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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安親王出來擋了一下子彈,才把玄燁剛剛調動起來的衝動壓了下去,他心灰意冷地對鰲拜說:「鰲拜,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朕想清靜清靜,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許在外面多一句嘴!退潮!」說完一撩袍子走下龍椅,往門外的眾人方向又看了一眼,這才從邊門走出去。
坤寧宮裡,姑娘們早已經心滿意足地散場了,赫舍里卸了妝換了衣服,倒在軟榻上。外面的戲,這會兒也該落幕了,不出意外的話,蘇克沙哈已經被鰲拜收拾了。不知道面對這樣的結果,玄燁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失望是肯定的,只是失望之後,有沒有衝動呢?
好在自己叮囑過二叔了,像上回撕破衣服的衝突,肯定不會有了。玄燁應該不會受到什么正面衝擊,太皇太后應該就可以用旅遊結束返家的速度慢悠悠地回來。而不是心急火燎的撲回來,這樣的結果,她應該是最滿意的吧?她還可以繼續潛伏,冷眼觀瞧。
不多時,外面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赫舍里整了整衣襟帶著人出門接駕。玄燁的臉色不太好,意料之中。人接進來了之後,熱湯熱點奉上:「耽誤了這麼長時間,皇上一定餓了,先用些點心墊墊胃口,一會兒吩咐傳膳。」
「赫舍里,蘇克沙哈沒了,可朕為什麼一點兒都不高興呢?」玄燁疲憊地閉上眼:「朕以為無論他們誰沒了,朕都會高興的,可是為什麼……」「皇上,您累了,下了朝,就不要再想那些煩心的事兒,臣妾給您揉揉穴位。順便說一些旁的事兒給您解解悶吧!」赫舍里柔聲說。
於是她一邊給玄燁揉太陽穴,一邊講著今天請姑娘們喝早茶期間大家聊天的趣事。玄燁一句都沒聽進去,倒是讓赫舍里的按摩舒服得昏昏欲睡,就這樣伏在她膝上閉上了眼睛。赫舍里沒有馬上叫醒他,而是就著姿勢倒在靠枕上,人逢愁悶瞌睡多,今天他受的刺激夠多的了,讓他閉閉眼吧。
朝會結束,玄燁是沒事兒了,當他得到消息。獄中的那個縣令已經畏罪自盡,鰲拜已經拿到了他串通蘇克沙哈密謀禍國的供詞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鰲拜這是要把蘇克沙哈生吞了,好壯大自己的勢力。他這個做皇帝的,處境完全沒有好轉,而是比往日更艱難了。沒有了蘇克沙哈的緩衝,他將直面鰲拜。一點空子都沒得鑽了。怎麼辦?
太皇太后在西苑養花養鳥,但消息卻是一點兒都沒漏聽。在得到縣令死了,蘇克沙哈被關押的消息之後,她只是笑笑,看著眼前的花瓶:「格格,你說皇后的手怎麼這麼巧。一樣是幾株鮮花,她弄出來的就是比別人弄的好看,把花房的奴才都比下去了。」
「奴婢聽說。娘娘從小就喜歡這些,是專門花了心思學的。」蘇麻喇姑如是說。太皇太后忽然拿起桌上的蒙古刀,白光閃過,一朵碩大的粉紅色花朵離開花枝,落在桌面上。太皇太后放下刀:「格格。這樣是不是更好看些?」「回太皇太后的話,奴婢也覺得這樣好看了。」
「親自動手剪了花。我才明白皇后為什么小小年紀就有這麼一副心腸了。都是從小擺弄這些練成的。她以前能狠下心剪了花,現在就能冷漠地看待內廷的風雲變化,只要是她覺得不需要的,長得再好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剪除了它。咱們的皇帝想比之下就弱了許多。」太皇太后伸手將桌上的花朵掃落。
「太皇太后,眼下皇上已經成長了,您就稍稍把心放寬一點吧!」蘇麻喇姑看著地板輕聲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還不夠!所以我呢,還能在這西苑多待一些日子。」太皇太后愜意地靠進椅背里,閉上了眼。蘇麻喇姑知道她在等,等蘇克沙哈的死期。
太皇太后遲遲不回宮,玄燁漸漸著急了。自從蘇克沙哈被下獄之後,他就已經開始後悔了。後悔用計把老蘇弄進了監獄裡。這段時間的經歷足以證明,沒有老蘇,他的日子比以前更難過了。鰲拜真正隻手遮天的時代開始了,這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現在老蘇落難了,玄燁反而開始惦記他的好來,有他在,至少鰲拜還不能這麼隨心所欲。不敢真的蹬鼻子上臉。萬一老蘇真的被鰲拜弄死了。鰲拜就真的無限膨脹再也治不了了。
