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中,新安的臉色蒼白而不自在,「我……我不記得了。」
李淵黑黝的眼眸中,似有幽暗的火苗在跳動,「是不記得,還是根本無事?」
新安不敢與他對視,別過臉道:「當然有事,過了這麼多日,不記得……也是正常,難道唐王還真懷疑是我殺了陛下不成?我……我有什麼理由要殺陛下?」
「你當然有!」說話的是如意,她道:「陛下與我家公主感情深厚,在知道公主將嫁予二公子之後,就命尚宮六局全力籌備公主的婚事,不止耗費盡半國庫,更減了雙月殿的用度,為了這件事,你沒少在陛下面前言語,可惜陛下心意堅決,並未因你幾番吵鬧而有所改變,你因此懷恨在心,想出這麼一個一箭雙鵰的法子。」
韞儀盯著新安那張比紙還要白上幾分的臉龐,痛聲道:「新安,你恨我也就怕了,為何要殺害陛下,你說不喜歡梅樹,他依你的話起了;你說要在雙月殿中搭建琉璃暖房,他也依你的話照辦了;他一直都很敬重你這位姑姑,你怎麼狠得下這個心?!」
新安強撐著道:「這一切都是你們的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
韞儀含了一縷冷漠的笑意,指了盛有鮮血的碗道:「若這還不叫真憑實據,我真不知什麼才是了?」
吉祥指了新安,恨恨道:「你這個殺人兇手,今日休想再逃!」
李建成怕繼續下去,事實會無可迴轉,逐道:「父親,此事關係重大,雖有滴血為證,但兒子以為,仍該仔細查證,以免冤殺無辜!」
韞儀眸光一轉,若有所思地落在李建成那張看似沉靜的臉上,當初李世民去江都救她之時,李建成曾指使柳文等人暗中加害,會否……這次的事情也與他有關?
說起來,這個局如此縝密,倒真有幾分像是出自李建成的手筆,難道,他真是那個幕後之人?
思忖之時,那廂的李淵已是抬手道:「此事為父自有決定,你不必多管。」
在李建成應聲退下之時,韞儀忽地道:「新安,我知道以你一個人,不可能布下這個局,若你肯供出同謀,念在你我二十年的姐妹情份上,我或許可以幫你向唐王求情,饒你不死。」
聽得這話,新安下意識地往李建成的方向看去,不過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恨恨地盯著韞儀道:「我沒有殺人,你不要含血噴人!」
韞儀冷笑一聲,「難道你真要等到用刑,才肯招供嗎?」。
聽到「用刑」二字,新安眸中掠過一抹恐懼之色,「你竟敢想對我動刑?」
韞儀沒有理會她,而是對李淵道:「唐王意下如何?」
李淵看了她片刻,徐徐道:「證據確鑿而不肯認罪者,當責!」這句話無疑是贊同用刑,李建成雖著急,卻也不便過於幫著新安說話,剛才韞儀看他的眼神,他並沒有忽略,恐怕……韞儀已是懷疑到了他身上。
新安駭然後退,顫聲道:「你們……你們瘋了不成,我乃是先帝之女,陛下的姑姑,你們僅可憑几許猜測就對我用刑?」
李淵一邊逼進一邊寒聲道:「臣也不想用刑,所以,還請公主實言相告,陛下究竟是死在何人手上,又是誰與你同謀?」
面對李淵的步步緊逼,新安不住往後退,直至退到冰冷的牆上,方才底氣不足地道:「我都說了沒有,你別胡來!」
事關自己兒子的性命,李淵可沒興趣與她繞彎子,冷冷道:「既然公主怒意不肯說,淵唯有得罪了!」說罷,他不由分說地道:「立刻去取刑具來!」
這句話將新安勉強剩下的一絲儀態與鎮定撕得粉碎,慌張地道:「你不可以對我用刑,不可以!」
李淵怒及反笑,「公主說錯了,在這長安城中,並沒有臣不可以之事!」
新安聽出他話語間的狠厲,身子顫抖如秋風中的一片落葉,是啊,她怎麼忘了,李淵雖然名為臣子,但誰都清楚,他才是長安城真正的帝王,只要他願意,莫說是對自己用刑,就算是殺了自己也未為不可。
還有那個李建成,明明是他指使自己殺害楊侑,嫁禍李世民他們,這會兒卻裝聾作啞,什麼也不說,分明是想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虧得自己還對他一往情深,為了他連殺人這種事情也肯做,如此薄情寡義,實在可恨!
哼,若今日當真要死在這裡,她也絕不會讓李建成好過。
盯著侍衛離去的身影,新安臉上掠過種種複雜之色,在侍衛即將步出視線時,她終於開口道:「好,我告訴你!」
她的話令李建成心中一慌,這個女人該不會是打算把他供出來吧,真是個沒腦子的蠢貨!
有心想要朝其使眼色,無奈韞儀一直盯著他,只要他稍露異色,就會被其發現,只能暗自著急。
那廂,李淵在命人將侍衛喚回來,冷冷道:「那就請公主如實相告。」
新安深吸一口氣,無奈地道:「三月二十七日,我趁綠籬睡下後,悄悄去了明瑟殿,等陛下被引來明瑟殿後,用韞儀的匕首殺了他,然後又悄悄回到雙月殿,就像從來沒離開過一樣,就連綠籬也沒發現。」
聽得新安親口承認殺了楊侑,韞儀長出了一口氣,世民蒙受的不白之冤,終於可以洗清了。
李淵目光在新安面上冷冷梭巡,「你為何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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