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炎的臉上,全然沒了任何的血色。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他驚恐不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天旋地轉。
雲鸞怎麼會知道的?
到底是誰,向雲鸞泄密?
雲鸞凝著他惶恐至極的神色,她唇角微勾。
「想一想,我們以前遇到的那些毒,恐怕大多數都是出自這位鬼醫之手。他醉心毒術,殺人於無形。路神醫救人,他殺人……路神醫對這位鬼醫,早就心存怨懟了。」
她中的毒,讓路神醫費神了很久。
他在暗中曾向她吐槽過,總有一天,他會找出那位製毒之人,親自嘗一嘗他制出的毒藥。
路神醫想到,每一次遇到奇毒,都與雲鸞息息相關,所以他留了一個心眼,悄悄地將他研製的毒藥,塞到了雲鸞的手裡。
一為自保,二嘛,自然是想借雲鸞之手,與那位製毒之人比試一二。
雲鸞以為,這一天遙遙無期。
沒想到,趙炎居然會主動送上門來。
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路神醫說,沒人能承受得住龍青藤這個毒。
一般人撐不過半個時辰。就算趙炎意志力強大,他也絕對撐不過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趙炎必定能乖乖地交出解藥。
雲鸞撐著下頜,饒有興致地看著還在負隅頑抗的趙炎。
「一個是神醫,一個是奪人性命的鬼醫。這次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路神醫厲害,還是那個沈毒醫技高一籌。」
「他們之間的較量,現在就要用你的身體當他們博弈的戰場了。趙炎,你可得撐住了。」
點到為止,雲鸞再沒說什麼多餘的話語。
她就靜靜地看著,趙炎怎麼一點點地突破心理防線,慢慢地向她低頭求饒。
趙炎的身子,忍不住的發冷。
他控制不住,身子開始劇烈地顫動。
漸漸地,他開始感覺到,身體傳來的一波波疼痛。
一開始那疼痛是從手腕開始的。
他抬眼望過去,就看到一條青紫色猶如青藤的圖案痕跡,在他手腕處漸漸地閃現出來。
他眼底滿是驚愕,隨之而來的就是鑽心刺骨的疼。
他忍不住低聲哼了一句:「啊……」
雲鸞淡淡的看著,再不出聲說任何話語。
趙炎感覺到,他的身體越來越疼,那種疼錐心刺骨,猶如在地獄裡翻滾,痛苦掙扎。
他的身體忍不住佝僂起來。
雲鸞讓人解了趙炎的捆綁。
趙炎整個人蜷縮在地上,死命地壓制住身體裡的劇痛。
可惜,無論他怎麼忍耐,都無法抵抗那一波波猶如浪潮的疼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只覺得自己一次次從地獄裡重生,再墜入地獄痛苦翻滾。
他幾乎將自己的一雙手,都給啃得鮮血淋漓。
但這絲毫,無法緩解他身體的疼痛。
他猩紅著眼睛,一點點爬到雲鸞的面前。
他抖著胳膊,緊緊地攥著她的衣擺:「求……求你,給我一個痛快。」
雲鸞居高臨下,眉眼淡漠地看著趙炎。
她一字一頓,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地回道:「解藥在哪裡?」
趙炎一點點強迫自己鬆開了雲鸞的衣擺,他繼續捂著身體的疼痛處,低聲嗚咽嘶吼。
雲鸞也不急,繼續淡定自若地坐在那裡。
不知不覺,趙炎熬過了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對他來說,度日如年,仿若是經歷了生生世世的痛苦折磨。
他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著那燃了一半的香燭。
他想著,他的痛苦,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雲鸞見他,還是抵死不從,她眼底閃爍的滿是戾氣。突然有人,從外面跑了進來,遞給雲鸞一個紙條。
雲鸞將紙條展開,一行字躍入她的眼帘。
