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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舍里看著玄燁長大,他的脾氣自然是摸得很清楚的。見他好幾次欲言又止,就知道他遇上疑難雜症了。因此,佯裝為難地皺眉道:「臣妾如今病著,反倒是給皇上添亂了。」
玄燁端著茶碗正喝著,聞言一驚:「這什麼話?」人話!赫舍里心中吐糟。「皇上心中牽掛政務,偏偏還要來探臣妾的病,看皇上坐立不安,臣妾心裡難受,您其實不必如此的。」
「我哪裡坐立不安了?你多想了。我,我是想和你研究個事兒。」玄燁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他在這兒斟酌該怎麼說,她倒好,不耐煩想趕人了。
「皇上吩咐便是。」赫舍里點頭,總算開始說重點了。「江南那邊,安親王來消息了。說你大哥的傷勢好轉,痊癒也是很快的事兒了。」玄燁低頭看茶,狀似不經意。
「如此甚好,臣妾也能在額娘面前有個交代了。」赫舍里淺笑了一下,站起身來:「謝謝皇上告訴臣妾這個消息。」
實際上,長泰的傷勢是赫舍里最關心的事兒,她早已打聽到哥哥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雖然斷臂是不能接回去了,但至少其他零件都運轉正常了,反正他下半輩子不可能再打仗,回家有一群奴才伺候著,缺一隻手並不影響生活品質。
玄燁皺眉:「你吃你的東西,站起來作什麼,坐著聽我說。」赫舍里看看面前還有些煙氣兒的碗,看看玄燁,你在這裡看著,我哪兒有膽吃東西啊?這不是大不敬麼?
玄燁看出她的尷尬,對著邊上傻站著的連璧說:「你去,給朕也盛一碗,朕也嘗嘗。」連璧屈膝領命。不一會兒就又盛了一碗進來。
玄燁看也不看,拿起勺子就嘗了一口。點了點頭:「嗯,是挺甜。」赫舍里默,孩子就是孩子,不管多大都改不了嘴巴嗜甜。
不過既然皇上在自己面前吃開了,那她也不用假客氣了,吃吧,吃完還要喝藥呢!這該死的感冒。
等兩人吃用完了,宮人們把碗筷收拾開,某人才開始說正題:「我是想和你說。朝廷準備加大對北邊兒的用兵,南邊的事兒,興許要先耽擱一陣。其中也包括你索家的事兒。」
赫舍里茫然了一下。這北方用兵和索家的事兒有半毛錢關係?怎麼能扯到一塊兒呢?南邊和索家有關的,無非就是譁變案了,對北邊增兵怎麼就影響到譁變案的處理了?這不是兩碼事兒嗎?
「皇上能下定決心就是好事兒,東北是老祖宗發跡的地兒,不能有閃失。」赫舍里先肯定了一把玄燁的想法。表示了自己的態度。然後問出了自己的問題:「只是臣妾不明白,北方增兵和南方軍隊譁變有什麼關係?」
「我打算把安親王調回江北守衛,不再進行戰略進攻。先緩一陣子,江南大營,交予年遐齡全權掌管。」玄燁如是說:「安親王退回江北後,你哥哥就能從江北返回京城。這比直接從江南啟程要安全得多。」
赫舍里點頭:「江南戰事糜爛,的確不適合再採取激進的態度,年大人是漢軍旗。自當審時度勢,明確傳達皇上的心意。」
「你知道得還不少嘛!」玄燁很意外赫舍里能說出這番話來。他從未在她面前說起過朝中將領誰誰的,她竟然知道年遐齡隸屬漢軍旗,當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了。
赫舍里是不知道玄燁做此想法,要知道的話肯定嗤之以鼻:年遐齡她怎麼能不知道呢?這個人是後世赫赫有名的年羹堯年希堯以及年小妹的爹啊!別人不認識。能不認識他麼?
