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之醫女風華 086不顧一切地相護

    山道上瞬間恢復了寧靜,只剩下狼藉的馬車,受驚不見的馬兒,還有清晰可見的此處曾經經過一場激戰的痕跡。

    即便是受傷了,白玉依舊能夠輕巧地在陸遠到來之前由侍女曉蓮帶著離開,曉雲雖是被楚睿重擊,卻也能夠苟延殘喘撐著一口氣離開,而那山道另一邊的,除了不遠處隱約可見的一座橫懸在這片懸崖之上的一座吊橋,也顯得空落落無邊,踏雪似乎是能夠感受到氣氛的變化一般,只依舊站在原先楚睿停留的崖邊,但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那眼眸之中似乎沉著一股迷茫之意。

    陸遠到達的時候,只見已經歸於沉靜了的一片場地,還有土夯大道上一口鮮紅的血液,狀況已經可以預見,只是看著踏雪的樣子便知崖底之下有情況。

    陸遠神色嚴肅,迅速瀏覽了一遍周邊的形勢,卻是見著石壁之上凌亂潦草,刀劍刻畫出來的兩行字,「今日一敗,他日再戰!」

    底下是署名為白玉。

    潦草的字跡,並不是十分有利,從中可那一抹虛弱之感,該是匆匆忙忙留下的。

    只是……陸遠下意識呼出了一口氣,不過卻也是不曾放鬆,周邊的地形,因著地形奇特,地下多有溶洞,周邊百姓,即便是熟悉水性者也不敢輕易進入不熟悉的河道之中,怕不小心遇上溶洞與旋渦而難以脫身。

    而這一條河流,南通流南江,北連郎溪江,期間曲折蜿蜒於各大山脈之間,此處的巫藝山脈便是其中的一座。

    跟隨而來的士兵見著如今人去路空的狀態,皆是看向陸遠,「陸護衛,如今該當如何?」

    陸遠咬了咬唇,「找,沿河一路尋找,此處河流底下定有溶洞,需要細細查找,不可錯過!」

    陸遠一出聲,眾人得令,而恰是此時,山道的另一邊,響起了噠噠的馬蹄之聲,快馬而來的正是旁子瑜與花聽雙。

    馬兒未到,旁子瑜與花聽雙卻是雙雙展開身形落於陸遠的面前,「情況如何了?」

    可見著眾人圍在崖前,以及崖壁上刻下的兩行字,便知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且說程錦,感受這被迫的自由落體運動,內心恐慌一時擴大到了極致,她知曉底下是河流,若是她行動方便之時,自是不會有太多擔憂與害怕的,她水性不錯,兩岸並非是不可攀爬的斷壁,自是能夠讓她有一條生路的,只是,她如今卻是動彈不得。

    待她噗通一聲落入水中的時候,只能沉入水底,無法上浮,可比之落崖更加恐慌的事情卻是,這並非一般的河流,而是帶有旋渦,可還不待她能夠感受到旋渦的壓力,只覺得隨著她掉落的下一刻,水面一片黑沉的暗影,旋渦衝壓之中,一個身影似乎似是在排解萬難,衝破大自然帶來的幾乎是無法抵抗的壓力,往她而來。

    水流沖入耳朵,沖入鼻孔,壓得她痛苦萬分,艱難時刻,只覺得原本身不由己只能隨著水流衝撞的身影被拉進了一堵肉牆之中,一隻胳膊將她半個身子牢固住,隨著胸口一點疼痛,四肢被束縛的壓力隨之衝散。

    **道一解開,程錦下意識想要划動手腳,可旋渦壓力不是她力氣能夠抵抗得了的,只覺得天旋地轉之間不受控制,猛然之間,在水流衝動之中再次被壓進了一個懷抱。

    這一次,幾乎是承受者水流的壓力,旋渦的轉動之力,以及被極力拉扯的拉力,三力相互作用,好似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可程錦也只能極力憋氣,生生忍受下來。

