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四大靈藥中,火陽花長於如今燕國境內,其餘三味,分別是宸國的清元果,涼國的枯葉青,以及玉衡島上的仙靈草。
從前,宋清歡還覺得這四大靈藥或許不過是傳說,然而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她已然明白,所謂傳說,從來不會空穴來風。
既然火陽花、清元果、枯葉青都存於這世上,那麼,仙靈草也必然是真實長於玉衡島之上的靈藥。
只是她沒有想到,雲歌被驅逐入幽冥森林的原因,竟是因盜取了仙靈草。
這麼說來,仙靈草也並不是玉衡島上隨處可見的之物?否則,又何至於有「盜取」一說?
她斂了思緒朝三名長老看去。
姞羽死死盯住雲歌,目色清寒而不郁,姬紓面上詫異尚未退去,眼波流轉間看一眼宋清歡,又看一眼雲歌,意味不明。姚扶桑眉頭一皺,也明白過來,再度沉聲開口,「你竟從幽冥森林中逃了出來?!」
此時,三人都明白過來,他們探測到的靈力,十有就是來自雲歌。
既然雲歌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就能逃出幽冥森林,還成功逃出玉衡島活到了現在,她體內會有過人的靈力也不足為奇。
只是,她為何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她與舞陽帝姬和寒帝又有何關係?
正納悶之際,宋清歡清越的聲音響起,「仙靈草?可是傳說中的四大靈藥之一?」
姬紓斂下眸中異色,笑盈盈地看向宋清歡,「舞陽帝姬果然對玉衡島上的事知之甚多。」
宋清歡亦挽唇清婉一笑,面色清雅,「我們既然要去玉衡島,自不能毫無準備地出發。」
姬紓一雙鳳眼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睨著宋清歡,「這姑娘,是帝姬的人?」
她沒有看雲歌,但誰都知道,她說的就是她。
宋清歡點頭,從容不迫地開口,「雲歌是我的侍女。」
雲歌。
聽到這個名字,姞羽秀眉一蹙,似喚醒了更多的記憶,眸中幽沉如夜。
說著,宋清歡朝雲歌招招手,笑容坦然而溫潤,「雲歌,怎生去了這麼久?叫你買的胭脂水粉買好了嗎?不知島上有沒有胭脂水粉,得先備好才是。」
雲歌微愣,很快反應過來,揚了揚手中的紙袋,點頭道,「買好了娘娘。」說罷,作勢就要朝宋清歡走去。
「站住!」一聲冷喝從背後傳來,低沉中帶了些許氣急敗壞。
雲歌轉身,看著神情難看的姚扶桑,彬彬有禮地一笑,淡淡開口道,「水長老有事麼?」
聽到這話,姚扶桑瞳孔猛地一怔,眸中有怒火噴出。
她這麼說,分明是承認自己的身份了。作為叛逃出島的叛徒,這會子見到他們還這般囂張,姚扶桑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情緒越發激烈。
不過,畢竟是見慣了大風浪的人,他還是很快冷靜下來,沒有再看雲歌,而是轉而看向宋清歡,語聲冷淡而僵硬,「舞陽帝姬,這女子是我扶瀾族的叛徒,我們必須帶回去好生懲治。」
話雖這麼說,看向宋清歡的目光卻充滿警惕。
這女子能在高手如雲的奪劍大會上脫穎而出,成功奪得蒼邪劍,定非一般女子。譬如現在這種氣氛,她卻說些什麼胭脂水粉,著實是胡鬧!
