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妝山河 第780章 我不離開

    雲鸞被蕭廷宴緊緊的抱在懷裡，她的身子，忍不住輕輕的戰慄著。

    冷，好冷。

    不知道哪裡吹來的寒風，凍得她四肢百合，都凝結成了寒霜。

    周遭的一切喧鬧，仿佛都沒有聲音。

    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她不去聽旁人說了什麼，她只一遍遍地呢喃低語。

    「母親，大哥」

    「你們別走，別丟下我。」

    「你們怎麼能就這樣離我而去。」

    雲鸞不知道什麼時候昏迷了過去昏昏沉沉間，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會兒冰冷，一會兒炙熱如火燒。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不知道年月幾何。

    她只陷入自己的夢魘，似乎永遠都掙扎不過來。

    她時常會夢見父親、母親，還有大哥。

    他們居住在一處幽靜寂靜的院子，父親與大哥正笑著下棋，而母親則拿著針線，在繡著嫁衣。

    幾個人，時不時地抬頭，說笑幾句。

    母親將繡好的花紋，遞到父親大哥面前，讓他們看自己勞動的成果。

    「看我繡的這隻鳳凰，是不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鸞兒若是穿上，肯定很美。」

    父親與大哥，立即笑著附和，誇讚母親心靈手巧。

    母親一臉的滿足與高興。

    她比畫了幾下，又說，等繡花這套嫁衣，她再給小五，二哥，三姐也都做一身衣服。

    再然後，母親好像突然看見了，站在院門口的她。

    她眼睛一亮，當即站起身來，朝著她招手：「鸞兒？你怎麼來了？你過來，母親有話要對你說。」

    雲鸞有些恍惚地一步步走過去。

    母親溫柔柔軟的雙手，緊緊地攥著她的手，她給雲鸞看繡的鳳凰圖案：「我親自給你繡的，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

    雲鸞眼睛通紅，呆呆地看著母親。

    她張了張嘴，卻聽不見自己究竟說了什麼。

    她只聽見母親柔聲叮囑：「鸞兒啊，廷宴是個值得託付終生的好男人，你一定要好好地和他過日子，絕對不能辜負他，再傷他的心。」

    「你出來的，已經很久了，是時候該回去了。別牽掛我們，你父親，大哥，我們過得很好很好。等到你壽終就寢的那一天，我們就來接你，到那時，我們就能闔家團圓，永遠都在一起了。」

    雲鸞死死地攥著她的手，不願意鬆開。

    母親嘆息一聲，無奈地扭頭看向父親與大哥。

    「你們過來幫幫我，這丫頭不願意走。」

    父親與大哥放下手中的棋子，含笑著朝雲鸞走來。

    父親抬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髮，溫聲勸道：「鸞兒，回去吧。你還要你的使命，你的任務沒完成你不能留下來。」

    大哥眸光溫潤地凝著雲鸞。

    「梁國還在虎視眈眈，南儲如今內憂外患，小四，我不如你。你才是真正能撐起南儲的脊樑，回去吧，二弟，三妹，還有小五，以及你大嫂二嫂，他們都需要你。」

    「我這輩子愧對於你大嫂，沒能讓她過上一個好日子。你幫我，好好地照顧你大嫂可好？倘若以後，她能遇到一個真心，喜歡她，愛護她的人，你就代表娘家人，為她送嫁可好？別忘了告訴她，我很愛她，愛到，我可以忍受，有另一個男人取代我照顧她。」

    「若有來生，若是再有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再傷害她，不會讓她再失望，也不會讓她離開我。這輩子，我是沒這個好福氣了。但願，能有輪迴，但願，我能有下一個機會。」

    雲鸞覺得，自己似乎和他們隔了一層，她無法逾越的一道隱形牆。每當她想觸碰他們，那道牆就會出現阻擋她。

    所以，他們能觸碰到自己，自己卻根本觸碰不到他們。

    她想要對他們說的話，他們似乎也聽不見。

    她不由得內心，滿是焦灼。

    一遍遍地喊著父親，母親，大哥。

    大哥的那些話落下，她的身子就控制不住的飛了出去，院門被關在，她被徹底阻隔在院子之外。

    無論她如何拍打著院門，喊他們，他們再沒出現，也沒有給她開門。

    雲鸞軟了雙腿，跌跪在院門前。

    她眼底滿是絕望痛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聽見蕭廷宴的聲音。

    他聲音裡帶著絕望，哀求，一遍遍地喊著她的名字：「阿鸞求你醒來吧，求你不要離開我。」

    「我可以放棄一切的，只要能救回你，我可以拿一切來換得。」

    雲鸞的心，猛然一疼。

    她忍不住張開嘴，回應了一句：「阿宴我不離開，你別怕。」

    下一刻，一陣失重感襲來，她的身體似乎被扯了出去。

    等到她再次睜眼醒來時。

    她就看見，蕭廷宴坐在床邊，滿臉憔悴，眼睛通紅緊張無比的看著她。

    「阿鸞你，你醒了嗎？」

    雲鸞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很是沙啞難聽。

    「我我這是怎麼了？」

    蕭廷宴俯身，緊緊地將她抱住。

    他的臉龐，埋入她的肩窩處，控制不住的低聲哽咽了起來。

    雲鸞一陣慌亂，她想要抬手，去擦拭蕭廷宴臉上的淚痕。

    可她卻發現，自己的胳膊沒有一點力氣。

    她根本就無法抬起胳膊。

    等到蕭廷宴哭夠了，他才擦了眼淚，衝著雲鸞咧嘴一笑。

    「你睡了很久很久，我以為，你再也不會醒來了。」

    「還好，還好你醒了。」

    雲鸞一陣恍惚，她怔愣地問：「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二十天。路神醫說，你要是再不醒來，或許會這樣睡一輩子了。好在老天，還沒瞎了眼，他終究還是將你送了回來。」蕭廷宴滿心都是慶幸，他緊緊地抱著雲鸞，根本不捨得鬆手。

    雲鸞的腦袋一片空白，她眼睛滿是呆滯。

    她推了推蕭廷宴，焦急地問：「那我母親和大哥，他們他們」

    「他們被葬在了雲家墓園，和父親葬在了一起。三姐和小五，還有大嫂，他們都回來了。邊境如今無事，我另派了幾位武將和黑翼，一起鎮守在那裡。」蕭廷宴怕她著急，如實回道。

    雲鸞沉默下來，她迷惘地看著帳頂。

    她沒想到，自己這一睡，居然睡了這麼久。

    二十天過去了。

    她沒能親自，送母親和大哥下葬。

    她錯過了他們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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