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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燁為赫舍里以及承瑞做的這許多安排,赫舍里本人從來都沒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必須的。是維護封建傳承穩定性的必要手段,才不是為了她個人或者為了承瑞。
至於外面輿論怎麼讚嘆當今皇后手段高,地位穩固聖寵不衰什麼的,她也沒在意。在這紫禁城裡,只有她和玄燁是夫妻,剩下的那些屬下都是僕人和奴婢。
夫妻間不是就應該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相互體諒和信任的嗎?別人怎麼想,不是她能夠控制的,所以,就讓他們想去吧,她以前怎麼過日子,現在還怎麼過日子。
六月中旬,玄燁帶著老婆孩子,帶著昭嬪,以及應祖母要求而充數的董常在。來到暢春園避暑。
暢春園經過這些年不斷地修繕擴建已經形成了東西兩大功能區。東區以皇帝處理政務和居住為主要功能,後世赫赫有名的清溪書屋和春暉堂就在東區。
西區以農家樂和原生態為主,零星分布著幾處亭台樓閣,這次玄燁擬在暢春園裡建造寺廟為太皇太后祈福,就是打算建在西區。
大部隊一進暢春園,赫舍里就感到這裡和幾年前相比有著巨大的不同。首先,工作人員多了,視線所及,到處都是穿著黃馬褂的帶刀侍衛。宮女太監就更不用說了。人氣旺了,建築也多了。
跟後世相比,康雍乾三代都是十分看重暢春園的,尤其是康熙這個暢春園的締造者。即便在眼下財政捉襟見肘的時候,他都不忘為暢春園添磚加瓦。
今天想起建一座長廊,明天又想著新開一畝竹園什麼的。內務府建造司知道皇上對這座園子的重視程度,更加努力地希望想出什麼好點子,能得到皇上的讚美。
這次也不例外,聽說皇上要帶著皇后皇子來避暑。工作人員哪裡敢怠慢,整個暢春園翻修一新,人氣也達到了頂峰。
赫舍里被安排在東區的瑞景軒,出門走不了多遠就能到玄燁為她建造的花園裡去散心,十分適宜。隨行的承瑞承琬及八阿哥被排在清溪書屋後的藻思樓和竹軒內。
兩位公主以及昭嬪董常在則被安排在西區居住。原本玄燁並不願意帶上兩個丫頭。尋思著她們太鬧騰會分散赫舍里的大部分注意力。
可他又受不了老婆那略帶祈求的眼神,心一軟,最後還是捎帶上了,於是間接地曾天了他的煩惱。
每次想去看看老婆,就發現老婆被一群孩子霸占了,非得他板臉擺出嚴父的樣子。把孩子們「趕走」,他才能和老婆說上幾句話。
而赫舍里也琢磨出來了,玄燁為什麼那麼注重暢春園的建設。他是想在這裡常住的。相比宮裡的環境,這裡明顯更符合他的胃口。
有園林可以解乏,有田園可以享樂,還有完備的職場設施。他想要的所有的生活元素,在暢春園裡。全部都有。
而他把她和孩子們全都接來,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這裡,才是他以後生活的中心。對此,赫舍里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十分贊同。
紫禁城裡,吸一口空氣都覺得壓抑。都一步路都覺得沉重,這裡就不同了,遠離了太皇太后。和那些祖宗規矩,真是愜意無比。
就在赫舍里以為暢春園就是她享受生活的地方的時候,卻忘了玄燁來暢春園,一大部分的原因,是為了換一個工作環境,讓自己能稍微放鬆一些,只是稍微而已。
目前遇到的一系列問題,不會因為他換了工作環境而淡化,依舊每天都在戳他的心筋。比如說。費揚古到現在還沒有隻字片語的匯報,一萬人就好似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比如,他給吳應熊壓力,吳三桂那邊卻依然我行我素,一點都沒有把他的暗示放在眼裡。還有,今年松花江流域春汛比往年都厲害,而黃河流域卻是持續乾旱,北旱南澇在今年變成了北澇南旱。
一大堆的問題等著他拿主意,一大堆的人排著隊等著他召見。他依然每天忙得和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這天,剛剛處理完河南蝗災的問題,侍衛又送上了內務府關於松花江流域大水導致東珠採集停滯,內務府供貨短缺的摺子。
玄燁皺著眉在摺子上寫了批覆,只覺得肩膀酸疼得厲害,頭昏眼花的,再這樣下去,自己會不會過勞死啊!