「年大人是漢軍旗名臣,先皇在的時候就是戰功赫赫了。爺爺曾在臣妾面前提起過他的,海賊入侵的時候,他也曾立過功的。」赫舍里解釋道。
玄燁聽後,心中感慨,祖母常說索尼是個半吊子,不靠譜。人家是把另外半吊子藏起來了,並不是全心全力為朝廷效命來著。這另外的半吊子,還傳女不傳男。明顯是不希望索額圖太出色,步了自己的後塵。
索尼大概以為赫舍里是個女孩兒,再怎麼學富五車也只能是個家中大婦,不會有大出風頭的機會。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做皇帝的,以及祖母,都對赫舍里「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了。這麼一來,按照男孩兒胸襟打造的千金小姐,顯得那麼特立獨行。
既然你已經認可了這個事情,那就省了我一番勸說。放下了一樁心事的玄燁,心中若有似無地湧起了一絲失落的情緒。
她是意料之中的好,而他私心中卻是希望她不是那麼的好。這就跟現代男女之間談戀愛,太完美的女人,可遠觀不可親近,身邊仰慕者不少,卻是一直獨身。
相反,那些比不上她們出色的普通女孩兒,卻更容易獲得男生的親睞,有些小缺點,無傷大雅,還能增添一些真實的可愛。
然而,越長大,赫舍里就越接進自己的心理年齡,行為處事也就越發的雷厲風行,女強人的果敢氣勢雖然被藏得很深,但那種辦公室女王的氣場,卻是日趨成熟起來。
現在,她的頭上還有太皇太后壓著,雖說她漸漸不把老太太放在眼裡了。一旦老太太真的駕鶴西去或者發生別的什麼變故,當赫舍里完全掌控內廷的時候,她的氣場更是無人能及。
玄燁忽然有一絲莫名的感應。當他再次把目光放到赫舍里身上的時候,她那端莊的坐姿,鎮定微笑的臉龐,以及鎮定自若的狀態,都讓他產生聯想,聯想多年以後,他的皇后,母儀天下。
這個時候,赫舍里不愛他的事實,變得更加尖銳。輕嘆了一聲,往後一倒,斜靠在軟枕上:「朕何其有幸,娶了你這麼一位懂得審時度勢,知進退顧大局的皇后。」
「皇上過譽了。臣妾只是因為擔心皇上而胡亂揣測,若有不敬之處,還望皇上海涵。」赫舍里一邊說著,一邊起身,想讓宮人把矮几搬開,讓腿長腳長的某人能橫下來躺個舒服。
想著讓別人舒服,忘了自己不舒服。赫舍里馬上就悲劇了。她腳上穿的是花盆底,要是平時踩在略微傾斜的腳榻上也能站得穩。
但是現在她正在發燒,坐在那兒都有些頭重腳輕,更不要說站在不怎麼平穩的腳踏上。一不留神。腳下虛浮的她重心不穩,整個人頭重腳輕直接往後仰面栽倒。因為事先沒有防備,後腦勺磕到了椅背上。
所幸髮髻盤得很厚。這一撞撞到髮髻上,人沒事兒。赫舍里突然往後倒,她自己感觸不怎麼深。畢竟腦子已經有點不太清楚了。
但邊上玄燁看得很清楚,驚得他一下子跳起來伸手想去拉卻是抓了一個空:「怎麼了?有沒有怎麼樣?」
赫舍里只覺得頭暈,伸手摸了摸額頭:不好。剛才去外面吹了吹風,體溫不降反升了,但是嘴上卻還是要說:「臣妾沒事兒,只是一不留神崴了腳,沒事的。」
玄燁哪裡肯信,從榻上跳下來直接到她面前。趁她還在迷茫,伸手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起來我看看。」
一個沒注意。讓體溫飆到了這麼高,赫舍里方才的好狀態蕩然無存。一陣暈眩過後,頓覺口乾舌燥。渾身更是綿軟無力,被玄燁一下子拉起來。
「你的手心怎麼會那麼燙?」玄燁一邊說著,一邊拿手去碰赫舍里的臉頰:「臉這麼紅。呀,怎麼會這麼燙?來人。宣太醫!」
一聲叫喊讓外面等著的眾人忙碌起來,娘娘的病情又不好了,這還了得!赫舍里感覺到玄燁的手停在自己臉上。這才反應過來兩人離得有多近,頓時擔心起來:「皇上,您不能離臣妾這麼近,這是風寒,若是皇上因此受了感染,臣妾……」
