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必落落來到自家侄兒身邊時,執必思力已經回過神來。
但是並沒有揮動令旗調度兵馬,依舊是木怔怔地站在那,緊盯著徐樂的認旗不放。
眼看他這副模樣,執必落落也不說話,只是猛地掄起胳膊,一巴掌落在執必思力臉上。
這位阿賢設也是執必部有數的豪傑,這一下又是含怒揮出力道十足,只聽一聲脆響,執必思力被打得身子一歪,臉上鮮紅的巴掌印分外醒目。
執必落落也不廢話,朝身邊的侍衛使個眼色,侍衛二話不說劈手從執必思力手中奪過了代表執必部指揮權的令旗。
草原崇拜力量而不是官職,一個大汗要想維持權威,就必須讓部下懼怕,而不是拿著大汗名號嚇唬人。
是以正常情況下,執必落落一定會維護侄兒得體面,不能讓他在族人面前丟人現眼,否則日後想要順利交接汗位就不容易,更會被人認為是有篡奪之心。
今日此舉證明他不光憤怒到極處,更是對侄兒徹底失望。
汗王可以輸掉戰爭但不能輸掉骨氣,連面對敵人得勇氣都沒有還算什麼男人?
又算哪門子汗王?
這樣的人就算強行被扶上汗位,也只會讓部落走向衰亡。
「叔父!」
執必思力這時候卻忽然大聲喊叫起來:「徐樂!來的乃是徐樂!咱們執必部要死傷多少兒郎,才能把他和他玄甲騎留下!這是咱執必部自家的精兵,是咱們的本錢,不能葬送在此!此子神勇蓋世絕不可力敵!」
「我們的少汗瘋了!來人,給我綁了!再封住他的嘴巴。
從現在開始,他說一句話,某便殺一名侍衛!」
執必落落軍令一出,那些侍衛哪裡還敢怠慢。
執必思力還想叫嚷,但是一名青狼侍衛眼疾手快,一記手刀已經劈在執必思力頸上。
隨著這一記重手落下,執必思力兩眼一翻身子癱軟倒地,兩名侍衛左右一抄,已經把他牢牢抓住,隨後便抹肩頭攏二臂將人五花大綁嘴裡也塞了麻核。
看著侄兒狼狽模樣,執必落落心裡也泛起一絲酸楚味道。
傻侄兒,你可知你方才那話一說,咱們執必部又得扔進去多少人命?
真以為身邊親衛里就不會有阿史那的探子?
這些話只有你我對談的時候才能說,有第三個人在場都不該開口,我若不如此,你丟的就不是臉而是命!你說的叔父何嘗不知,可是現如今我們又有什麼路走?
所有的罪責就由叔父扛下,希望阿史那認定你是個紈絝不會對你有防備之心就好。
心中想著手中令旗左右搖晃,等待多時的旗語終於發出。
伴隨著陣陣號角,草原青狼終於露出了鋒利獠牙!原本逡巡躁動的青狼騎精銳,終於開始了動作,只見兩個千人隊飛速沖向秦叔寶所部,但是並不和秦瓊交戰,而是從騎兵身側繞過,直撲那些逃向軍寨的百姓。
手中弓開如月箭簇在弦,只待距離一到便要放箭殺人!你這些具裝騎鋼人鐵馬刀槍不入,殺起來肯定不容易。
但是這些老百姓手無寸鐵,殺他們跟殺雞一樣。
我倒要看看,你們能護住多少!草原上的凶獸很多,單打獨鬥比狼厲害的有的是。
可狼群始終是草原食物鏈的頂端,就在於狼群為達目的可以拋棄一切,而其他野獸不能,這就註定它們就不是狼的對手!隨後執必落落令旗再搖,又有兩個千人隊如同幽靈般衝出,跟在之前兩個千人隊後方伺機而動。
緊接著只見令旗晃動,執必部剩餘青狼騎一窩蜂般衝出,目標則是徐樂認旗所在!執必落落已經打定決心,今日哪怕執必部的青狼騎死傷殆盡,也得拼掉玄甲騎斬殺徐樂。
唯有如此,才能讓執必部的名聲響徹草原,讓阿史那知道執必部不可輕侮!否則寧可全族拼光,也要讓你阿史那家付出代價。
只要有了這個名號震懾群雄,自己哪怕死於阿史那暗算,執必部也能延續下去。
為了這個目標,死多少人都沒關係!執必部的兵力優勢在這個時候就凸顯出來,畢竟他們原本的目的,就是誘擊李世民麾下的玄甲主力。
上萬甲騎都吃得下,又怎麼可能無法對付區區三千甲?