想到這裡,玄燁心不定了,他又想著營救蘇克沙哈了。但是,鰲拜要算計的人,豈是那麼好搭救的、鰲拜黨羽的行動效率多麼快,幾天的功夫,大街小巷就已經開始傳播所謂「蘇克沙哈的十大罪狀」了。其中的每一條都夠抄家滅族的。玄燁聽到這種風聲,他才真的急了,不行,他得想辦法營救。
於是,大朝會以後沒幾天,皇帝又開始愁眉苦臉各種蹺課缺勤了,佟國綱不敢說什麼,玄燁的伴讀們當然更希望主子能夠偷點兒懶,這樣他們也不用跟著受虐,於是也就沒有人勸他勤奮。於是,玄燁又開始了兩天大魚三天曬網的日子。
赫舍里看在眼裡,也不去揭穿他。生活嘛,總是問題疊著問題,收拾了蘇克沙哈,新的問題又擺上了台面,他想不操心都難。但她始終堅持一個原則,天大的事兒,只要他不說,她就不問。太皇太后都能忍著,躲在西苑看戲,她有什麼不能忍耐的。即便真忍過了頭,出了事兒,還有她老人家來救場。
她的想法很好,心態更好。幾乎無視了玄燁的糾結,他來找她,看見的總是她悠然自得地擺弄著花草。最近,她有迷上了錦鯉,特意讓內務府定製了一個碩大的青花瓷盆兒,原本以為她會養一些名貴的魚,沒想到她只是讓宮人到外面池子裡隨意撈了幾條花色錦鯉放在盆里。
赫舍里對這些魚兒的關照程度直接趕上了她原先最愛的花。玄燁敢打賭,現在除了自己這個皇帝,她最在乎的,大約就是那缸魚了。他就不明白了,天天看著,有什麼好看,不就是幾條魚嘛。她除了吃飯睡覺以外就想不出別的事情了。連她老公最近不開心,有心事都看不出來了!真是荒謬!
最讓人可氣的是,他故意連續兩天在別的宮裡留宿,沒在她面前出現,她連問也不問一句,反倒張羅著請各宮的妃嬪們都來參觀她的魚。這讓玄燁火冒三丈,他恨不能把那些魚全都煮來吃了。以前赫舍里總是圍著他轉,他皺皺眉頭她都要緊張半天,可自從蘇克沙哈下獄,他揪心不已之後。一個沒注意,赫舍里的視線里居然已經看不到自己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玄燁憋著一肚子火,故意在宮妃齊聚坤寧宮看魚的這一天蹺課過來博青睞,卻發現赫舍里是牽著謹妃的手一起出來接的駕。他頓時臉黑了,謹妃是誰啊?遏必隆的女兒,鰲拜的乾女兒,平時一點妃子的樣子都沒有,整個就是一孩子(皇上您也沒多大)。
皇祖母喜歡她還不因為要穩住鰲拜,你赫舍里這麼喜歡她是什麼意思?存心給我添堵嗎?賞賜給最好的也就算了,你還打算跟她同進同出了是怎麼的?就在玄燁看到赫舍里和謹妃的手牽在一起的時候,小皇帝爆發了:「皇后,你挺有閒情逸緻的啊?你們都挺閒的嘛!閒好啊!謹妃,朕正好想起來一個事兒,皇祖母說,她在西苑住著,一個人寂寞,想找個人去陪陪她,你也知道,端敏正在備嫁,不如,你過去替朕盡孝?」
謹妃看看赫舍里再看看皇上:「您說,您要臣妾去西苑?」「是啊,你不願意?」玄燁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臣妾願意!臣妾久居咸福宮,正愁不能出去走走,去西苑一來可以和太皇太后作伴,還能看看不一樣的景色。臣妾謝皇上恩典。」小姑娘是真的高興,她進了紫禁城到現在都沒出去過,趁著這次機會正好出去轉轉,至於皇帝什麼的,完全不在她的心裡。
她沒放在心上,不等於別人也不上心,其他小主看到這個情況,都知道皇上這是有意疏遠謹妃,偏偏這個謹妃到現在都不開竅,亦或是她一直裝低調?反正現在的結果就是皇上連逐客令都下了,看起來,這個謹妃未來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赫舍里也被玄燁忽然的決定弄得有點找不著北,鈕鈷祿氏是怎麼得罪他了?似乎沒什麼吧?他怎麼總是看她不順眼呢?鰲拜現在大權獨攬,照道理說謹妃應該是除了自己這個皇后之外最受寵的人才對,你這是什麼態度?她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玄燁這幾天這麼反常,於是當晚,當玄燁來坤寧宮,說是用晚膳卻把當值的御廚房廚子們全部埋汰了個遍,嫌棄這個菜太淡那個菜太鹹的時候,赫舍里終於吃不消了:「皇上,您這樣,不是自己氣自己嘛?再怎麼生氣,也不該拿自己身體開玩笑,飯還是要吃的。」
「朕就是不吃了,你們一個個的,都氣朕,連你也氣朕,你們明明就是希望朕生氣,朕越生氣,你們就越開心,朕被氣死了……」玄燁說到這裡,赫舍里的手上來了:「皇上慎言,您是要冤枉死臣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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