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歡吃了一驚。
他們走的,並非是來時的路,五皇兄和君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看他們形容狼狽的模樣,難道,方才他們並沒有逃出墓室?
宋清歡皺了眉頭,有幾分不解。
不過眼下並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還是趕緊先逃出無垠陵要緊,否則,他們的命都要葬送在這裡!
宋清歡凝了目色,腳下未停,將手高舉,衝著宋暄和君熙一邊揮手一邊喊道,「五皇兄,快掉頭!不要再往這邊走了!」
宋暄聽到聲音抬頭望來,見是宋清歡,不由一怔,停下了腳步。
見他面露疑惑,宋清歡焦急地抿抿唇,同沈初寒一道施展輕功到了他和君熙面前,「陵墓的自毀機關啟動了,我們先逃出去再說!」
君熙和宋暄俱是一驚,抬眸往她身後一看,雖然宋清歡和沈初寒行得飛快,但那水銀洪流亦是來勢洶洶得很,此時已隱隱能瞧見那股銀色正排山倒海朝這邊而來,在他們後面不遠處的地方,還有一人在悶頭狂奔。
仔細一瞧,發現正是君徹。
宋暄和君熙臉色登時沉了下來。
君熙沒空去想為什麼君徹會出現在後面,她只知道,照這種速度下去,很快整個陵墓就會被水銀填滿。事不宜遲,得趕緊逃離這裡才行。
思及此,她當機立斷,沉聲道,「跟我來,我知道一條出墓的捷徑。」
下墓之前她將地圖仔細看過一遍,尤其是出墓的路線,都仔仔細細研究透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此時竟當真派上了用場!
「好。」宋清歡點頭應了。
事不宜遲,幾人不再多說,施展輕功繼續往前而去。
君熙果然對墓中地形十分熟悉,輕車熟路地帶著幾人繞過幾道拱形墓門,來到了一處開闊地帶。
這時,宋清歡忽見前頭有銀色光芒一閃,不由眯了眼眸瞧去。
這一看,卻是陡然失色。
那銀色光芒不是別的,竟也是滾滾而來的水銀流!
她臉色一僵,忽然想起來時見到的那個雲傾大陸縮略模型,那處地方,也有許多的水銀。
此時陵寢自毀機關被啟動,所有的水銀都倒灌出來了,勢要把所有人都埋在陵寢當中方才罷休。
宋清歡恨恨一咬牙。
為了自己的野心,那人竟不惜毀掉君徹和君熙?!他竟果真,比自己記憶中的還要殘暴狠厲幾分。
這麼說來……
她腦中閃過一個猜想,目光往沈初寒身後背著的蒼邪劍一望。蒼邪劍劍鞘古樸黝黑,上刻星宿雲圖,發出隱隱幽光。
可宋清歡卻覺出了幾分不對。
傳說蒼邪是上古名劍,其劍氣凜冽,就算站在離其幾尺遠的地方也能感到它激盪人心的劍魂,可現在,她卻絲毫沒有任何感覺。
閃神的功夫,大家都看到了前頭奔涌而來的水銀。
這下,前後的路都被堵住了,一時進退兩難,眾人額。
君熙屏氣凝神,將陵墓的地圖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忽的指了背後一處道,「把這裡打通,從這裡出去!」
沈初寒神情冷峻,看一眼慕白。
慕白會意,上前「轟」的幾掌,牆壁應聲而倒,露出一個巨大的洞口來。
君熙上前,手一揮,焦急道,「這邊。」說著,率先鑽進了洞裡。
沈初寒和宋暄護著宋清歡,也鑽了過去。
宋清歡腳一落地,便緊張地瞪大了眼睛四下打量。周遭十分黑暗,四下景致看得不大真切。
這時,只見火光一閃,是慕白點燃了一支火把。
就著火把的光亮,宋清歡才看清了她們所處的地方,眼波微微動了動,面上露出一絲喜色。
他們竟然到了一開始從軟梯下來後的那個墓室里。目光朝旁一掃,果然瞧見了懸在一旁的那架軟梯。
也就是說,只要順著那架軟梯爬上去,他們很快便能出無垠陵了,當下眼中有明亮火花跳躍。
君熙朝一旁的軟梯跑去,一邊跑一邊道,「快,爬上去!」
耳邊水銀洪流的轟隆聲越來越近,幾人不敢有任何耽擱,跟在君熙身後爬上了軟梯。君熙打頭,身後跟著宋暄,再是宋清歡、沈初寒,慕白殿後。
宋清歡上了軟梯,不由自主地朝後一看,眼中浮現一抹濃重的憂色。
沈初寒抬頭看她一眼,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沉聲寬慰道,「放心吧,玄影和流月沉星他們走得早,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出了陵墓。」
宋清歡抿抿唇,點頭應一聲,轉過頭,繼續朝上攀爬。
她確實是擔心流月沉星他們,但這個時候,她並沒有其他法子,只能自己先出去再說。
爬了一會,頭頂出現了一開始通往大殿的的那處石階梯。
君熙神情一舒,轉頭向著身後的人道,「很快到了。」
說著,手腳速度愈發快了起來。
終於,軟梯到了頭,旁邊便是連接著滑道的石階梯。
君熙定了定心神,率先躍了過去。其他人也一個接一個地跳到了石階梯上。
到了這裡,宋暄執意要打頭,君熙拗不過,由著他去了,只緊緊跟在他身後。
宋清歡看一眼他二人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她怎麼覺得,五皇兄與君熙的關係,似乎較從前又親近了幾分?
