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也是,周氏聞言便沒有話說了,兩家簽了契約,官府的公文就叫店家的大兒子去辦,約好了後天交接店面。
鋪子的事情順利的解決好了,陶夢阮也沒打算就這麼回去,由周氏陪著在外面轉一轉。今年雨多,槐蔭縣地勢高沒有大規模的受災,但也可以預見,糧食多半要減產的,加上前段時間流民來鬧了一回,城裡如今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只是相對陶夢阮他們剛來時的情況已經好多了,街邊的店鋪都重新開張,往來的人也多了些。
周氏牽著怡姐兒,小姑娘年紀小,走了一段就走不動了,讓奶娘抱著。周氏見陶夢阮一點疲累的樣子都沒有,但自己也有些撐不住了,提議道:「陶妹妹,我們到茶樓坐一坐吧!」
陶夢阮見周氏微微發紅的臉,才想到周氏畢竟是沒吃過什麼苦的婦人,體力哪能跟她相比,點點頭道:「也好。」
北方不像南方一樣愛茶,茶樓也沒有那麼普遍,槐蔭縣城中,也就這麼一個大的茶樓,其他路邊的茶攤,女子通常是不會坐著喝茶的。周氏作為縣令夫人,平常也會跟城裡富貴人家的夫人太太們在這茶樓聚一聚,對這邊還算熟悉,直接帶著陶夢阮進了雅間,要了一壺茶,並一些簡單的點心,還特意給陶夢阮要了一壺溫開水。
東西送了上來,周氏親自給陶夢阮倒了一碗水,道:「你懷著身子,外面的東西不要亂吃的好,就喝點水潤潤喉,等會兒回去再說。」
陶夢阮看著賣相挺好的點心其實挺想嘗一點的,但聽周氏這麼說,也就作罷了,倒是不至於有誰在裡面動手腳害她,就怕不乾淨,吃壞了肚子,她如今連藥材什麼的都輕易不敢碰了。怡姐兒捏了一塊點心,本來想遞給陶夢阮,聽母親這樣說,也只明白了不讓陶夢阮吃點心的意思,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道:「這點心很好吃呢!姨不能吃,怡姐兒就把它們都吃掉!」
陶夢阮看著怡姐兒盯著幾碟子點心笑得微微眯起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取笑她,周氏便將點心一樣拿了一塊放到一個碟子裡,其他的都移開。怡姐兒不開心了,望著周氏道:「娘,先生說不能浪費糧食,那些點心都是農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做的,怎麼能浪費!」
陶夢阮驚訝於怡姐兒小小年紀居然能口齒伶俐的說出這些話來,周氏卻絲毫不為所動,道:「剩下的可以帶回府去,以後慢慢吃,今天只有這麼多可以吃。否則,你若是吃壞了肚子,爹娘又得給你請大夫,都不知能買多少糧食了!」
「……」陶夢阮無語的看著怡姐兒乖乖的吃點心去了,看向周氏,道:「怡姐兒這樣小,就懂得這些了嗎?」
周氏噗嗤一笑,道:「哪兒呀,那話原是夫君教訓大哥家長子時說的話,怡姐兒那時剛好在,小丫頭記性好,囫圇背下來了,只會說這麼一句罷了!」
陶夢阮看了眼專心吃點心的怡姐兒,才六歲的小姑娘,能囫圇背下來也不錯了,點點頭道:「怡姐兒聰明,這么小的年紀,能背下來也不容易了。」
讓人夸自家孩子聰明,周氏自然是高興的,心裡想著自家跟著老爺到處跑,女兒日漸長大了,到將來難免讓人說道不如京城裡養大的金貴,若是能有些才華,將來得些才名也是好的。這樣想著,便計劃著回頭為女兒尋一個先生,可不能這個時候圖個舒坦,耽誤了女兒的將來。
在茶樓里喝了些水,吃了些點心,也沒有了接著轉悠的心思,周氏將陶夢阮送回去,才領著怡姐兒回府。
接下來陶夢阮就忙著準備開店。雖然沒準備做出什麼大事業,但既然開了,總不能以虧本為目的,陶夢阮也沒有做甩手掌柜,至少挑人,教會糖果的製作都是親力親為的,這一忙碌就是大半個月,小店終於開起來了。
九皇子跟陶夢阮在這邊,說是教九皇子讀書,也就是給他尋些適用的書籍,每日檢查功課罷了,對於一個皇子來說顯然是不夠的,陶夢阮考慮之後,便將九皇子送去跟著何雲哲,公文什麼的不能讓一個孩子搗亂,但跟著何雲哲到處走走長長見識還是可以的。
進了八月,天漸漸涼了下來,但九皇子每日跟著何雲哲到處跑,還是曬黑了一層。九皇子這個年紀對皮膚黑白還沒有什麼意識,每日回來就同陶夢阮說外面遇到的新鮮事,顯然是十分開心的。
到司連瑾送信過來,表示將要派人過來接他們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中了。
陶夢阮開的小店已經開始盈利,利潤不太高,但也有的賺頭,陶夢阮表示滿意,但這一走也沒有辦法顧及,總不能才開了沒多久就將店鋪關掉,索性連著配方一起,轉給了周氏。周氏自然不會推辭,她不是個會經營商鋪的,陪嫁的鋪子也都是讓下人打理著,但陶夢阮的小店都已經安排好了,周氏也只需偶爾查查賬本就夠了,自然不需要多少精力。