她看了半晌,最後任何勾唇笑了。
她眼底滿是譏諷。
她將紙條丟在了趙炎的面前:「你抵死不從,即使死也不願交給解藥,想要置我三姐於死地。你做這一切,你真的覺得,你能成功報復我,能讓你趙家恢復往日的榮耀嗎?」
「趙炎,你根本就猜不到,在你離開京都城後,你趙家又發生了什麼事。趙崇他病入膏肓,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你猜猜,他如今的主治大夫是誰?是誰在力挽狂瀾保他的命?」
趙炎的身子一僵,他吃力地撐開眼眸,朝著那張紙條看去。
當他看到裡面的內容,臉色猛然一白。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雲鸞:「不,這不可能。」
雲鸞緩緩地站起身來,她抬起腳來,狠狠地踩在他的臉龐:「不管你信不信,如今趙崇都命不久矣。路神醫說,他是中了毒,被人下了劇毒。而這劇毒的路數,是如此的熟悉……想必,應該出自那位鬼醫之手。」
「趙炎,在你為蕭玄睿繼續賣命的同時,他想的卻是要殺光趙家人,將你們趙家的價值,發揮到極致。若非路神醫,拼盡全力在保他的命,恐怕趙崇早就下地獄了。」
「如果我三姐死了,那麼趙崇也決不能活……該如何選擇你自己看著辦。我沒時間,陪你在這裡耗。」
雲鸞說完,抬腳欲要離開。
趙炎有些激動地緊緊攥著她的裙擺:「別,別走……你把話說清楚。我們趙家可是蕭玄睿的母族,他怎麼可能會將我們趕盡殺絕?雲鸞,我不許你挑撥我們趙家與蕭玄睿的關係……」
雲鸞看著他到了這個地步,還如此的執迷不悟,她頓時覺得此人已然無藥可救。
她狠狠地甩開趙炎,眼底滿是陰霾。
「他為什麼要對你們趙家趕盡殺絕?那是因為,他想利用趙崇,製造出我們將軍府暗中毒害趙崇的證據。他想用趙崇的命,將我們將軍府徹底擊垮……」
「趙炎,你對蕭玄睿如此忠心耿耿,你是不是也會心甘情願地犧牲掉你祖父的命,來幫蕭玄睿完成這個計劃?呵……一個人連自己的骨血之親都利用,你還能指望,他登上高位後,善待你早就敗落無人可用的趙家嗎?」
雲鸞再不看他一眼,徑直離開了地牢。
無論趙炎在後面,如何的嘶吼吶喊,她皆都沒有停留腳步。她的一顆心,寒涼至極,猶如千年寒冰。
當她快要走到地牢門口的時候。
裡面突然傳來趙炎的嘶吼聲:「雲鸞,我說……我說出解藥在哪兒。你……你饒我一命,我要回京見我祖父。」
雲鸞抿唇緩緩地頓住腳步。
她微微側身,看向地牢裡匍匐在地,滿身是血的趙炎。
兩個人的目光,剎那間相撞。
……
永州城發生的一切,每一日都會快馬加鞭,傳遞到蕭廷宴手中。蕭廷宴雖然人沒在永州,他卻掌握著永州的一切。
當他得知雲鸞逼問出了解藥,雲傾差不多已經化險為夷,他暗暗鬆了口氣。
他將信紙收攏起來,讓人繼續密切關注永州的情況。
蕭廷宴領著路神醫再次前往趙家。
原本繁榮昌盛,榮耀一時的趙府,如今門庭凋零,一副頹敗之色。
趙崇滿臉枯槁地躺在身上,臉上沒有任何的生氣。
他看到蕭廷宴入內,正輕輕地掀了眼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蕭廷宴走過來,坐在了他的面前。
他端起一個粥碗,欲要餵趙崇用膳。
趙崇的眼底,翻湧起無盡的暗涌,他偏過頭去,躲開了蕭廷宴的動作。
蕭廷宴挑眉,輕笑一聲:「丞相大人,到如今還在防備本王?這次若不是本王,恐怕丞相大人你早就死了。」
趙崇眼底掠過幾分悲痛,他紅著眼睛怔愣地看著蕭廷宴,顫聲問:「你為何要救我?這些年,我們趙家都是蕭玄睿一黨的,曾經與你產生過不少的利益糾紛。」
「我們勢如水火,乃是仇敵。你為何會突然出手,搭救你的仇敵?」
蕭廷宴放下粥碗,他掏出一個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指。
他沉默許久,都沒應答趙崇的詢問。
趙崇只覺得四周的空氣,令他無比的壓抑沉悶。
他喘了一口粗氣,就聽到蕭廷宴的聲音響起。
「本王之所以救你,有三個原因。其一,用你的命牽制住趙炎,讓他交出解藥。其二,擾亂蕭玄睿與趙貴妃的判斷……」
趙崇忍不住低聲咳嗽幾聲,他眼底涌動著怒意。