這麼一想,原本緊張的心情不由緩和幾分。
順著石階梯走了一會,終於又走到了盡頭。君熙指了指旁邊牆壁上凸起的某處,宋暄會意,伸手按了下去。
熟悉的「轟隆」聲響響起,石階盡頭處果然開出一扇門來,外頭的光線從洞口處漏進來,刺得幾人俱是眼眸一眯。
至此,只要穿過那座大殿,他們便能成功走出這無垠陵了。想到這裡,幾人皆是一喜,便是沈初寒,緊擰的眉頭也微微落了下來。
宋暄率先跨了出去,其他人緊跟其後。
卻不想,剛一踏出洞口,身下的地板就開始搖晃起來。而大殿中原本立著的陶俑,也跟發了瘋似的,到處瘋走,手中拿著的刀劍四下胡亂砍著。如今一來,將他們出殿的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大殿搖晃得愈加劇烈起來。
這時,忽聽得有一聲尖銳的呼喊穿透地動山搖聲直刺耳膜。
「殿下!」
聽得這熟悉的聲音,宋清歡循聲望去,卻見流月沉星和玄影、尹卿容等人已經走到了殿門口,想來這個時候大殿突然開始搖晃,下意識朝後望去,正好看到了自己。
一顆懸著的心微微落了幾分,催動內力朝流月喊道,「快出去!」
此時,那些手持刀劍的兵馬俑愈發狂躁起來,四處亂砍,有一兩名竟朝宋清歡等人所在的地方走了過來。
門口的流月還在猶豫,似乎想過來幫他們。宋清歡一瞧,愈發著了急,忙又道,「沉星,玄影,快帶大家出去!」
沉星和玄影比流月要更理智一些,知道如今這種情況,他們若是過去,非但幫不了殿下他們,反而會成為他們的拖累。
無奈地應一聲,拖著流月,帶上其他人推開殿門急急逃了出去。
宋清歡舒一口氣,看一眼身邊幾人,語聲沉鬱,「各位,準備好迎戰吧。出了這座大殿,我們便安全了。」
沈初寒黝黑的眸底捲起風霜,他上前一步,將宋清歡護在身後,「阿綰,你跟在我身後,保護好自己。」
又看一眼慕白,「務必護住殿下。」
慕白知道沈初寒把舞陽帝姬的性命安危看得比自己的還重,聽他這般吩咐,只得無奈應了。
宋清歡知道沈初寒在關於自己安危的事情上素來執拗,就算自己反對他也並不會聽從,也只得乖順地點了點頭,將軟鞭拿在了手中。
這時,一個陶俑已經走到了幾人面前,手持大刀,猛地朝他們砍了下來。
沈初寒看也沒看,只朝宋清歡笑笑,一把抽出若水劍砍了過去。
若水劍雖為軟劍,但注入內力之後比尋常的劍要硬得多。沈初寒這麼一甩手,那陶俑手中拿著的大刀登時被砍出了一個豁口。
陶俑並沒有停手,依舊機械地揮舞著大刀砍來。
沈初寒眼底有怒氣席捲而過,清冷的眸一抬,揮袖一拂,那陶俑便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掀翻在地,身子狠狠撞在地上,撞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整個大殿搖晃得愈發厲害起來。