水長老性子較為古板,因此對宋清歡這古靈精怪的模樣十分不滿。
宋清歡凝了眉頭,卻不看她,而是看向雲歌,語氣沉了下來,似有不悅,「雲歌,怎生還不過來?」
竟是絲毫不將姚扶桑放在眼裡。
雲歌忙應一聲,快步走了過去。
姚扶桑見她竟敢無視自己,氣得吹鬍子瞪眼,手指一動,就要發作。
姬紓卻忽的朝他看來,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他們雖有靈力在身,卻不便濫用。再者,方才沈初寒那一招,足見他武功十分高深,這個時候與他們起衝突,沒有什麼好處。
姚扶桑這才勉強壓下心底怒氣,低垂了頭,不發一言。
姬紓眸光一轉,眼底媚色流光,「帝姬,這姑娘觸犯了族中的族規,照理,我們是要將她帶回玉衡島接受處置的。」
宋清歡看著她,神情潤澤,眸中清澈見底,似乎聽不明白她的話一般,只重複道,「雲歌是我的侍女。」
姬紓眉頭幾不可見地一皺。
她知道,宋清歡絕非她表面上表現的這般天真而不諳世事,明明是在胡攪蠻纏,他們卻不能同她撕破臉皮。
因為族中規矩,持蒼邪劍的人乃扶瀾族的上賓,他們若先前不知曉,還可以說不知者無罪,可這會子知道了,再訴諸武力,若教族人知曉,他們的地位都會不保。
更何況,直覺告訴她,與宋清歡和沈初寒交惡,並沒有什麼好處。
心思百轉千回間,面上已再度帶了笑意,「雲歌雖然叛逃出了玉衡島,但當年將她驅逐入幽冥森林,已經讓她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既然她如今成了帝姬的侍女,那麼,我們也不便再插手她的事。」
姚扶桑一聽,眉頭一擰,就要出聲反駁。
只是,還未待他開口,姬紓就看向了他和姞羽,「姞長老,姚長老,你們說是吧?」
姞羽冷冷開口,點頭應一聲,「嗯。」眸光轉向雲歌,「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扶瀾族人,也不得再動用靈力,否則,我們必會舉全族之力將你帶回去。你應該知道,扶瀾族對待叛徒,從不姑息。」
她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姚扶桑若再開口反對,便是打她們的臉了,只得冷哼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壓下心中怒氣。
雲歌心中不由舒一口氣,面上仍是幽靜的神色,微微一福,「多謝三位長老。」說罷,又走一步到了宋清歡身後立定,低垂了頭不再出聲,安安靜靜恪守一名侍女的本分。
宋清歡心底卻是一沉。
聽姞羽這冷冽的口氣,就知道扶瀾族族規甚是森嚴。母妃身為聖女卻私逃出島,想來是極其嚴重的事,也不知她如今處境如何。
心中雖打起了小鼓,面上卻是璀璨一笑,看向姬紓和姞羽毫不見外道,「三位長老什麼時候回玉衡島?我們也好早做準備。」
姚扶桑又是氣得一陣吐血。
雖然持有蒼邪劍的人是扶瀾族的上賓,然這小妮子臉皮也太厚了些。他們分明什麼也沒說,被宋清歡這麼一提,倒變成他們是特意來接她的了,真真是好一張巧嘴。
他心中不平,自然不會理她,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姬紓倒是大度地笑笑,仿佛不同宋清歡計較一般,面上還帶了些許歉意,「原本我們並不知帝姬來了這裡,也不知帝姬要去玉衡島,故而此番過來,我們只乘了一葉扁舟而已。但是……」
她風情的眉眼在宋清歡腹部一掃,「帝姬這會子有孕在身,海上風浪大,光憑那一葉扁舟,帝姬怕是受不住。」
她這話說得倒是客氣,但言下之意便是,我們本不是為你而來,自然沒有準備接你去玉衡島的船。
果然,姚扶桑一聽,眉眼舒展了些許,心底暗道,果然這世間女子都是巧言令色之人,還是讓姬紓同宋清歡周旋便是。他方才一時情急倒是忘了,雖然姬紓看著笑臉盈盈的模樣,可骨子裡卻是凌厲潑辣的性子,又怎會吃虧?
