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吳太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太確定地問,「姓林,莫非是多年前就名聞天下的那位天下第一神醫林淨塵?」
南宮玥輕笑,既沒有應下,也沒有反駁。
「看來果真如此!難怪你小小年紀,醫術卻如此了得了!」吳太醫嘆息,表情中露出景仰,「據聞,林神醫不但醫術高超,為人更是宅心仁厚,記得當年山西地動,由此引發了瘟疫,因此死傷者不下上萬。多虧了林神醫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深入疫區,為那些人治病,不知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啊!真是醫者中的楷模!」
「小女替外祖謝吳太醫誇獎!」南宮玥欠了欠身道。
聞言,皇后的心總算是大定,眼中更是異彩連連,雖然早知道林神醫醫術不凡,但如今從吳太醫口中確認這一點,讓她對南宮玥的信心又多了幾分,
皇后命李嬤嬤和吳太醫親自從內庫取來藥材,煎了一劑藥,用竹管給昏迷中的五皇子送服下去……才一盞茶功夫,五皇子急促的呼吸就變得平穩一些,烏青的臉色也淡去了一點。
殿內的內侍宮女們見此,原本緊繃的神經情也略微地鬆弛了幾分,只要五皇子沒事,他們的日子就不用過得這樣戰戰兢兢了。
皇后更是長長地舒了口氣,親自幫五皇子掖了掖被角,然後對南宮玥使了一個眼色,讓她隨她來。
南宮玥隨著皇后進了內殿,此時殿內除了皇后的幾個心腹之外,並無他人。
皇后端坐在鳳榻上,給南宮玥賜了座,這才道:「玥丫頭,接下來就辛苦你了。本宮會儘快查清楚,今天五皇子究竟用了些什麼,當時候要麻煩玥丫頭幫著看看了。」
南宮玥起身福了一禮:「娘娘客氣了,這是臣女應該做的。」
皇后微微頷首:「等調查有了結果,本宮就會使人告知你,你先退下吧。」
「是,臣女告退。」南宮玥知道皇后接下來會著人去調查,便躬身行了一禮,就退了下去。
南宮玥又回到了五皇子的床榻前。
看著眼前氣息奄奄的五皇子,南宮玥表情有些複雜地喃喃自語道:「殿下,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呢!」若不能治好五皇子,她一輩子心難安!
前世,五皇子就是在這次的宮宴里重病,幾個月後就去世了。
而她,明知這一切卻沒有阻止,反而加以利用。除了是想要對付三皇子韓凌賦,讓他吃個大虧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了五皇子的病。
皇后只是有些許餘毒在身,可是五皇子則不同,五皇子自胎里已經中了毒,可以說是根深蒂固,單靠普通的治療是不可能治好他的,需要用險招把他的毒發出來,所以南宮玥乾脆將計就計坐等事態發展……還好事情並沒有背離前世的軌跡,一切如她所料。
但始終太過於兇險了!
正想得入神,一道痛苦的呻吟聲傳進了南宮玥耳中。
南宮玥猛地回過神來,看向了榻上的五皇子,只見他雙眼緊閉,額上冷汗涔涔,面色慘白,呼吸更是異常急促。
南宮玥取出荷包中的銀針,毫不猶豫地在五皇子的手上連扎了幾個穴位……
不一會兒,原本神情痛苦的五皇子,慢慢地,呼吸變得平穩起來,眉頭舒展,安然入睡了。
南宮玥鬆了口氣,取來干帕子為五皇子擦擦額頭,重新落座。
正在這時,皇后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李嬤嬤和雪琴。
「玥丫頭,皇兒現在狀況如何?」
南宮玥上前見禮後,答道:「稟娘娘,五皇子的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皇后點了點頭,依舊深鎖眉頭,雖然她也知道這事急不來……
「玥丫頭,你看看這些……」皇后揮了揮手,示意李嬤嬤把東西交給南宮玥。
南宮玥接過一看,卻是一張清單,上面詳細地寫著五皇子在今天都吃過些什麼,什麼時候吃的,在哪裡吃的,就連一口水、一口茶都寫得清清楚楚。
至於五皇子平時服用的湯藥,就寫得更加清楚明白了,甚至連藥的份量都寫上了。
這李嬤嬤做事,確實細心,難怪可以成為皇后的心腹。
前世,南宮玥只知五皇子是在宮宴後重病而死,其實並不知道導致他這場重病的真正緣由,此刻,她細細地看了兩遍後,沉吟了片刻,指著其中三樣食物,道:「娘娘,不知道這三樣食物可還有?臣女想看看。」
不用皇后問,李嬤嬤連忙道:「這幾樣都是宮宴上的食物,五皇子殿下出事後,就已經派人把這些食物都保存了起來。」