沈初寒眼底的寒涼一寸寸碎開,拉住宋清歡的手,朝前走去,冷聲吩咐慕白,「在後面護好殿下。」
豈料,他們剛踏下方形平台,四面牆壁上燃著的燭盞中突然有源源不斷的飛鏢射來,瞬間空中寒光凜凜,暗器四下交錯飛舞,密不透風地朝他們襲來。一時間,飛鏢如蝗,讓人心生懼意。
宋清歡一驚,忙舞動著軟鞭擋掉這些急速射來的飛鏢。
慕白和沈初寒亦是手下未停。
有他倆幫忙分擔,宋清歡頓覺輕鬆不少,心中擔憂宋暄,扭頭朝後望去。
宋暄和君熙的武功不及他們,又要擋掉四下飛來的飛鏢,又要應付持刀劍亂砍的陶俑,頗有幾分手忙腳亂。
宋清歡眉頭蹙了蹙,眼中一抹憂色。
她抬眸看一眼沈初寒,本想開口請他讓慕白去幫宋暄和君熙,可目光觸到沈初寒沉凝的眸光,還是沒有說出口。
沈初寒生性涼薄,對他而言,他只會關心自己的安危,旁人,他並不在乎。
這種霸道的占有欲,歷經兩世她早已習慣,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了。只是,到底擔心宋暄,想了想,沉聲看向他道,「五皇兄,快過來這邊。」
如此一來,他們便在同一個圈子裡,宋暄和君熙的壓力也能被分解些許。
宋暄微有遲疑,但到底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叫上君熙,到了宋清歡他們這邊來。
宋清歡懸著的心微微落地,朝宋暄笑了笑,剛要轉頭,卻聽得耳邊「當」的一聲。
她嚇了一跳,回頭一望,見她分神的功夫,一個陶俑已行到了跟前,舉劍砍來。好在沈初寒時刻關注著她這邊,幫她擋下了陶俑這致命一擊。
宋清歡臉色微白,當下心「噗噗」跳得飛快。
沈初寒並未責怪她,只沉聲道,「阿綰,當心些。」
宋清歡點點頭,不敢再分神,同眾人一道,一面抵擋著陶俑和飛鏢的攻擊,一面還要保持平衡朝門口挪去。
大殿晃得愈發厲害,一行人被困在當中,移動速度十分緩慢。就在這時,君熙腳下地面忽然裂開一條巨大的縫隙,君熙沒有提早察覺到,只聽得「嗖」的一下,人就掉了下去,瞬間消失在宋暄眼前。
「熙兒!」宋暄大驚失色,低吼一聲,下意識身子就撲倒在地,伸手就抓了過去。
幸得他反應及時,也幸好君熙沒有驚慌失措,及時伸出了手,被宋暄緊緊抓住。
宋清歡聽得動靜回頭望去,一眼便見到趴在地上的宋暄,以及身子懸在裂開的巨大縫隙中的君熙,不由呼吸一緊。
宋暄死死趴在地上,臉色漲得通紅,用盡全力拉著君熙不讓她掉下去。宋清歡向沈初寒說了一聲,忙上前兩步,同宋暄一道,使勁將君熙拉了上來。
「你還好吧。」宋清歡略舒一口氣,看向面色蒼白的君熙。
君熙本還有些未回神,聽得她這麼一問,神色清明幾分,凝重地點了點頭,起身站了起來。
「阿綰小心!」
尚未來得及慶幸,耳邊響起沈初寒森冷的呼聲,下一刻,她便感覺到沈初寒的手搭在自己腰間,抱著自己離了地,在半空中懸了個圈,緩緩再度落地。
而一支鋒利的箭矢,正擦著她的髮絲而過!