    水下的兩人不能開口說話,加之旋渦之間水流的涌動也讓兩人無法交流,程錦更是受不住這等水流的壓力,只能被楚睿壓進了他的懷抱之中,不能視物,不能有所動作,即便不願意,卻也知道此時此刻,兩人根本沒有選擇,而她也來不及多想,卻是在旋渦涌動之中覺得周身越發冰寒,水流的溫度越發變得刺骨不能忍受,猛然一陣旋轉,她只覺得兩隻幾乎環住她的手臂更加緊了一些,一手環住她的頭顱,一手護住她腰身,在衝撞之中,不知方向,不知何處,只覺得不可控制,不能自己。

    可程錦卻是沒有了落崖那一刻的恐慌,刺骨寒意的水中,兩隻將她緊緊環繞住的胳膊在這天旋地轉人力不敵的水流衝撞之中,讓她生起一股安全感。

    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黑暗來襲,隨波衝撞,還有激烈的波濤之聲,她雖是看不見,卻是能夠感知周圍激烈的變化,可唯一不變的,是那兩隻將她緊緊環住,水流與旋渦都無法分開的胳膊和阻擋一切的肉身。

    待到感受不到那激烈的水流的衝擊的時候,周圍平靜下來只有揮之不去的水壓,那刺骨的寒冷之感卻是越發明顯了,楚睿環住她的胳膊稍稍鬆開,卻依舊是緊緊握著她比水還要冰寒的手掌,兩人在水中對視一眼,皆是兩人奮力向上,往水面衝上去,頭顱一露出水面,程錦便極力呼吸,在水下閉氣的時間實在太長,可她不過是一呼一吸之間,只覺得身子一動,人已經被楚睿帶到了岸上。

    夏日的天氣,雖是炎熱,可經歷寒潭,再從水中帶起,程錦只覺得牙齒冷得打顫,不受控制地打鬥,那滲入了骨中的冰寒,好似揮之不去一般。可上岸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她一遍打抖,一邊看著楚睿皮膚外露之處,尤其是面上幾道淺淺的傷痕,知曉定時在水流衝撞之中碰到了那溶洞與旋渦之中的岩石,面上意識如此,別衣物掩飾的身子之下不知有幾多磕碰,而她卻是在那樣危險的境地之中依舊被她護在懷中,除了感受到水流帶來的壓力,竟是沒有一絲磕碰,阻擋不住的辛酸騰騰升起。兩人此時的樣子皆是狼狽不已,尤其是楚睿這等人,時時刻刻都注意自己的儀容儀表,打扮得一絲不苟,可卻是卻是渾身濕透,鬢髮微亂,束起的發冠早已垂了下來,原本該是滑稽的模樣,程錦卻是一分都笑不出來,只覺得心中一堵,咯咯顫顫道,「你……你衝下來……做……做什麼,落入寒潭,你……你體內的暗傷……會……會加劇!」

    分明怒氣騰騰的語氣,加之止不住的辛酸,又因為受寒引起的顫抖,她這話一出口,全然沒有讓人感覺到生氣的威懾之意。

    從上岸到磕磕絆絆說出這句話,也不過是幾息之間的時間。

    可楚睿卻是抿唇,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後沉沉閉目,一手運氣,程錦只見他背後升騰起一抹白霧,卻見這廝身上衣物不過一時之間便已經慢慢干化,那狼狽的模樣,至少也消失了不少。程錦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沒有再次開口,卻是一直在冷冷打顫。

    可楚睿卻是在她顫抖之中,周身白霧漸漸減弱,猛然睜開了眼眸,而後二話不說,將自己被水中溶洞裡擦破了幾道痕跡的外袍脫下,而後披到程錦的身上,在程錦尚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卻是再次被楚睿環抱在了懷中,程錦下意識掙扎,楚睿卻是扣住她,聲音帶了一絲嚴肅,「別動!」

    程錦動作一頓,當真被他一聲呵斥停住了掙扎之身,放後知後覺因為這廝的接近,周身的寒意消融了不少,而後,只感覺到有一股暖流自背後沖入體內,緩緩如同一抹令**罷不能的清泉,直至流遍全身。