宋清歡挑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似乎沒明白她的意思。
姬紓盛滿笑意的眸中,有戾氣一閃而過,眉眼幽深難辨,她很快一揚唇角,「不若……請帝姬和寒帝在此再稍候幾天,待我們回了玉衡島後準備一番,再來接帝姬。」
宋清歡和沈初寒來意不明,如今島內局勢又有些不穩,若就這麼帶他們回去,著實有些不妥,不管怎樣,也得先回去準備一番才是。
不想,宋清歡收了些方才裝出來的無害笑意,淡淡地直視著姬紓,「火長老是在說……你們的船不夠大嗎?」
姬紓心中升起一絲警醒,卻還是只得硬著頭皮應了聲是。
果然,她見宋清歡眉梢一挑,眯了眯眸子道,「既如此,幾位長老便不用擔心了,船,我們有。」
說著,仰頭看向沈初寒,「是吧阿殊?」
沈初寒一點頭,「我們已準備好了適宜航海的船,坐二十個人都綽綽有餘。」
三人臉色微變,眉宇間都露出被玩弄的不滿。
宋清歡他們分明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卻非得等到這個時候才和盤托出,不過是想看他們吃癟的模樣罷了。
更有甚者……
姬紓眼中閃過一道幽光。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感覺,仿佛沈初寒和宋清歡早知道他們會來一般,所以才在此安心候著。
咬了咬下唇,雖然心底有戾氣浮上,卻知自己現在不能發作。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原本帝姬和寒帝都已準備妥當,既如此,待帝姬一行修整一日,後日我們便出發,如何?」
留一日空隙,他們也好派下榻開陽客棧的扶瀾族人先行出發,回去告知金長老和土長老做好準備。
宋清歡看破不說破,點頭笑著應了,「好,那就麻煩三位長老了。」
說罷,煞有介事地揉了揉腰,歉意笑笑,「我有孕在身,久站不得,就不奉陪了,三位長老請自便。後日,我們大堂見。」
說著,再不看他們,在雲歌和沈初寒的攙扶下,施施然上了樓,留下身後神情陰沉的三人。
待看不見宋清歡的身影了,三人才不約而同收了目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神情都有些不大好看。
最後,還是姬紓先打破了沉默,「姚長勞,姞長老,你們怎麼看?」
姚扶桑恨恨咬牙道,「若非她手中持有蒼邪劍,就憑她這麼猖狂的樣子,我也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姬紓對他這種無腦衝動的性子很是不屑,面上卻並不表露,只看向姞羽道,「姞長老覺得呢?」
便是對上同伴,姞羽也是一貫的冷淡,「眼下我們占了下風,只能見機行事。先派人回島通知一聲吧。」
「我們住哪裡?」姬紓又問。
姚扶桑眸光一狠,「我對這舞陽帝姬不大放心,方才我問過了,客棧里還有幾間普通客房,我們就在此湊合幾晚吧。」
姬紓點頭應一聲,眯了眸子道,「我去開陽客棧通知他們。」說罷,拂袖出了客棧。
她一走,姞羽撩眼看姚扶桑一眼,一言不發,徑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竟不疾不徐地喝起茶來。
姚扶桑見她這幅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這樣子,分明是叫自己去訂房間罷了。
心底恨恨咒罵兩句。
兩個人,一個笑裡藏刀,一個天天擺著這幅臭臉,下次再有任務,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同她們合作的了。