「二哥!突厥狗的舉動不對阿!」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秦瓊部下的那幫綠林好漢。
他們原本正在和黑骨的那一個千人隊廝殺,陡然間敵人兵力增加,而且所攻擊的目標居然是百姓,立刻就有人看出其中的問題。
畢竟都是吃綠林飯的,對於危險的感知能力遠勝常人,即便沒有看出敵人的用心,也能感覺到其中有詐。
秦瓊怒罵了一聲,隨後吩咐一聲:「兒郎們,保護百姓!」
圈轉忽雷駁,朝著一支青狼騎直衝而去。
有他帶頭其他兵士有樣學樣,不再斬殺已經被擊潰的突厥狼騎,直取從自己身旁掠過的生力軍。
嗖嗖嗖!箭雨就在此時,降落在這支甲騎頭上,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
秦叔寶回頭看去,卻見又有兩個千人隊已經出現在自己部隊身後,而前方的千人隊則猛地迴轉馬頭,張弓搭箭朝著己方兵馬瞄準。
另外一個千人隊並不加入戰團,而是和之前被打潰的千人隊匯合,隨後朝著百姓人群中衝過去!卑鄙小人!秦瓊一聲怒吼,便要朝著這些突厥兵衝過去,可是他這剛一動,前後就同時有箭簇射到。
這就是突厥人的圍獵戰法,根據草原上群狼圍攻獸群所創,以兵馬將對方圍住放箭射殺。
你不管沖哪個方向,肯定有一個方向沒有防備只能乖乖受箭。
如果你兩面都要兼顧,那也好,我就另外派一隊兵馬去偷襲的城池或者老營之類所必救的所在,就像是群狼圍攻大獸時,分幾隻身體孱弱的狼去偷吃對方幼崽或者雌獸。
這也就是所謂攻敵所必救,一旦救應就會露出破綻,接下來就等著被突厥勇士收割。
伴隨著一輪弓弦聲響,已經有幾十名落後的百姓慘死於突厥箭下。
那些百姓本以為已經逃離險境,沒想到突厥人居然繞過己方兵馬直接來到身後。
一些人心慌意亂之下章法大亂,不是和其他人撞在一起就是自己跌倒。
那兩個百人隊已經失去對百姓的有效約束,急得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而這支千人隊也是認準了要捏軟柿子,明明看到保護百姓的隊伍多說不過兩百多人,但是依舊不和他們廝殺,專門拿箭招呼這些無辜老弱。
一名帶隊的瓦崗軍將怒吼一聲,帶著自己標下兵馬朝著這支千人隊衝去。
可他剛剛衝出不到二十步,連人帶馬就多了幾十支箭,而箭簇的方向來自身後、側後……原來那支原本被打散的突厥狼騎已經在黑骨帶領下重新集結起來,於側翼遠程放箭襲擾。
這位瓦崗豪傑運氣著實不佳,一支箭好死不死正中哽嗓。
他身形在馬上來回晃動幾下,但最終還是沒能保持平衡,如同堆金山倒玉柱一般跌落馬下!其部下先是驚愕隨後便是憤怒。
若不是為了保護百姓,自家主將原本不用死的。
大家都是騎兵,誰能捆住誰?
只不過是為了守護百姓無法高速移動,才被突厥人占了便宜。
一名火長高聲喝道:「給尚大報仇!」
剩餘甲騎同聲呼喝,緊催坐騎直衝向那些突厥狼騎,任憑對手箭雨再如何密集,也硬頂著前沖。
眨眼之間已經有十幾騎倒斃於地,但是剩下的騎兵也和突厥騎兵成功拉近了距離。
眼看著馬上就要進入短兵相接的環節,卻見青狼騎陡然分開,從一個千人隊變成了一個三百人隊和一個七百人隊。
位於正前方的狼騎丟弓挺矛,迎著瓦崗甲騎直衝過去廝殺,剩下的突厥兵依舊是開弓、搭箭朝著百姓瞄準射擊。
他們的目的不光是為了殺人,而是誘捕。
既要亂你秦瓊軍心,也要引誘你另一個百人隊放棄自己的優勢,直接往我的軍陣里撞。
一旦形成纏鬥,你就算再怎麼裝備精良,也還是血肉之軀,以三命換一命,不信換不走你。
只要這邊亂,那邊秦瓊統帥的主力軍心也必然受挫。
等到他們軍心浮躁不再能保持陣型,就輪到自家勇士去收割人命。
至於這個過程中狼騎的死傷,那就是沒辦法的事。
自家軍法嚴苛,要你去拼命你就不能拒絕。
哪怕明知道死路一條,也得硬頂著往上沖。
而徐樂那邊的衝鋒,也遇到了阻礙。
當他們一連突破幾道突厥防線之後,距離那面象徵阿史那家族的纛旗已經越來越近,自然而然和金狼騎的前鋒遭遇。
中原甲騎之冠與塞上第一勁旅的首次交鋒就此展開,這道鋼鐵洪流第一次遭遇了足以硬抗自己正面衝擊而不潰不敗的礁石。
血肉紛飛!火星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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