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陽說對不起的時候,幾乎是無意識的脫口而出。
因為在她的工作和以前的生活里,幾乎處處充斥著這三個字。
她以前在Oi是做銷售,面對的是難纏的顧客,彼此眼紅的同事,還有高傲擺臉的上司。
如果不想莫明奇妙的失去工作,就必需學會恭順。
就算別人給了你一把掌,也不可能立即回手,因為她一直以來,就是個需要工作,維持生活和展示報復的人。
她沒有背景,沒有令人大跌眼鏡的學識,就連相貌亦是普普通通。
平凡的就像丟在路邊的小石子,毫不起眼。
裴鉞的一句話,霎時讓她想起了很多,想到她初進Oi的時候,所背的黑鍋,所說的道歉,從來不會有人在意,是否對錯。
就連後來的李思齊,也只是冷冰冰的告訴她:讓你說對不起而已,又不會少塊肉,你管他誰對誰錯的。
有時候,人生真的很像一杯喝進嘴裡的水,無論是熱是冷,只有自己能體會,自己承受。
她不知道裴鉞以前所經歷的是什麼,但看得出來,裴鉞活得比她有尊嚴。
無論是傳聞中、還是那次六大企業的聯合邀請,就連進了局子,被人好生供著的裴小妹,也是任由他呼來喝去。
突然間,宋安陽覺得,縱使她努力的說服自己的心,去觸碰這樣一個遙不可及的人,卻又總是在不經意見,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
不是一朝一夕所形成,而是在過去漫長的日子裡,所匯聚,而無法改變的事實。
宋安陽想得有些出神,或許是男人的話,真的觸到了她的心事。
男人見女人一直沉著眼沒回答,面色驟沉,扣著女人的肩膀開口喊了句:「安陽,你聽到了嗎?」
男人聲音低醇,面容冷峻剛毅,已經緩緩的將之前的怒火收斂回去。
宋安陽聽聞男人再次開口喊她,回過神來,急急抬眸,看了男人一眼,而後瞅見男人臉色靄靄,又微微愣往了。
她張口想說話,但話到嘴邊,卻收了回去。
的確是語窮了,不知道怎麼回答,最後只剩下連連的點頭。
男人見女人有些心不在焉的,面色驀然一沉,扣在女人肩膀的手,微微收緊,薄唇翕合,還想再說些什麼,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緩緩轉身攬著女人繼續回家。
地鐵坐了一站,離回家的路又近了些,道路不像之前那樣堵。
男人打了個電話,不一會,便有人匆匆的把車開到了裴鉞跟前,將裴鉞和宋安陽送回了皇府。
宋安陽則再次體會到,她提意坐地鐵的事兒,是個非常多此一舉的提意。
因為裴鉞的司機,不僅會走康莊大道,就連哪條不堵;哪裡可以小道繞過,不會堵車,都極為熟悉。
也許之前開車的司機不熟悉路吧,所以才被堵住。
下車的時候,宋安陽忽然回想起之前那位司機抹汗的動作,忍不住開口問了男人句:「你不會把之前那位司機炒了吧?」
話落,宋安陽這會對那位司機的事兒,倒是記得更清楚了。
不僅是不斷的抹汗,連手都不停的打顫,似乎很緊張。
想到這兒,宋安陽吸了口氣兒,覺得她似乎有些多管閒事。
不過,宋安陽和裴鉞之間沉默了半天的氣氛,卻因為那個司機的事兒打破。
「再看吧。」
男人默了片刻,輕輕啟唇,模稜兩可的回了宋安陽一句,似乎對這種事兒,不屑議論。
可女人對男人的回答,卻有些急了,忙不跌的繼續開口道:「其實他肯定是第一次幫你開車,不熟悉路,才會往堵車的地方開的,你多給他一些機會,京城就這麼大,他肯定能記熟的,不再讓你堵車的。」
宋安陽一口氣,麻溜溜的說了一大串,雖然她不認識那個司機,卻很不希望,他就此失業。
男人對女人所說的,倒也沒有反對,就是面對女人能為一個陌生人說這麼多話的時候,他突然間覺得有種被忽視的感覺。
轉身往女人跟前走進了幾步,垂首看著眼前的女人,冷不丁說了句:「你倒是幫陌生人能說堆好話啊!?嗯。」
男人聲音顯得有些慍怒,聲色抑揚頓挫;幽黑的眸仁中,旋即著一簇怒意。
聞言,宋安陽面色微怔,抬眸看了男人一眼,倏而又小心的把腦袋垂了下去,心裡躊躇著,還是開口回答道:「我爸的職業也是司機。」宋安陽的聲音壓得有些低。
雖然她一直覺得父親的職業沒什麼問題,但在裴鉞的面前,她父親的職業,卻相形見拙。
差距真的很遠。
男人聽聞女人提到岳父,微微垂眸,頗為認真的反覆嚼了句:「爸他的職業也是司機。」男人有些詫異,對這事兒,還是才知道。
其實宋安陽家裡原本的生活他沒想過插手,只是現在聽女人提起,就把這事兒擱在心上了。
不過擱完這事兒,男人的心思又回到了女人的身上。
停下腳步,筆直的立於女人面前,沉沉開口道:「到家了,該回答之前的問題。」語畢,男人抬手,扣住了又人的雙肩,幽黑的眸仁,盯著女人微怔的小臉,嘴角微微往上揚起。
宋安陽聽聞男人又提起之前的事兒,眸色微怔,臉色的嘭……的一下,就紅了起來。
忙的跌的垂下腦袋,本能的想迴避。
而宋安陽這麼一迴避,男人伸手便將人撈了起來,頗為彪悍的公主抱。
瞬間的天旋地轉,令宋安陽有些暈了,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男人抱在懷裡。
「你幹什麼?快鬆手。」
宋安陽剛在男人懷裡落穩,立即就掙扎了起來。
不僅非常不習慣,還非常害怕,這會還在皇府的樓下,萬一被人看到,她就真的得找個地縫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去。
她可以接受他攬著她,抱著她,但這些前提都是,她雙腳能著地。
可現在雙腳不能著地,她只覺得,感覺詭異的,且無所適從。
男人見女人掙扎,不僅不鬆手,反而微微圈緊雙手,低聲回了句:「那你叫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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