不過,腹誹歸腹誹,為了這點小事跟她吵起來倒也不值得,冷哼一聲,大聲喚了小二出來,自去安排。
另一廂。
宋清歡幾人上了樓,她囑咐了雲歌幾句,叫她不用擔心,便讓她回房去了。
推開房門進了房間,宋清歡在桌前坐下,伸手倒了兩杯茶。
「我幫你揉揉。」沈初寒道,搬了椅子在她身旁,溫熱的大手落在她腰際。他雖沒說,但方才宋清歡的小動作他都瞧進了眼裡。
「我沒什麼事。」宋清歡笑笑,「那都是在他們面前做做樣子的罷了。」
沈初寒「嗯」一聲,手上卻未停,力道適中地替她揉著。
「看來,這三人,倒也有些面和心不和。」宋清歡喝一口茶,看向沈初寒若有所思道。
沈初寒勾了勾唇角,「權利之爭古往今來便不是什麼稀罕事,他們三人在族中地位雖看著平等,但私底下……誰又沒點小心思呢?」
「上島之後看看情況,或許,這對我們來說,倒是個突破點。」宋清歡沉吟一瞬。
「你不打算告訴他們你的真實身份?」沈初寒淺笑問道。
方才宋清歡只提了蒼邪劍一事,卻隻字未提她是青璇夫人女兒一事,沈初寒知道她自有打算,故而亦未開口提及。
宋清歡點點頭,「我只是突然覺得,我們如今還摸不清他們的底細,不該把所有底牌都亮出來。現在母妃情況不明,我想等查明情況後再說。」
「你說得對。」沈初寒點頭。「這兩日,我會讓玄影盯著些他們三人,一切真相,等到上島之後自有分說。」
宋清歡眉梢一揚,眉眼間有冷艷透出,絲毫不複方才的天真。
時間倏然而過,轉眼便到了與三名長老約定的這一天。
宋清歡收拾好下樓時,三人已經在樓下大堂等著了,見她下來,姬紓揚了揚唇,輕笑點頭,「帝姬,寒帝。」
即便是對著宋清歡這樣的小姑娘,姬紓笑起來時,眼中仍有媚色流轉,一雙狹長鳳眼微微上揚,恁的勾人。
宋清歡淡淡一笑,頷首應了,道一聲「早」。
姚扶桑有些看她不順眼,沒有出聲,只鼻中似有若無地「哼」一聲,頗為不屑。至於姞羽,她今日換了身雪白長衫,襯得面色越發清冷如雪。
宋清歡剛下樓,流月沉星和君熙雲歌也跟著下來了。
姞羽掃一眼她身後之人,眉頭微皺。
姬紓也愣了愣,她雖知道宋清歡帶了不少人來,但也只以為是帝姬做派而已,哪曾想,看她如今這幅模樣,竟是想將他們一起帶上玉衡島?
眼角一彎,語氣倒是客氣,「帝姬身後這些人是……?」
宋清歡恍若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嘴角明媚上揚,「是我的侍女。」昨日他們與君熙商討過了,既然這三名長老口中的族規如此嚴格,若教他們知曉君熙的真實身份,是勢必不會同意讓她上島的,故而才讓君熙喬裝成她的侍女模樣。
姬紓眉頭幾不可見一蹙,耐著性子又問,「她們都是要跟著你上島的嗎?」
宋清歡眉眼一揚,一副意外而不解的口吻,「當然了,不然……我帶著他們來做什麼?」
「玉衡島不允許這麼多外人同時進入。」姚扶桑冷冷插嘴。
「她們不是外人。」宋清歡轉向看著姚扶桑,目光也冷了下來。對於姚扶桑這樣的人,他心底已對你存了偏見,自然不需要給他什麼好臉色。
姚扶桑一嗆。
他說的外人,自然指外族人,這小妮子分明明白他是何意,卻非得要曲解他的意思。臉色一沉,怒火蹭蹭蹭就往上冒。
只是,不待他回話,姞羽卻意外開了口,語氣清冷,「若是船夠大,就快些出發吧。」
宋清歡略有意外,沒想到姞羽會幫她說話,垂眸掩下眼底異色,「船夠大。」
「那便走吧。」姬紓雖也有些狐疑,卻不好再多說什麼,附和一聲,率先朝門口走去。
其他人一一跟了上去。
流月打頭,領著眾人出了邯鄲城,到了城外的碼頭旁,這裡,已然停了一艘巨大的海船,容納下二三十人綽綽有餘。
邯鄲城臨海,漁業發達,自然而然地,造船業也很發達。這艘船是沈初寒早早派人來此叫人造好的,用料做工皆是上乘。
姬紓眼中異色一晃,面上帶笑,「這船真是好生氣派。」
宋清歡微微偏了頭,神情無害地看著她,眼中是明亮的光芒閃爍,一如海平面上初升的太陽,「我懷了孕,若船太小,極容易暈船。」