話沒說完,手臂被玄燁狠狠地掐了一下,一陣刺痛讓她住了口。取而代之的,是玄燁略帶慍怒的聲音:「你現在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說一,你就說二,和我對著幹很有趣是不是?」
「不,不是,臣妾……臣妾是擔心……」赫舍里的聲音細若蚊吶。腦子裡一片混沌,不行了,你再這樣搞下去,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的頭好沉重,我好想倒下去就不起來了。
不是我要和你唱反調,是你一直都不聽話瞎胡鬧好不好?我是感冒了。雖說古代是部分流行性感冒還是病毒性感冒。但卻不能忽略,是感冒它就容易傳染,萬一你被傳染到了怎麼辦?讓你離我原點是為你好,你怎麼搞的好像我們有仇一樣。
拜託你,求求你,聽話,離我遠點好不好?赫舍里心裡抓狂,恨不能讓人把玄燁拖出去,但是這會兒卻是思維慢過嘴巴,囁喏了半天,都沒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反而是玄燁見她反駁不出什麼,並且雙頰和嘴唇都顯現出不自然的艷紅色,一把把她攬到懷裡,灼熱的體溫隔著厚厚的衣服都更感覺出來。
這讓玄燁更慌了:「你很熱嗎?怎麼渾身上下都那麼燙?」赫舍里被他圈抱在懷裡,只覺得頭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心裡喊一聲糟糕,眼睛卻不由自主地閉了起來,再沒力氣睜開,人也徹底軟倒了。什麼叫我不聽你的話,你說一我偏說二。明明是倒過來,我說一你做二,從來都是不聽勸的。
上下眼皮黏在一起的赫舍里這個時候覺得自己很無奈,想說什麼嘴巴跟不上大腦,想做什麼手腳也跟不上大腦。罷了,你想怎麼便怎麼吧,到時候被傳染了,別活我沒提醒你。
玄燁可不管赫舍里在想什麼,他只看見她軟綿綿地倒在自己懷裡,這個時候才顯出十分的病態,當下又氣又急,一把攔腰公主抱把她抄起來,直奔大床。
連璧等人早在外面宣太醫的時候就已經反身往寢宮裡面進來,想要服侍赫舍里到床上去休息。沒想到進門卻看到皇上抱著娘娘腳步匆忙往裡走。頓時各種驚訝。
這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皇上抱著娘娘走,還是在這麼緊急的情況下。面面相覷了一秒鐘,她們馬上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麼。跟著玄燁的步伐衝進了寢室,手忙腳亂地鋪床疊被。
來不及暖床了,玄燁直接就把她放到了床上,看到坤寧宮的奴才這麼機靈。玄燁表示很欣慰。當下就把位置讓給了她們。畢竟幫赫舍里寬衣解帶這種事,他從來沒做過,也完全不會做。
皇帝從來不需要自己穿脫衣服,一切都有身邊的太監打點。因此,玄燁不會脫衣服,包括女人的衣服,因為不需要。
此時,見宮人們如此機靈,他當然讓位給他們,自己退到外間。等待太醫過來,好好查問一番,為什麼赫舍里的病情短短一天就有這麼嚴重的反覆。
赫舍里被她們脫得只剩中衣之後上面壓了三條被子。邊上還點了三四隻炭盆。外面下大雪,冰水什麼的倒是縣城的,片刻功夫,她的額頭上就已經壓了一條帕子。
不多時,太醫來了。玄燁二話不說,先問了他們一個姍姍來遲之罪。太醫們好苦逼,外面這麼大的風雪,老爺子們年紀大了,腿腳慢一些,根本就不能怪他們。
誰讓你皇室規矩大。給女眷看病的,必須是鬚髮皆白的老頭兒,老頭肯定手腳不如年輕人利索。不過。這些抱怨頂對也就是腹誹罷了,打死他們也不敢說是皇上苛求了,他們並沒有錯。