皇后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李嬤嬤去取來。
李嬤嬤領命帶人匆匆而去,又風風火火地帶來了那三樣食物,展示在了南宮玥面前。
南宮玥看著桌上的芝麻鳳凰卷、糖菊餅和核桃酥,神色肅然地一一品嘗了。
「糖菊餅……」南宮玥輕吟了一聲,臉色微微一變。
「怎麼,可是有什麼不妥?」皇后見南宮玥神色不對,有些急切地問。
「是芫衡子。」南宮玥神色凝重,「糖菊餅里加了芫衡子。」說罷也不待皇后追問,就解釋了起來,「芫衡子是一種補藥,口感偏甜,因此把它加在甜味的糕點裡,很難被人察覺。問題是芫衡子和五皇子每日喝的湯藥中的無心草相剋,產生的毒性對小孩子來說非常劇烈!」
「怪不得!」皇后恨得咬牙切齒,吃這糕點的時候,五皇子還高興地對她說這糕點比平日要甜,沒想到……
「唉!」南宮玥嘆息道,「芫衡子本來也是一味非常珍貴的補藥,卻被人用在這個用途上。外祖父知道了,一定會痛心疾首的。」
「非常珍貴?」皇后心中一動,「這種叫芫衡子的藥很難得嗎?」
「當然很難得!」南宮玥一副醫痴的模樣,「芫衡子本身就是一味非常滋補又稀有的藥材。就連在外面的百草堂里,這種藥都很少有賣的呢!」
百草堂是王都里最大的一個藥鋪,以藥材種類之全著稱。這藥鋪開了有上百年,進宮前皇后也略有耳聞。連百草堂都很少有,足以說明這藥材的難尋了。
「那就是非常難得了!」皇后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裡,如此難得的藥,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御膳房?這件事,一定是有人暗中謀劃的!
是誰?到底是誰想要害她的皇兒?
「皇后娘娘,您怎麼了?」南宮玥做出一臉焦急的樣子。她自然明白皇后此刻在想什麼,因為這也是她有意引導皇后往這個方向想的。
「哦!沒事……」皇后從沉思中被驚醒,她勉強地勾起一抹笑,「玥丫頭,你忙了大半夜,也累了吧!先去小憩一下吧!」跟著對不遠處的一個宮女道,「雪琴,帶南宮三姑娘去休息!」
「是。」雪琴走上前來,「南宮三姑娘,請隨奴婢來。」
「謝娘娘。」南宮玥恭敬地皇后行了個禮,然後又道,「臣女知道娘娘心憂五皇子殿下,不過還請娘娘為了五皇子殿下也要保重鳳體。」說完,南宮玥又施了一禮,「那臣女就先告退了。」然後,她隨著雪琴退下了。
保重自己的鳳體?皇后苦笑,她雖然是這後宮的一宮之主,但皇帝對她除了對皇后的尊重,再無其他,她身旁張貴妃、柳妃、李嬪等人一直虎視眈眈,沒一個是簡單的!她要是去休息了,誰來護住她這鳳鸞宮?誰來護住她年幼的皇兒?
皇后畢竟是皇后,短暫的自憐後,立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又是那個無堅不摧,主掌六宮的皇后!
但她的心裡,對此時真正關心她的南宮玥多了一絲親近。
「聞嬤嬤,」皇后對著聞嬤嬤下令道,「你親自帶人去御膳房,宣那個做糖菊餅的御廚前來覲見!」
「是,娘娘!」
皇后在鳳鸞宮等了好久,卻不見去通傳御廚的聞嬤嬤回來,正當她等得不太耐煩,準備再派一個人去看看的時候,先前她派去的聞嬤嬤張皇失措地回來了。
皇后不由眉頭一皺,聞嬤嬤氣喘吁吁地稟告道:「娘娘!那……那王御廚已經自盡啦!」
「什麼?!」皇后怒不可遏地拍桌而起,「他一定是畏罪自盡!給我查!給我查到底是誰要害本宮的皇兒!」
「娘娘……」聞嬤嬤猶豫地動了動嘴唇,一臉想說卻不敢說的模樣。
「有什麼話就快說,本宮恕你無罪!」皇后有些不耐煩,到了這種時候,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稟娘娘,御膳房的人都說五皇子殿下的事本是意外,可是娘娘卻心狠手辣,逼死了那王御廚!」聞嬤嬤一鼓作氣地說道。
「本宮逼死了他?!」皇后怒極反笑,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似的,「若皇兒真出了什麼事,不論他是不是有意的,本宮都要滅他九族來陪葬!」
聞嬤嬤一哆嗦,顯然是被皇后滿是殺氣的話嚇到了。
皇后很快又冷靜下來,其實王御廚的自盡等於從側面證明她的猜測,此事背後果然有鬼!她冷冷地再次下令:「給本宮繼續查!雖然這人死了,但不代表線索斷了,本宮倒要看看他這芫衡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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