「你想用我,來影響那對冷血母子的判斷?呵……恐怕要讓宴王你失望了。他們不會因為我,而影響到他們的計劃的……」
蕭廷宴挑眉,輕聲一聲:「是嗎?本王怎麼覺得,和你有不同的看法呢。或許蕭玄睿對你這個外祖父,確實有些冷血無情了。可是趙貴妃對你這個父親,卻還有幾分親情存在的。」
「她現在肯定是在想,本王為何會突然出手救你?她絞盡腦汁,恐怕都想不出真正的原因……不過,以她的手段與聰慧,用不了多久,她肯定能猜到的。可是,短時間內她不會猜到真正的原因……」
趙崇握拳抵著薄唇,他死死地看著蕭廷宴:「你只說了兩個原因,還有一個呢?」
蕭廷宴斂了嘴角的笑意,他一點點地靠近趙崇。
他沉靜著眸光,一瞬不瞬地凝著趙崇的眼睛。
「第三個原因,那就是本王想知道,當初我父皇和母妃到底是怎麼死的……」
趙崇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他的臉色剎那間煞白。
他似乎是被驚到了。
整個人不停的咳嗽……
咳到最後似乎就要斷了氣。
蕭廷宴眉眼淡漠的起身,讓路神醫過來,為趙崇診脈治療。
趙崇想要昏迷,直接被路神醫扎了一針,他整個人又變得清醒無比。
他喘著粗氣,坐在那裡,幾乎不敢看蕭廷宴的眼睛。
蕭廷宴也不繼續逼他,他環顧著這內室四周。
「如今的趙府,人員凋零,防守薄弱。你在這裡,恐怕很不安全啊。你說,本王此番救了你的命,上面的那位會怎麼想呢?他是不是會覺得心虛恐慌,怕你一感動就把那隱藏多年的秘密告知了本王呢?」
趙崇整個人如墜冰窟,他眼底滿是驚駭,難以置信的看著蕭廷宴。
「你……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蕭廷宴眼底滿是陰鷙,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這些年,本王之所以耐著性子,每年都回京都居住,你以為本王是真的怕了他嗎?」
「我父皇與母妃死的時候,本王雖然才不過五六歲,卻也足以記住一些事情了。我母妃前一天還好好的,第二天突然就暴斃而亡了。我父皇雖然悲痛,卻也從沒想過,要隨母妃而去。」
「當時,父皇還與我說,要守護著本王長大,將一切都交給本王手裡,他才會放心去找母妃。可是……不過三天,就傳來了父皇薨了的噩耗。你們都說,父皇是自殺,承受不住失去母妃的悲痛,所以才跟著去了……」
「你們用這種幼稚的說辭,來誆騙我一個五六歲的孩童。你們是把我當做傻子耍弄吧?」
趙崇慌亂的無以復加,他語無倫次的解釋。
「不,不是那樣的。宴王你肯定是誤會了什麼,宸貴妃她是得了疫病,所以才藥石無醫不過幾天就沒了。先皇他日夜都陪在宸貴妃的身邊,他也是感染了疫病……先皇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他不想留宸貴妃一人在黃泉太孤獨,所以他才自殺,想要早早的陪她……」
蕭廷宴滿臉戾氣,趨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趙崇的衣領:「說謊……你分明在說謊,趙崇事到如今,你還在替那位隱瞞,你可真是一隻忠心耿耿的狗……」
他忍不住,狠狠的給了趙崇一拳。
趙崇躲避不過,生生的受了這一拳,他被打的頭暈眼花,嘴角當即便溢出了血絲。
他歪倒在床榻,無力的喘著粗氣。
蕭廷宴屈膝蹲了下來,剛剛那一瞬間的失控,仿佛只是別人的一個錯覺。
他的臉色,已然恢復了平靜。
他靜靜的看著趙崇,輕聲道:「你不敢說出實情,本王不逼你……二十多年本王都等了,更何況這幾天?」
「你以為,你不說出實情,死死的替他保守這個秘密,他就會饒了你嗎?呵……一切才只是開始。本王看你能緊咬牙關,守到幾時……」
蕭廷宴站起身來,疾步出了內室。
路神醫連忙跟著追了出來。
蕭廷宴腳步有些紊亂,臉色極其難看的停到了拐角處。
他佝僂著身子,慢慢的蹲下身來。
而後,他的臉色蒼白,整個身體都控制不住的劇烈顫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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