所幸此時天大地大,病人最大,玄燁只是抱怨了一句就把人轟到了赫舍里的病床前。監督他們給皇后看診。
太醫們作孽,本來就兢兢業業絲毫不敢怠慢。現在皇上又這樣,他們更緊張,號脈老半天,只是沉吟不敢說話。
玄燁在邊上直兜圈兒,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麼樣?究竟怎了這是?」「回皇上的話,早上奴才們給娘娘聽脈,已經有退熱的跡象,這次突然的反覆,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太醫們不是未卜先知,知道赫舍里剛才穿著單薄出去接玄燁來訪所以被風雪給荼毒了。只能說突然的反覆,他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玄燁怒了,你們是醫生,而且是全國第一流的醫生。你們說不知道原因,叫朕和皇后怎麼辦?
但是,他並沒有因此而質疑太醫的專業素養。在封建皇朝中,太醫一直是個很特殊的角色,醫生不是萬能的,不是什麼病都能治好,更何況是醫學水平相對不發達的封建時代。
宮廷醫生尤其難當,因為男女有別,男醫生一般情況下是不允許直接給皇室女眷們看病的。通常採用的是懸絲診脈的方式。當然,也有像玄燁這樣,選取鬚髮皆白的老頭直接接觸老婆來治病,當然也只有赫舍里有這個特權。
其他人,都只能用懸絲診脈的方式,這種方式當然是非常的不靠譜。所以,皇室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只要是太醫宣布不治,后妃有死亡者,太醫院是不承擔任何責任的。
醫不好只有死,這不關醫生的事。這是一條準則。要是治不好就得死的話,太醫就算長得比狗尾巴草還快都趕不上消耗。
因此,當太醫說不知道赫舍里是為什麼反覆發燒,玄燁也只是多問了一句便默不作聲了。主子不怪太醫,太醫們還是緊張的要死,討論來討論去,在玄燁的龍視眈眈下,開出了一個藥方。
「上回的藥看來已經療效不顯著了,這樣的話,必須重新調整增加藥量,可是,有玄燁在乾清宮裡大吐特吐之後,太醫們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這一次,又要加大藥量,他們心裡也是沒底。玄燁卻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了。第一萬碗藥喝下去,玄燁緊緊盯著老婆的臉。
只是有些微紅見汗,似乎並不那麼明顯,而且人還睡著沒醒。玄燁在她床前踱了半天,看看赫舍里再看看外面的天色,又該吃午飯了。
你不是說吃完藥才會想睡,沒想到這次沒吃藥你就睡了,你把我置於何地?我本來是有事情要找你商量的,你這麼來一下,我的計劃全都擱淺了。
心裡著急上火,玄燁的嘴上也不客氣:「你們仔細點兒,好好診斷,一定要把病因黑朕找到,對症下藥。治好皇后,重重有賞!」
太醫們心說賞錢什麼的都是次要的,萬一你說治不好皇后,全體捲鋪蓋滾蛋,這事情可就大條了,不怕你不漲工資,就怕你忽然炒我們魷魚啊!
此時的玄燁,心思全在老婆的病上,原來心裡掂量的孰輕孰重,最好能兩全什麼的,全都都浮雲了。赫舍里能退燒痊癒,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坤寧宮裡,氣氛空前凝重,大家都在等,等鋼材那一晚藥的藥效究竟如何,偏偏這個時候,外面小魏子進來,說是軍機處有摺子遞進來,要請皇上會乾清宮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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