姬紓點點頭,嬌媚一笑,「寒帝真是體貼帝姬。」
宋清歡不置可否地垂了眼睫,面上有嬌羞之色。
姬紓複雜的眸光在她面上一掃,很快收回眸光。
她甚少同雲傾大陸的人打交道,在她心裡,拂瀾一族是九天玄女的後裔,有著最高貴的血統,其他人不過眾生螻蟻,不值一提,因此內心裡絲毫瞧不起雲傾大陸上的普通人。
卻沒想到,此番來邯鄲城這一遭,卻讓她改變了想法。她不知旁人如何,但就宋清歡和沈初寒而言,他們絕對不是等閒之輩。
眼前這姑娘年紀不大,但表面功夫做得比她還在行。她眼中那天真的笑意,竟讓人找不出絲毫破綻。姬紓自詡做戲之事,這世上無人能敵過她,卻不曾想,一個小小的宋清歡,便讓她大開了眼界。
幾人順著搭好的梯子上了海船,玄影已經在船上等著了。宋清歡等人的行李,玄影也早派人運到了船上。
此番去玉衡島,除開玄影,剩下的隱衛並不隨行。
姚扶桑見船上還有一人,神情越發不郁了,但此時已經上了船,他再說什麼也沒用,只得眼不見為淨,冷哼一聲,踱至一旁。
待人都上了船,宋清歡讓雲歌帶了君熙先去安排房間,自己則笑眯眯地看向三人,「不知三位長老,誰來掌舵呢?」
這話一出,三人臉色微變,姚扶桑的面上更是黑得能滴出水來,再也忍不住,出言諷刺,「怎麼,帝姬帶了這麼多人,竟連一個會掌舵的人都沒有?」
他本就不喜歡女子,更不喜歡外族人,宋清歡還處處同他作對,此時難免情緒爆發。
「原本是要請城中漁民的,只是長老們不讓帶閒雜人等,那便只能請長老們出一人屈尊降貴了。」
她知道姚扶桑會馭水之術,海上氣候瞬息萬變,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遇到風暴會危險,由他掌舵,自是再合適不過了。
至於他願不願意,這個問題,似乎不用自己來操心。
果然,宋清歡說完這話,姬紓的臉色雖也有些不大好看,但她到底還是看向姚扶桑開了口,「姚長老,還是你來吧。」
姚扶桑眼中是濃重的不悅,心底連姬紓也一併恨上了,但他也明白,宋清歡帶的這些人,確實沒有會掌舵之人,她持有蒼邪劍,自己非但不能拿她如何,還得將她毫髮無損地送上島去。
冷冷瞪了宋清歡一眼,沒有出聲,轉身走到了船尾。
宋清歡朝姞羽和姬紓笑笑,「船上有不少空房間,兩位長老請自便吧。」說著,自顧自悠悠然帶著流月沉星一道,同沈初寒一道進了船艙。
待看不見兩人了,流月歡快開口道,「殿下,那位水長老……好像氣得夠嗆。」
「無妨。」宋清歡淡淡一勾唇,「他們三人也是面和心不和而已。說不定看著水長老吃癟,其他人還在心底偷著樂呢。」
說著,往軟榻上一坐,推開窗戶看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深吸一口氣道,「總算是出海了。」
流月和沉星亦是第一次出海,也跟著好奇地朝窗外看去。
「殿下,玉衡島真的三四天就能到了嗎?」流月開口問道,語氣微有驚訝。
對她而言,玉衡島一直只存在於傳說中,是無比神秘的存在,總覺得不該離陸地這麼近才是。更何況茫茫大海一望無際,根本就看不見邊,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迷失,故而才有此一問。
宋清歡輕笑,「若我們自己出海,三四天恐怕是不夠的。不過現在有水長老他們在,你就不用擔心了。」
流月這才落了驚詫的眉眼,不好意思笑笑,收回了目光。
這時,腳底的船仿佛緩緩駛動起來,不遠處的海岸線也開始漸漸遠離。看來,船已經發動了。
沈初寒伸手關了窗,溫聲道,「阿綰,海上風大,不要著了涼。」
宋清歡「嗯」一聲,收回了目光,看向流月沉星,淡淡吩咐,「你們先回房吧,有事我再叫你們。」
沉星和流月應聲離去,臨走時,將門給兩人貼心地拉上了。