    原本感受到的寒意慢慢退卻,直到再也感受不到。

    又是這般被他護在懷中,那股水下感受到的安全感,像一種毒藥一般,讓她一吸,便覺得有了癮。

    程錦心中微動,感受到自己的衣服也因著楚睿送入體內的暖流幹了不少,許是顧慮到她本不懂半分武藝,因而楚睿這層內力的傳遞並不如他自己一般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乾脆與快速,凡是徐徐緩緩,讓程錦只覺得舒服愜意,恰恰又是這份舒服與愜意,讓程錦心中升起一抹感動,她到底不是真的徹底冷心冷情之人,誰對自己的好,她總是記得的。

    而楚睿,便是那一個……即便遲遲久久不承認,不深思,可程錦是知道。

    被他壓在懷中,程錦只能悶悶開口道,「楚睿,好了麼?」

    她的腦袋僅及楚睿的脖子,這悶悶開口的聲音,噴出的氣流便直直衝進了他因為水流衝散開了一些的領口,直奔他脖間敏感之處。

    可楚睿專心於為她蒸乾衣服上的水汽,其實感受不到,可程錦卻是想到了這一層,兀的覺得此時此刻,雖是做著正正經經的事情,可兩人的狀態卻是帶上了一層曖昧之色。

    楚睿不出聲,她卻是擔心過多運用內力會加劇他體內因為受寒本在加劇了的暗傷,她聲音不免急了幾分,「楚睿!」

    「好!」簡單的聲音從她頭頂傳過來,可語氣之中還是不容置疑,可程錦是何人,本是醫者,聽聲辨氣之間自是能夠感受到楚睿的變化,這廝卻還是這般不顧己,他難道瘋了不成!

    程錦正待用力掙扎,楚睿的手卻是從她背後挪開,程錦幾乎是在瞬間之間,便睜開了楚睿,退開一步,惡狠狠地看著他,「楚睿,瘋了,還要不要命了!」

    她分明說過他不能受寒,那寒潭一趟,已經讓寒氣入體,他的暗傷,如今已經受到影響,如今還是這般過度消耗內力,這山間入了夜晚,便涼了下來,他若是內力不足,要怎的護體?

    程錦惡狠狠的語氣只換來楚睿唇角不在意一笑,可他面色卻是有些蒼白,「不是還有你麼?」

    說罷,不理會怒氣騰騰的程錦,唇角微扯,開口一句,「我療傷,你不許亂走,林中有狼,危險!」

    十足十騙三歲小兒的語氣。

    可不待程錦作答,楚睿卻是在原地盤膝一座,閉目療養。

    程錦見他這般,唇角一抽,再說不出話來,內心升騰起來的怒氣,早已被他略顯蒼白的面色與哄騙小孩的語氣給降下去了不少。

    先前與白玉的一場比武,該是耗費了他不少精力,而後又是沖入水流之中,寒潭之中再受寒氣入侵,接著,不要錢一般匆匆用內力烘乾了自己又為她輸送暖氣,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了。

    見他盤膝坐下,運氣療養,程錦輕嘆一聲,攏了攏被他披在身上割裂了幾道口子的外袍,一看便知是被尖利的石頭所傷,水下暗流涌動,楚睿兩隻手都用於護著她,自然是沒有辦法為自己避開溶洞之中尖利的石頭,如今,他雖是著墨色衣袍,看不出血液侵染之色,更因為在水中,即便有傷口,也被水流沖洗得差不多了。

    程錦離他一步之遙,亦是盤膝坐在楚睿的對面,知曉他此時全神貫注之際,定是不能被她打擾的,只定定看著他,身上的暖意未散,她知曉,楚睿耗費在她身上的內力恐怕比他自己的還多,畢竟,他的衣裳還有一兩分濕意,而她,不僅乾燥,更是暖意十足。先前的寒潭冰冷,像一場夢一樣,若非是眼前這片繁林茂密之地,她幾乎覺得,那落崖的過程,是一場夢,或者……像重新沖入了另一個世界的軌跡一般。

