憤,只不過在羅昀面前,她就算再生氣,也要壓抑一二。
羅昀方才心中確實有些激動,但不過片刻,卻又恢復平靜,隨後冷靜的看著荀太后道,「萱姐,你就說,這忙你是幫還是不幫?」
荀太后雖不清楚羅昀為何一定要這樣,但是想起姑母同阿華是無辜的,她便不能狠下心來,只能道,「不幫。」
羅昀瞭然,伸手攤開手掌,表示十分無奈,遂即便道,「既然這樣,那也只好換個皇帝了。」
荀太后剛放下的心,卻又因為這句話懸了起來,朝羅昀走了兩步,收了收心神,低著聲音婉轉的好言相勸道,「阿昀,不要再胡鬧了,因著先帝駕崩,這大周本已不穩,外面還有西遼虎視眈眈,你就別再添亂了,成麼?」
荀太后對羅昀溫和,羅昀到底也沒再針鋒相對,只是將他的要求又提一遍,「萱姐,你既然想讓大周的江山變得穩當,那便只能在換個皇帝和皇后之間選一個,我知道萱姐你最是明事理,對吧!」
隨後,他微微揚頭,目光不屑,「這大周的江山在我看來,不值一提,萱姐,若是你有了答案,便儘快告知我吧!」
想著,他便道,「在殿外守著,那個叫做惜茗的宮婢,等萱姐想好了,便吩咐她來喚我便是。」
荀太后目光一滯,微微呼了一口氣,這才應了聲,>
見荀太后應了,羅昀這才道,「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說完,他便走出慈寧殿,消失在這暮色深沉的黑夜之中。
荀太后有些虛弱的坐在一旁,想起方才羅昀曾說的話,心中心煩的很,就算雙手緊握,指甲嵌進肉里,也不能緩解這煩躁。
許久,她才站起身,喚了一聲,「惜茗。」
殿門打開,走進來一個低著頭的宮婢,緩緩的走到荀太后身邊,屈了屈身子,道了一聲,「太后娘娘。」
荀太后看了一眼低著頭甚是卑微的惜茗,往日看來並未覺得異樣,可是今日看著惜茗,卻覺得眼前的女子已從以前那個有些怯弱安靜的人,變成了一個做事沉穩,知退進的人。
不然她也不會器重惜茗這麼些年,只是如今,她悉心培養的人,卻要出賣她了。
想著,她緩緩開口,「你是何時背叛哀家的?」
惜茗頓了頓,微微抬頭,目光觸及她的目光,卻不驕不躁的低下頭去,開口道,「惜茗並未背叛娘娘。」
荀太后冷哼一聲,若這還不算背叛,又算是什麼,「說吧,事到如今,哀家能奈你何?」
惜茗搖搖頭,繼而道,「惜茗只是為娘娘選了一條對娘娘最好的路,是為娘娘好。」
荀太后苦笑,這是為她好麼?她身為太后,卻受人鉗制,如今不過是一個宮婢,都敢這般同她說話,她這也算好?
她培養出來的人,自然知道從惜茗口中問不出什麼,只能擺擺手,「你出去吧!」
惜茗卻未動,接著道,「惜茗服侍娘娘歇下吧!」
荀太后看了她一眼,目光如炬,「不用,你去喚未茗進來。」
惜茗也不強求,應了聲,便走出殿外,喚了未茗進來。
未茗同惜茗不一樣,而是後選進宮,只不過跟在荀太后身邊,荀太后便做主給她改了名字,與惜茗同是她身邊的一等宮婢,也深得她信任,只是她如今卻不清楚,未茗是不是同惜茗一樣,早已成了別人的人。
未茗進了殿中來,朝她福了福身子,對著她道,「娘娘,婢子服侍您就寢。」
她早已無任何氣力計較,只是點頭,「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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