一種過度疲乏後的無力感湧上心頭,隨即便想到了赫舍里在這邊的日子有多麼閒適,每天和兒女們在一起,逛逛園子弄弄花草,讓人看著各種羨慕嫉妒恨。
「去,把皇后請來。」玄燁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離了辦公區,往後面的休息區走進去。玄燁辦公的澹寧居前後五進。前兩進是辦公和召見大臣的所在。中間一進是個小型花園,後兩進是休憩之所。
玄燁穿堂過室,早有宮人準備好了搖椅,燃上了龍涎香,泡好了碧螺春等著他來享用。雖說離開了皇宮,但為了生活得舒適,玄燁把前清里侍候他的整個團隊都搬了過來。
暢春園裡也有御膳房,醫館等生活設施。皇帝在這裡的生活品質沒有一點影響,只高不低。脫了外袍躺在搖椅上,宮人在一邊盡職地打扇。
耳邊傳來陣陣蟬鳴。夏日的午後本該慵懶地小憩一番,在茶香和蟬鳴中享受一番。奈何國事艱難,心思重重,即便是躺下了,也是輾轉反側不能安生。
恰在玄燁覺得渾身不舒坦的時候,外邊小魏子奔進來:「主子,皇后娘娘求見。」「來了?進她進來。」玄燁眯了眯眼,一副將要睡去的樣子:「都下去吧。」
打扇端茶拈香的宮女太監們紛紛放下手頭的活計告退出去,小魏子則到外間恭恭敬敬地給赫舍里請安:「娘娘,皇上在裡頭等著您呢!您請!」
赫舍里今天穿了一件純棉的漢式旗裝,上衣下裙,寬大的喇叭袖。端莊的三扣高領卻配了一條略顯俏皮的百褶裙,淺碧色的軟緞上一朵碩大的粉嫩荷花。
因為是在宮外,赫舍里沒穿花盆底出來,而是換了一雙和衣服同款的軟底繡鞋。於是,原本就沒什麼身高優勢的他這一下更顯得嬌小。
奈何宮裝有宮裝的規格,必須是長裙及地,衣袖也必須遮到手背,最多露出指尖的一點點。不然的話搞個短袖或者無袖,下擺縮到膝蓋以上,換上一雙高跟鞋,搖身一變,她就成了復古的淑女一枚。
可惜,這些都是美麗的幻想,她必須穿著這樣一身費事的衣服,提著裙擺站在那裡等候屋裡的那位大爺召見。這是何等苦逼的場景?就算是當年初出茅廬,剛開始接觸銷售,等在客戶辦公室門外的時候,好歹還有個沙發坐坐,而今……
無奈接過連璧手中的帕子,剛想擦一下額上的汗水,就看見小魏子從裡面出來,只得放下剛抬起的手臂,將帕子攏進袖中,端起架子等著對方行禮之後說一句:「您請。」
赫舍里微微提起裙擺,一步跨過門檻兒,連璧連忙跟進,盡職地替她檢查裙擺上是不是沾了污漬。一路往裡,走了好長一段,才到達玄燁所在的房間外面。見兩邊沒有宮女太監,她就隔著竹簾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裡面懶洋洋地聲音傳出來:「皇后來了?進來吧。」赫舍里忍著磨牙的衝動應一聲:「是。」然後才能走進去和玄燁面對面。因為隔三差五就要來這麼一下子,赫舍里駕輕就熟地走到玄燁跟前:「皇上喚臣妾前來,可有什麼吩咐?」
從剛才在外面等候到現在問的這句話,都是規矩的禮節的一部分,無論你什麼身份,要見皇帝,必須經過這麼一套,哪怕你是天天都會來的皇后。「赫舍里,你不累嗎?」玄燁躺在那兒,側頭看著妻子。
「臣妾來此,每日都過得十分閒適。」赫舍里低頭屈膝,很是恭順的樣子。玄燁卻不買賬,亂沒形象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兒:「閒適,閒適得你又把架子端起來了。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兒?就是為了讓你能放鬆些。當然,我也能放鬆些了。」
赫舍里聞言並不搭腔,拿起一邊凳子上放著的團扇,人坐到凳子上,給躺著的人打扇,手裡搖著扇子,嘴上扯開了話題:「皇上覺著這兒的日子過得閒適又舒坦,就是多住些日子也無妨。只是幾個孩子的功課莫要因此耽誤了才好。」
「你就把瑞兒往書呆子的方向培養吧!」玄燁佯怒地瞪了她一眼:「我把南書房當值的幾位都請來了,你還不滿意?」「臣妾不敢,只是有些擔心。」赫舍里輕聲道。心裡想的卻是猜不出玄燁這幾天在搞什麼玄虛。
每天叫她來,都是說些無關痛癢的話,問問住得舒不舒服,吃得好不好,孩子們頑皮不頑皮,甚至問一下,瑞景軒是不是也像澹寧居外頭蟬鳴聲吵得頭疼。
虧得赫舍里的耐性很好,自認為前前後後鍛煉了這麼多年,要不然真的要咆哮體了。泥煤你每天把我指揮來指揮去,好歹說點兒有內容的話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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