    程錦定定看了看楚睿閉目之中微微放鬆卻依舊冷冽的面龐,眼光看到他身上被劃破了幾處的裂痕,抿了抿唇,卻是站起身來,環視了一圈周圍地界,猶豫了一瞬,卻還是輕聲退步離開了此處。

    此時依舊是午後日頭正盛的時候,程錦環視了一圈之後,卻是發現這繁茂叢林其實並無路可走,不過卻也無妨,楚睿所在之地,還是水流旁邊的一處淺灘,她眯了眯眼,回頭看了一眼還在運氣療傷的楚睿一眼,卻是毫不猶豫,進入無路可走的叢林之中。

    且說陸遠一行人,自旁子瑜到來之後,分配順流尋找的人也紛紛出發了,旁子瑜知曉了這一路上大致的情形之後,面上卻是升起一股擔憂。

    依照那兩行字來看,白玉定是敗在了楚睿的手下,可是程錦與楚睿兩人卻是落入了那崖底之中,他是不知楚睿功夫究竟幾何,但必定是在他之上,只是,同時武者,與白玉交手一番之後,楚睿還能有多少精力……

    他擔心流南江驚險之中,兩人未必真的安然。

    比起旁子瑜,花聽雙的擔憂也不在少,「師兄……巫藝山一帶,溶洞甚多,旋渦不在少數,錦兒……」

    說到此處,花聽雙眼中的擔憂已經恨不得能夠鑽入水底尋到程錦。

    旁子瑜抿了抿唇,「你跟隨陸遠尋人,我去尋人看看,巫藝山溶洞,到底有多麼駭人!」

    旁子瑜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的溫和已經不復存在。

    可花聽雙卻是聽明白了,旁子瑜在江湖之中認識的人不在少數,想要儘快了解巫藝山的地形,了解這條河流所在的情況,還得找當地比較熟悉的人方行。

    「嗯!我明白,若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師兄。」

    旁子瑜點頭,看了看周邊,在吩咐了花聽雙一些該注意的事項之後,最後再看了一眼石壁上那幾個字,眯了眯眼睛,而後身形一躍,跨上馬兒,離開了此處。

    而此時,天留郡的驛站之中,站立在窗邊的林瀚,望著盤旋在空中不落的信鴿,眯了眯眼睛,可面上卻是不見半分不耐煩與不愉快之色,一張儒氣的面龐,幾乎讓人忘記了,在多年前,這位侯爺,也曾上過戰場,殺過敵人,斬過敵首。

    眼見著空中的信鴿往下飛來,林瀚伸出一直胳膊,那隻信鴿便乖巧停在了他的手臂之上,他伸過另一隻手,取下系在信鴿腳上的信筒,展開被捲成一束的小小信箋,待到看完了上邊密密麻麻寫著的幾行字之後,林瀚面上的表情未變,依舊是那斯文的儒氣,卻是將手中的信紙一手,放於桌邊的香爐之中,不一會兒,那香爐之上便升起了一縷不同前一刻的炊煙,濃白輕輕。

    門口扣門的聲音傳過來,林瀚轉回身,面上似乎又一抹異色,「郡主啊……進來吧。」

    殷含之面上還有一絲擔憂,「林伯伯,楚帥那邊……有消息過來了麼?」

    她這麼說著,林瀚卻是定定看了她一眼。

    殷含之微微低頭,「起先前在院子之中看到了信鴿進來,以為是楚帥那邊得到的消息。」

    林瀚輕笑一聲,招呼殷含之坐下來,「確實是有消息傳過來了。」

    林瀚的語氣之中還有一絲猶豫,面上升起為難之色。

    殷含之一激動,仰臉問他,「如何?」

    卻是見著林瀚為難與擔憂的面色,殷含之聲音帶了一些急切,「可是楚帥出事了?」

    「郡主啊,先別擔心,楚帥不是一般人,不會出事。」

    林瀚雖是如此說著,可是面上強裝無事的神色卻是瞞不過殷含之的眼睛。

    殷含之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中只有一片分明,「林伯伯無須隱瞞我了,與我說罷,楚帥,究竟是出了何事?」

