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一下子從他懷裡撐起身來,皺著眉頭說道「皇上沒完了是吧?這話,是能亂說的嗎!?」
祝烽「嘖」了一聲,道「你怎麼比朕火氣還大?」
「那皇上好好的說這個幹什麼?」
「若不是好好的說這個,難不成,還真的等到那一天再說——」
這話沒說完,就看見南煙的臉都青了。筆硯閣 m.biyange.com
說起來,他的脾氣是越來越好,可南煙的脾氣卻是一天一天的見長,當然,南煙不敢隨便的凶他,可一提起這件事,就像是觸了她的「逆鱗」一般。
看她氣得臉色發青,眼角發紅的樣子,祝烽也只能哄她。
「好了好了。」
他嘆了口氣,伸手將南煙摟在懷裡,一邊拍著她的肩膀一邊輕聲說道「這種話,也就是咱們兩在一起的時候,朕會跟你說說,若是別人,朕還懶得說呢。」
「……」
南煙仍舊皺著眉頭。
不管吉不吉利,這種生死大事總是要避諱的,更何況他是皇帝,他的生死是關係著整個天下,可他倒好,別人不咒他,天天自己咒自己。
她說道「就算真的要說這個,至少也該是,該是知天命的時候再想吧。」
「……」
「皇上如今年富力強的,想這個幹什麼?白白的犯忌諱。」
祝烽輕笑了一聲,道「犯忌諱?你真當這個是忌諱?」
「……」
「人過百年,誰能不死?」
「……」
「難不成你還真以為,別人喊朕萬歲,朕就真的能萬歲?」
「……」
「朕,沒那麼不清醒。」
南煙聽著他這話,仍舊眉頭緊鎖,說道「可皇上不該輕言生死啊。」
「……」
「皇上一人身系萬方,怎麼能輕言生死呢?」
祝烽說道「朕不是輕言生死,戰場上活下來的人,沒有那麼容易死。只是,天命是說不清楚的。若是普通的老百姓,只愁衣食耽勞碌,何怕閻君就取勾,但朕不是這樣一身輕鬆的人,朕眼前是江山社稷,就不能不為身後事多想一想。」
「……」
「否則,若有一天,朕真的不在了,留下你們孤兒寡母——」
他的話沒說完,就感到胸口被狠狠的擰了一把。
雖然他是能耐痛的,可這一下卻是南煙咬著牙,使出了吃奶的勁擰的,祝烽都痛得皺起了眉頭,沉聲喝道「你幹什麼?!」
「……」
南煙沒有說話,只瞪著他。
祝烽才看到,她的眼睛裡,仿佛都有淚光閃爍。
原本剛剛還有些生氣,但一看到她這個樣子,終究還是氣不起來,沉默了半晌,他終於長嘆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
說著,他靠在了車廂上。
慢慢的說道「其實,對朕來說,不過就是一閉眼的事,對你而言,才真的是一門功課。」
「……」
「可惜,你學了那麼久,卻始終沒有好好的想一想,在沒有朕的時候,你該怎麼做。」
南煙咬牙道「若皇上真——,妾就殉葬!」
「……!」
祝烽一聽,立刻低下頭,呵斥道「胡說什麼!」
南煙仰頭看向他,眼睛眨也不眨,梗著脖子道「皇上生什麼氣?不是不忌諱嗎?」
「……」
這一下,祝烽也有了一些火氣。
突然大喝一聲「停車!」
外面的隊伍一聽到皇帝金車裡響起這樣一聲低喝,一個個嚇得差一點跳起來,急忙停了下來。
小順子慌忙跑到馬車旁,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有何吩咐?」
祝烽沉沉說道「紮營,休息。」
「啊?呃,呃,是。」
雖然已近黃昏,但還沒到該休息的時候,而且這裡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連一個驛站都沒有,看來今晚是要露宿了。
可皇帝一聲令下,眾人也沒有辦法,只能立刻原地安營紮寨。
若水他們在一旁服侍著,看見皇帝陛下黑著臉下了馬車,立刻感覺到氣氛不對,急忙上前,看見同樣面色不悅的貴妃掀開帘子,自己跳了下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說話。
不一會兒,已經有人先點燃了篝火,又在離最大的一堆篝火的不遠處搭建帳篷,祝烽被小順子他們簇擁著走過去坐下,順手拿起一根木棍來稍微通了一下柴火,就看見一陣火星被風吹著飄遠了。
祝烽的目光追逐著那火星,就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南煙。
她也不看他,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是去看風景了。
原本,貴妃應該是隨時跟在皇帝陛下的身邊服侍的,但看這個樣子,大家就知道,這兩個祖宗,又吵架了。
頓時,周圍的氣氛變得沉悶了起來。
大家就算在忙碌,都是大氣不敢喘一口,英紹他們甚至將原本靠近王帳的篝火的帳篷都挪得遠了一點。
這種時候,誰遇上了皇帝的火氣誰倒霉。
所以,整個營地雖然許多人忙碌,可連一聲咳嗽喘息都聽不到,風吹來,卷著周圍細碎的雪沫打在人的臉上,更顯得寂靜冰冷。
連祝烽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小順子一看,立刻從馬車上取了一件風氅下來,小心翼翼的披在他的身上。
「皇上,小心著涼。」
祝烽伸手拉了一下風氅,雖然眉頭緊皺,卻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南煙已經走遠了。
這個時候,夕陽還沒落山,但火紅的陽光早已經沒了熱力,照在那個纖細的身影上,更顯得清冷而孤寂。
祝烽嘆了口氣,說道「給貴妃也送一件過去。」
小順子一聽,立刻道「是!」
這一邊的南煙,稍微有些費力的登上了一處土坡,看著遠方,一片茫茫的雪原被夕陽照得像是燃起了火,風景雖好,可冰天雪地的,還是冷,她的嘴唇都有些發白了。
若水他們憂心忡忡的說道「娘娘,還是回去了吧。」
「是啊,當心別著涼了。」
南煙沉著臉,冷冷道「我才不回去!」
若水道「娘娘,娘娘又跟皇上鬧不愉快了?」
「誰跟他鬧?」
「……」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本宮懶得跟他說話。」
聽福在一旁聽著,都嚇得要哭起來了,哭喪著臉道「娘娘,那可不是州官,那是皇上。娘娘跟皇上置氣,可是要奴婢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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