若不是沈初寒及時相救,她此時,怕是已被那箭矢射中。
宋清歡眸光一寒,運功壓下心底的不安,四下一瞟,便看到牆上的燈盞中射出來的飛鏢雨已經停止,但頭頂卻突然飛來無數箭矢,稍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射成刺蝟。
沈初寒摟著她腰間的手沒有鬆開,微有涼意,透過薄薄衣料滲入肌膚,讓宋清歡就打了個寒顫。
「阿綰,不許再離開我的視線!」沈初寒語氣很沉,一臉森冷,硬邦邦的口吻,有幾分急促,似乎被方才宋清歡差點遇險的事給嚇到了。
「好……好。」宋清歡忙表態,抬頭朝宋暄望去。
他已經將君熙攙扶了起來,正擔憂地看向這邊,見宋清歡無礙,方舒一口氣。
可此時,地上那條縫隙再度擴大,寬逾一丈,將宋暄和君熙分隔在了縫隙的另一端,隔著那深不見底的縫隙與宋清歡沈初寒和慕白相望。
頭頂落下來的,除了箭矢,還有磚塊石塊。
沈初寒冷眼一掃,聲音沉厲喝一聲,「這大殿要塌了!快過來!」
此時他們已離大殿門口不遠了,只要趕在大殿坍塌之前趕出去,一切就還來得及。
宋暄點一點頭,拉著君熙一道,剛要起跳,卻忽的「砰」一聲,一道橫樑砸在了他們面前,若非宋暄和君熙反應及時朝後退了幾步,他們此時已被壓死在了梁下。
看著那橫樑一頭整齊的截斷面,宋清歡眼角一抹冷光划過,抬頭越過宋暄和君熙朝後望去。
卻見那高台之上站著一人,神情猙獰可怖,模樣狼狽,大口喘著粗氣,陰鷙的目光正死死盯著君熙。
正是跟在他們身後從墓室逃出的君徹!
想來他必不甘心就這樣看著君熙逃脫,而自己卻要被永遠地埋在這堆木石磚塊之中,就算死,也要拉君熙一起。
宋清歡腦海中剛浮上這個想法,就見君熙縱身一躍,持劍朝君熙刺去!
那些陶俑此時也因劇烈搖晃的地面而東倒西歪站立不穩,頂上箭矢的射擊頻率也漸漸減緩,倒緩解了眾人應戰的些許壓力。
然而,大殿已近搖搖欲墜的狀態,隨時都有坍塌的危險。
眨眼的功夫,君徹已躍到了君熙面前,與君熙和宋暄纏鬥起來。
君徹的武功雖非上乘,但到底在君熙和宋暄兩人之上。更何況,他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招招狠厲,招招都是玩命的打法,所以君熙和宋暄雖有兩人,反而有幾分招架不住。
宋清歡看在眼裡,著急得很,然而橫亘在他們中間的那條裂縫已經徹底演變成了鴻溝,再加上時不時掉下來的橫樑磚塊,根本就難以逾越。
沈初寒一隻手緊緊錮住她,不讓她做什麼傻事,另一隻手一揮,一道銀光從指間飛閃而出,朝纏鬥中的君徹射去。
君徹眸色通紅,一把揮劍將沈初寒的暗器擋開,反手又是一劍朝君熙砍去。
這時,恰巧有一座陶俑「轟」的一聲倒在他面前,君徹眼底有冰霜卷過,一把拿下陶俑手中的劍,竟是雙手持劍,劍花舞得密不透風,逼得君熙和宋暄不住後退,竟退到了那巨大的裂縫邊緣。
宋清歡心中一緊,焦急地喚出了聲,「小心!」
伴隨著她這聲提醒,沈初寒手中暗器再次射出。
這一次,君徹可就沒那麼好運了,右膝被沈初寒的暗器擊中,只覺得膝上一麻,雙膝一軟,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宋清歡見狀忙大聲道,「五皇兄,快,往旁邊去!」
她和沈初寒為了躲避不斷往下掉的橫樑磚塊,只得不斷往後退,此時已經快到了殿門口處了,而宋暄和君熙卻仍被困在大殿中央。
那條裂縫如今越來越寬,已經很難逾越,為今之計,只有想辦法跑到旁邊去,若是能破開牆壁,說不定還有逃出的可能性。
宋暄會意,重重一點頭,摟著君熙一道,朝旁邊奔去。
跪在地上的君徹聞言,突然抬了頭,陰鷙的眼中閃過一絲期望,竟也拖著酥麻的腿,往牆壁的另一側跑去。
若是能保住這條命,他當然也不想與君熙同歸於盡。所以在聽到還可能有別的生路時,便果斷放棄了再糾纏君熙的打算。
「公子,大殿要塌了。」慕白在一旁焦急道。
「阿綰,我們先出去,繞到大殿旁邊接應五皇子他們。」沈初寒知道宋清歡擔心宋暄,可這種情況下,他們做不了適合事情,只能先退出大殿再做打算。
宋清歡心中明了,無奈點頭。
這時,身後不遠處厚重的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露出流月沉星和玄影焦急的身影來。
流月急切的目光四下一搜尋,很快看到了宋清歡,不由一喜,大喊道,「殿下,您快出來!大殿要塌了!」
話音未落,頭頂的瓦礫橫樑竟當真開始「霹靂啪啦」砸了下來。
沈初寒臉色已有幾分蒼白,護住宋清歡的頭,施展輕功,一把攬住她的腰朝殿門口飛去。
玄影忙飛身上前,幫忙擋掉不斷下落的瓦礫磚塊和仍然沒有停止的箭矢。
宋清歡沒有看到的是,在她轉身的瞬間,一支箭矢飛快地朝君熙的後背射去!