    林瀚見她果決的神色,頓了頓,只道,「清樂郡主驚馬墜崖,楚帥……亦是。」

    殷含之聽罷,身形一晃,卻是撐住了手邊的桌子,「是她!」

    林瀚見她眼中升起的不滿與憎恨之色,沉默不語。

    殷含之似乎也不用林瀚說什麼,似乎知道了那十二字消息,便能夠明白了許多大事。

    「如此說來,清樂郡主是找到了?」

    「是。」

    「當時情況如何?」

    「被殺手組織明獄帶走,不過卻是不知為何演變成了楚帥與明獄首領的對決之勢,據聞清樂郡主在一旁觀看,而後不知為何,驚馬落崖……」

    林瀚的話還沒有說完,殷含之放在桌上的手指卻是慢慢收緊,林瀚見她神色不對,卻是不再往下說了,只勸慰道,「楚帥吉人自有天相,郡主……莫要多想。」

    殷含之的失態也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待林瀚這一句語重心長的話語下來,她早已收斂住了自己,「我明白,多謝林伯伯。」


    林瀚見此,微微皺眉,「快扶郡主回房!」

    珍兒聽言,趕緊進來,扶著殷含之。

    殷含之抬頭看了一眼林瀚,「林伯伯,還請你加快人手,務必要找到楚帥。」

    林瀚點頭,「這是自然。」

    殷含之點了點頭,由珍兒帶著,離開了此處。

    待走出了林瀚的這一處院子之後,珍兒看殷含之面上不好的神色,只得出聲勸慰,「郡主莫要擔心,楚帥吉人天相,定會無事的。」

    殷含之咬了咬唇,「他最好無事,否則……程錦語……」

    珍兒看她面色不好,此時也不敢多說了。

    且說程錦,深入密林之中,摘了幾株用於敷治外傷的草藥之後,不敢再多走,卻是沿著原路返回了。

    索性她的方向感是極強的,否則,若是一般人,進入了這密林之中,還不得迷路不成。而她也沒有深入密林的打算,楚睿那句話雖是哄騙小孩,可她到底是明白的,此處山林之中,即便沒有猛獸,卻也會有一些不可控的因素。

    可是她沿路返回之後,還未走到淺灘之處,眼前卻是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她面前,楚睿面色黑沉,「不是叫你不要到處亂走,林中危險,你不知道?」

    這廝的火氣說來來,程錦被她突然劈頭蓋臉一吼,足足驚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當我是三歲小兒,當真無腦不管不顧進入了林子之中?」

    比起楚睿黑沉的面色與不滿的語氣,她也好不到哪裡去,罷了還不忘嘀咕一聲,「再說我也沒有走多遠。」

    她這麼一說,楚睿上下看了她一眼,終是不再多說什麼,只面上有升起一股程錦熟悉的無奈之色,程錦卻是不管他,看了看他恢復了的面色,歪著頭看他,眨眨眼,「你好了?」

    許是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臉色不好,楚睿只輕嗯了一聲。

    程錦唇邊輕笑,扯了扯楚睿胳膊,「走吧,先替你的外傷敷些草藥。」

    楚睿自是知曉自己身上因為水中旋渦、暗流與溶洞之因被石頭割破了不少,看了看她手中拿著的幾株新鮮的草藥,知曉她是進入叢林之中採藥去了,只抿唇不語。

    程錦也不多說什麼,兩人竟是默默走回了先前的淺灘之處,那一處地域雖是不算開放,可卻也是一個比較適合暫時休憩的地方,經過了先前疲累,只得先暫時休息,索性如今天色不算太晚,概是未時的時候,只待先收拾好了自己之後,方能另尋出路。

    待到楚睿將自己身上衣裳退下,程錦方才看清了他本細白的皮膚之上被尖利石頭撞擊、劃傷、割開之後留下的痕跡,說不得觸目驚心,卻也讓她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情緒。

    若非護著她,只怕,他該是能夠避免更多的吧。

    可這樣的念頭,只是在她心中閃過而已,明白楚睿的性子,他那樣的人,怎麼會讓身於自己旁邊的女子受傷?