她們一走,宋清歡的笑意便有些寡淡下來,她伸手托腮,眉眼間染上一絲愁緒。
「怎麼了阿綰?」
「阿殊,我有些擔心。」宋清歡抬頭。
「擔心母妃?」沈初寒在她對面坐下,凝視著她染上愁緒的雙眼,沉聲開口。
宋清歡「嗯」一聲,明眸善睞間略顯低落,「你有沒有發現,這幾天中,他們從來沒有提起過聖女這兩個字。」
沈初寒蹙眉,「阿綰,許是他們覺得,沒有必要同一個外族人說起族中聖女。」
「不。」宋清歡搖搖頭,「昨日你出去後,我假意要出門,在大堂同姬紓聊了一會。我故意裝作對族中聖女好奇的模樣問起,卻被姬紓拿話岔了過去。若她心內坦蕩,完全不至於這般做派。」
沈初寒眯了眯眸子,有意寬慰宋清歡,但看著她那雙仿佛洞察世事的雙眸,安慰的話卻一時說不出口了。
他的阿綰,從來不是普通的女子,這樣的她,要的,也不是他的安慰。
沉思一瞬,開口道,「扶瀾族的聖女是天選之人,就算這些長老膽子再大,就算母妃觸犯了族規,也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這話,卻不只是安慰之語,是他從雲歌那裡探聽得知。先前因為怕宋清歡擔憂,便索性沒有提起。
宋清歡長舒一口氣,眉眼間有堅毅之色。
不管如何,待他們上了玉衡島之後,必要將母后從囹圄中解救出來。
也許當真是水長老靈力高超的緣故,此番海上之行,並沒有宋清歡想像中的顛簸流離。
開始兩天,一直天氣極好,風平浪靜,船一直行駛得極穩,穩得宋清歡有時都有種他們仍在陸地上的錯覺。
這日清晨,宋清歡照例醒得很早,她一動,沈初寒便醒了過來。
「阿綰醒了?」沈初寒朝她溫柔笑笑,眉眼如春光。
宋清歡點頭,以手掩面打了個呵欠,「昨夜上榻太早,這會子已然睡不著了。」說著,起身坐起,揉了揉眼,「算算日子,今明兩天也該看到玉衡島了。」
他們的船體較大,行進速度自然會比長老們來時慢一些。
離玉衡島越近,宋清歡就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說不上來是什麼,心底卻隱隱有幾分不安。
只是為了不讓沈初寒擔憂,她並未將這事說給沈初寒聽。
起身下了榻,披上外套,她走到窗旁將窗戶推開,朝外面望去。
海風拂面而來,帶著早已熟悉的鹹濕氣,頃刻間拂走朦朧的睡意。
感到天色有些陰,宋清歡微微仰頭朝天上看去,卻見往常早該艷陽高照的天氣,此時卻有幾分陰沉,大片的雲朵浮在天空,遮蔽了原本燦然地陽光。
宋清歡心思沉了沉,轉頭看向沈初寒,「阿殊,今日天氣不大好。」
沈初寒跟著下了榻走到窗旁,看一眼窗外天色,眉眼略沉,「我待會去問問他們。」他口中的這個他們,自然指的就是那三位扶瀾族長老了。
宋清歡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說話間,流月和沉星在外頭敲門,宋清歡喚了她們進來伺候梳洗,暫且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坐下來同沈初寒一道一起吃著早飯。
只是,一頓飯還未吃完,便明顯感覺到窗外的天氣愈加陰沉,海上風浪也變得大了起來,連帶著船身也變得左搖右晃起來。
流月皺了皺眉,看向宋清歡道,「殿下,要不要我去問問三位長老?」
宋清歡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起身道,「我親自去。」
話音剛落,門被人從外推開,站在門口的人,是宋清歡沒有想到的木長老姞羽。
她掃一眼房中幾人,冷冷開口道,「風暴要來了,你們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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