他們剛掠出殿門,就聽得身後一聲巨響,勉強支撐的大殿轟然倒塌,亂石飛濺,揚起巨大的塵埃。
沈初寒一把將宋清歡撲倒在地,護在身下。
待亂濺的石塊木屑終於停歇下來,他方鬆開了護住宋清歡的手,急切道,眸中深邃如沉星,帶著急切的流光,「阿綰,你沒事吧?」
宋清歡搖搖頭,抬頭朝後看去。
只見他們身後,原本巍峨壯麗的那座大殿已然倒塌,化作了一堆亂石塵土,再不復之前的肅穆森然。
因著粉塵飛濺,原本甬道兩旁清澈的水流也變得渾濁起來。
宋清歡呆呆地望著橫溝中自己的倒影,怔愣了一瞬,忽的想起什麼,掙扎著爬起身,「五……五皇兄……」
說話間,已踉蹌地朝大殿左側跑去。
沈初寒忙抬步跟了上去。
宋清歡繞到大殿左側,入目仍是滿地的碎石殘土,哪裡有宋暄和君熙的影子?心頭湧上一陣寒涼,似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宋清歡使勁甩了甩頭,將那個駭人的想法從腦中甩出去——
不會的!不會的!五皇兄一定不會有事的!
握緊拳頭,定了定心神,撲上前,開始扒拉起滿地的碎石木塊來。
沈初寒一見,心疼得不得了,一把將她拉開,語聲沉厲,「阿綰,我知道你擔心五皇子!可你好歹也要顧念著自己的身子啊!」說著,拿起她的手一瞧,只見一會的功夫,她細嫩的手指便被亂石磨破,血液滲出,和著泥土灰塵,看上去觸目驚心。
沈初寒心頭一顫,眼中流光剎那間沉下來,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這是他生氣的徵兆。
「慕白玄影,你們帶著人去找五皇子,一定要儘快找出來!」冷聲吩咐完這話,才看回宋清歡,眼底涼薄一寸寸碎裂開來,氣息也陡然間變得沉鬱。
宋清歡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不愛惜自己。
她知道沈初寒是為了自己好,更何況,慕白和玄影出手,確實比自己出手要靠譜得多。
垂了眼帘,長睫一顫,沒有再堅持。
沈初寒神情微緩,示意流月取了趕緊的水過來,細心地將她指頭處沾染的血跡灰塵洗淨。
「阿綰,會有些痛,你忍著些。」
儘管剛剛還在生宋清歡的氣,可此時的語氣,依舊是溫和沉暖,手下動作也十分輕緩。
他替宋清歡清理乾淨傷口,又撕了段錦帕仔細包紮好,方鬆開了她的手。
這時,廢墟亂石中突然傳出一聲叮嚀。
宋清歡一喜,忙跨了過去。
慕白和玄影帶人將上頭的石塊木頭清理乾淨,露出了下方一淺紫色衣角。紫色,那是昭國的皇族顏色,是君熙!
她眼中亮意更甚,忙又靠近了些。
也算是君熙命大,三根倒下來的橫樑恰巧在她的上方形成了一個三角空間,替她擋去了大部分的亂石木塊襲擊。
慕白和玄影將她眼眸半睜,神思似有幾分恍惚,嘴裡在呢喃著什麼。
宋清歡湊上前一聽,她嘴裡喚的,竟然是五皇兄的名字。
可不知為何,心底那股不好的預感愈加強烈,猛地看向玄影和慕白,「快,再挖,我五皇兄一定在不遠處!」
話音剛落,聽到慕白驚喜的一聲傳來,「找到了!」
她心跳微滯,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
這時,慕白和玄影已經將蓋在宋暄身上的亂石木塊掀開,露出下面臉朝下躺著的宋暄來。
宋清歡一瞧見宋暄的樣子,登時手腳冰涼,一股涼意自腳底升起,全身血液都被凍結住——
她看到,宋暄的後背上,插著一根尖銳的木樁,沒入了他後背幾分,木樁四周一片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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