    那是一個男人的驕傲。

    雖說她有時並不認同這種傲嬌,但此時此刻,面對楚睿,卻是尊重的,而且,不得不尊重。

    因為浸水了的緣故,一些傷口的邊緣已經發白,傷口雖是深,可卻也磨出了一層血肉之傷。

    兩人之間只剩下默契一般的安靜,程錦不會再去問他何必自尋死亡一般跟著她躍入那兇險十足的水流之中,只是默默為他附上被她揉碎了的藥草,待到一切收拾好了之後,已經是一刻鐘之後。

    楚睿將身上衣物穿戴整齊,即便是在這樣的可說是落魄與狼狽的時刻,程錦依舊覺得,他那份尊貴的氣質一分也不減,哪怕他衣裳劃破,幾縷碎發挑出,除了給他沾染了幾絲桀驁不屈之外,比起往日的冷冽肅然,反倒顯了一些傲然灑脫與張狂率性……

    程錦驀然想起當日展藺與他說言的,童年時期的楚睿何等張揚,不由得唇角一勾。

    她這細微的神色,卻是被已經穿戴整齊了的楚睿收進了眼中,不免有些疑惑,「笑什麼?」

    他聲音疑惑,問出來的話,語氣里也沒有了往日的冰冷之色,反倒是他們如同已經認識並且相處了多年的老友一般,這話,他只是自然隨口一問。

    程錦卻是搖了搖頭,環視了一遍周邊的形勢,「雖是進入了溶洞,被暗流沖走,這地方,應該離我們落崖之處不算很遠很遠吧?」

    很遠很遠,究竟有多遠,只要還是在這一片山脈之中,於程錦而言,都不算是遠的。

    楚睿聽她如此說,皺了皺眉頭,看著周圍都是都是山,山體都是密林,除了這一處的河流,還有延伸過去的這一處淺灘,完全看不出任何可稱之為熟悉的跡象。

    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該是不遠,不過巫藝山多是險峰,地勢複雜,底下還有數不清的溶洞,便是不遠,也不好找到出路,他們更是不會輕易找到我們,今夜,是走不去的了。」

    程錦癟癟嘴,自是明白這一層的,卻是呼了一口氣,語氣也可算是有一絲不在意,「走不去便走不出,今日走不出,還有明日,明日大元帥總能想辦法讓他們知道我們在哪兒。」

    楚睿挑眉,程錦這話真心實意,沒有半分平日裡的虛假之意,不禁覺得好笑,「你信我?」

    程錦睨他一眼,卻是不說話,在楚睿覺得她不會再說什麼了的時候,程錦卻是突然出聲,「便是你沒有辦法,難道我自己不會想辦法麼?」

    荒野求生之道,那是七歲小兒都懂得的知識。

    她嘀咕一般的話語,只讓楚睿唇角一抽,不過卻也沒有懷疑程錦的話。

    再看了看周邊的地勢,楚睿皺了皺眉頭,看向程錦,「還能走麼?」

    程錦看了看周邊,同樣是皺眉,「走吧,難不成真的在此處等待救援。」

    說罷,意識到自己身上還穿戴著楚睿的外袍,他身形本寬大,穿戴在他身上,反倒有了一股小孩穿戴大人衣物的滑稽之感,繁林之中不比外邊,陰冷之氣更重,便是在六月底的天氣披著這外袍,在此地,也覺得溫暖而不是炎熱之感。

    尤其是她覺得自己自從寒潭起來之後,雖是後來有了楚睿及時禦寒,可如今,那股楚睿來帶的暖流散去之後,依舊感受到從體內升出的陰寒之意。

    那是由內而外的寒,甚至在這炎熱的六月天,手腳都是冰涼的。

    只是……程錦皺了皺眉頭,正待將身上的外袍拿下,楚睿卻是先一步出聲,「密林陰涼,夜間更涼,你先穿著。」

    「太大太長,不方便。」說罷還攤開雙手讓楚睿看她這稍稍滑稽之樣。

    可楚睿聽她如此說,似乎是輕笑了一聲,笑聲很是明顯,卻是蹲下身子,在程錦疑惑與不知他做何之際,直接將她外袍底部撕去半尺之長,而後將那撕下的布條,放於在程錦的面前,「無法……只能委屈了一些。」

    那意思自是不言而喻,拿那撕下的布條當做暫時的腰帶,也解決了外袍過大帶來的不便。

    楚睿做這事的時候,自然而然,便是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暴露出一顆完整的頭顱和毫無保留的後背,也不曾有一分半分的懷疑。

    而這一句委屈……似乎真的包含了一些歉意一般,是真真正正出自楚睿口中的真心之話。

    程錦見他如此,自是不會再拒絕了,只拿過了那隻布條,圍在自己腰身,固定住了寬大的外袍,楚睿已然不容她拒絕,她若是再拒絕,便是矯情了。

    見她這般模樣,楚睿只唇角勾起了一抹淺淡笑意。

    程錦卻是一遍繫著那臨時的腰帶,一邊惡狠狠道,「下次,我定要毒死他們明獄!」

    她這般大言不慚,也不過是口頭泄憤而已,楚睿自是也懂得的,因而,只一笑瞭然,不過程錦卻是想起崖邊上的情況,又突然道,「那白玉本來可以好好帶走我,偏偏似是等你來一般,可你來了,他又逃命一般地離開,你到了,他又奇奇怪怪找你打架,還!還……那我當籌碼,到底何意?你們有私人恩怨麼?」

    她走在楚睿的身邊,也不忘開口問出心中的疑惑,並沒有注意到手腕一直被楚睿的手掌握住。

    楚睿也不瞞著程錦,「當年在北部戰場,白玉曾聽聞過我武藝高強,特來尋我一戰,但是當時戰事繁忙,我不肯,他便說要等戰事結束再來找我,不過,我怠於理會他,雖是休戰回朝,此番受人所託想來帶走你,怕是不得已而為之,他那人向來如此,灑脫不羈,不過卻是重情重義,北齊皇室於明獄有恩,他不得不來,不過,藥王谷卻也對明獄有恩,所以,他帶走你,偏偏又留下了後路,應該是因為我……」

    說到此處,程錦已經算是明白了。

    總之是白玉不得不來帶走她,但是希望楚睿能夠把她在帶走,而他一路怪異的保留行為,都是為了想要與楚睿一站。

    思及此,程錦眯了眯眼,「大元帥,我這是因你受了無妄之災吶。」

    她這話本有七分玩笑三分調侃之意。

    豈料,她這話一出口,楚睿卻是停了下來,轉過身,嘴唇緊抿,語氣認真,「這次,是我部署不夠周全,能讓白玉將你帶走,今後,必定不會了,程錦,誰也帶不走你。」

    隨著這句堅定的話一出口,楚睿專注的眼神,認真的語氣,還有深藏於底的歉意都被她看見了,程錦無法忽視內心深處的熟悉的悸動,清晰明白的怦然心跳。

    他如此鄭重其事,程錦暗暗壓下心頭的悸動,頓覺喉嚨一哽,只頓了頓,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腕被他握了一路,突生一些不自然之感,只輕輕一動,掙開楚睿的手腕,不看他,卻是獨自往前而去,「我只是隨意說說,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不管白玉與你之間有何約定,總歸,這一遭,也總是會發生了,不是白玉,也會是別人,不過也所幸來的是白玉,否則,大元帥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追我去北齊或西涼了。」

    她一邊說著,又似乎是很理解一般。

    楚睿空落落的右手掌握了握,跟在程錦的身邊,聽她如此說,卻是沉默了。

    這一小段路,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直到淺灘越來越小,最後只能被荒草叢林所取代,兩人方才停了下來,再環視了一圈周邊的地勢,程錦眯了眯眼,「河流在這一處,便有又變成了底下暗河,看來,這巫藝山山脈,真是一處不可多得的聖地。」

    這話雖是誇耀,可任是誰聽著,都能聽出裡邊咬牙切齒的味道。

    楚睿默默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不過卻是與她一般,再看了周圍的地勢,一瞬之後,兩人抬眼,看向對方的眼睛,齊齊看嚮往東方向之處。

    不論如何,總之先往東走,巫藝山在郡縣的西邊,往東走,該是最好的選擇,哪怕此時日頭已經漸漸落下,可辨認方向,思慮地形,回顧整個方向大局,還是可以的。

    只是太陽快要落山了,夜晚不好走路,尤其是這樣的密林之中,哪怕再往東走,也不得不尋找一個相對可靠的地方停留下來。

    兩人繼續往前走這,山路並不好走,尤其是沒有道路的地方,楚睿是有武藝傍身之人,程錦雖然也是體質不錯,可在這等地勢險要之處,一不小心便是大起大落的差距,也不免覺得有些吃力了,不過卻也並非到了不能忍受之時。

    因而,她倒也不矯情,這一路,雖是自己走著,卻也不拒絕楚睿時不時拉著她往上往前的動作。

    待到終於到了某一處相對開闊之地,程錦終於呼出了一口氣,而此時此刻,另一邊的山頭,只剩下了半輪太陽的金光,漫天的雲霞鋪染了西方一半的天空。

    楚睿站在她身邊,程錦眯著眼睛看了看那漫天雲霞,頓覺開闊之感,便是疲累似乎都消散了不少,忽而展顏一笑,轉過頭來,看著楚睿,臉頰微微紅潤,那雙靈動的眼眸因她的一層笑意而微微彎下,她開口,「楚睿,你說我們像不像是專門爬上山頭看日落?」

    她笑著問出一句,山風吹起她微微凌亂的頭髮,幾乎要蓋住她的面頰,楚睿心中一動,有一種想要伸手替她撥開那幾縷碎發的衝動,程錦卻是未知,問出這麼一句之後,似是也不需要答案,卻是轉頭看向那漫天的雲霞,記憶之中,爬山看日落的日子已經太久遠了,那已經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白衣黑裙的年代了,那時生活簡單,理想自由與單純,她還是一個平凡的少女,帶著夢想卻也不會相信這世界還有另一個並存的時空,有一群隔著沒有記錄的歷史的人同樣生存著,她也還不懂得生活的壓力,老母尚還健康,還有三五好友,談天說地,嬉笑年華。

    她也沒有得到楚睿的回答,卻是已經重新將臉龐迎向了那微弱的夕陽晚霞,面色平靜與柔和,一點都不像楚睿認識與記憶之中那個熟悉的程錦,好似帶上了一層模模糊糊的東西,遮擋了某些卻也同樣看不見的東西,像那夕陽殘照一般,好似……再過不久,她消失了。

    這般平靜與寧和的程錦,不像是她,卻又像極了他,楚睿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抹不安,她平靜的面色迎著夕陽,暈染上了一層深深的金色,便是面龐上細細的絨毛也在夕陽映照之下看得清清楚楚,哪怕是鬢髮微亂,山風散亂,可她卻是獨**於萬物之外,那麼近,那麼遠,近在眼前,可似乎又遠在千年之外。

    楚睿心中一緊,想要伸手拉住程錦,程錦卻是唇角勾起,面上帶著一抹真誠的笑意,再次轉回頭,「好看麼?」

    楚睿伸了一半微動的手一頓,看著眼前的女子言笑晏晏,而她的身後是漫天的紅霞,鋪滿了整片天空,紅得不可方物,美得天地似乎也黯然失色。

    他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美。」

    程錦輕笑,「的確美。」而後不管楚睿的眼神放向何方,卻是對著那一輪漸漸下沉的殘陽,不知在想些什麼。

    可楚睿的視線卻是鎖在了程錦寧靜平和的背影上。

    哪怕是很多很多年以後,他依舊清晰記得,那一日,那個定格在了他心中的倩影與漫天的紅霞……

    ------題外話------

    今天是元宵節,大家元宵節快樂哈……(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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