陶夢阮要走,周氏還好,這些年輾轉,她也習慣了聚散離合,只叮囑陶夢阮小心照顧好自己。倒是怡姐兒眼淚汪汪的跟陶夢阮和九皇子告別,怡姐兒跟著爹娘到處跑,有機會一起玩的小夥伴並不多,更捨不得九皇子,最後還是周氏讓奶娘將小丫頭抱了回去。
司連瑾派來接陶夢阮和九皇子的都是他的親信,馬車更是親自布置得穩穩妥妥的,墊了厚厚的墊子,又放了暖爐,生怕路途顛簸,讓陶夢阮難受。
陶夢阮帶著九皇子在馬車裡坐下,順手打開一個暗格,裡頭梅子蜜餞點心什麼都不缺。陶夢阮如今已經四個多月的身子,但北地天冷的早,陶夢阮穿了厚厚的衣裳,微微隆起的小腹也不太看得出來。早些時候對糖果的偏愛也已經消失了,但依然並不喜歡吃梅子,從暗格里拿了一碟點心出來磨牙。
陶夢阮將一塊點心吃下去,見對面的九皇子依然是先前專心思索著事情的模樣,還以為他還在為分別的事情難過,勸他道:「分分合合原本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你如今還小,日後求學、遊歷,甚至將來你封王開府,總要跟人分別,何必為此傷懷?何況這邊事了之後我們就要回京城去了,何家原本也是京城人氏,總有機會再見面的。」
九皇子點了點頭,微微側著腦袋向陶夢阮道:「母妃說,男女授受不親,我昨日親了怡姐兒,我以後是不是得娶她?」
「……」陶夢阮讓自己口水哽了一下,差點沒讓嘴裡的點心噎死,看了九皇子一眼,還不到七歲的年紀,在前世才剛剛上小學,人家就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了,嗯,還知道要娶人家小姑娘,不過這年頭也有定娃娃親的,陶夢阮有些好奇的問他:「那你想娶怡姐兒嗎?」
九皇子對這種事還不太懂,他長到這麼大接觸最多的除了皇姐,就是怡姐兒了,聞言點點頭,道:「喜歡,但是母妃說,我將來的妻子是方家的表妹。」說著,九皇子微微皺起眉頭,道:「我才不喜歡表妹,她每次不高興就摔東西,我的東西都是花錢買的,她又不會賠給我!」
「……」陶夢阮估計,大多數皇子,嗯,不用皇子,許多富貴人家的公子,估計都不會把摔東西什麼的當做什麼大毛病,不過九皇子畢竟不同,他們剛剛到槐蔭來時,身上的錢不多,雖然沒有在吃穿上面委屈,但到了人家家裡,是瞧了人家臉色的,九皇子多少有一些金錢的意識。
陶夢阮並沒有將九皇子說想娶怡姐兒的話放在心上,九皇子和怡姐兒都還是小孩子,這話說過了,能記得幾天還說不準,等他們長大了考慮嫁娶還要十來年呢,誰知道到時候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嫂子,你覺得我不能娶怡姐兒?」九皇子見陶夢阮不說話,以為陶夢阮反對,仰著頭望著陶夢阮道。
「阿九,你現在還小,但娶啊、嫁啊的話也不可亂說,尤其你的身份尊貴,你如今說了,將來若不能實現,會耽誤人家一輩子的。」陶夢阮嚴肅了些道。尋常人家裡一句戲言不會有人當真,皇家卻不同,九皇子若是說了要娶一個女孩子,試問誰敢娶那個女孩子,若九皇子最後毀約,人家姑娘就白白耽擱了。
「可是,我很喜歡怡姐兒啊!」九皇子微皺著一張小臉道。
「你還小,便是喜歡現在也不能娶怡姐兒不是嗎?何況,你自己都說了,你母親中意的是你表妹,婚姻大事哪裡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倒不如暫且放下,等將來你長大了,若是還喜歡怡姐兒,就堂堂正正的上門提親才是。」陶夢阮對小孩子還算有耐心,給他解釋道。
九皇子聞言沉默了片刻,道:「嗯,我知道了,我等長大了再來提親。」
陶夢阮聞言點了點頭,倒是沒太在意這件事,十來年之後的事情,兩個小屁孩記不記得都不一定,何況何家也是官宦人家,九皇子若沒有那份野心,求娶怡姐兒也是可以的。
陪九皇子說了會兒話,陶夢阮有些睏倦了,紫楓拿了靠枕給陶夢阮靠著,就坐在陶夢阮身邊守著,擔心馬車一個不穩,讓陶夢阮磕著,這樣走著,到中午時,到了一個小鎮,趕車的人過來請陶夢阮和九皇子下車歇一歇,用了午膳再走。陶夢阮睡了一段時間,頭腦還有些暈乎,被紫楓扶著下了馬車,隨口問了一句還有多遠,才知道已經走了一多半的路程。
青雀尋了一家看上去還算乾淨的酒樓,陶夢阮等人坐下來。陶夢阮沒什麼胃口,只吃了些清淡的小菜,加上一碗小混沌,一行人也沒有多留,吃了些東西便接著趕路。
上午睡了一會兒,到下午時,陶夢阮也沒什麼睡意,叫了紫楓和芳兒打葉子牌,九皇子就坐在旁邊替陶夢阮數錢。芳兒在槐蔭時伺候陶夢阮熟了,陶夢阮問過她的意思,就帶著她一起過來,而菊兒因為原本就是槐蔭人,不願意遠走他鄉,陶夢阮自然不會勉強,就沒有跟來。
紫楓原本做的是暗衛,到明面上保護陶夢阮之後,也做一些丫頭的活計,可葉子牌之類的,也僅限於會,完全沒有什麼技術可言,玩了大半個時辰,大多都是紫楓在輸。陶夢阮倒是不在意,芳兒卻知道自己資歷淺,接下來就小心翼翼的沒敢贏。紫楓對這些身外之物並不在意,主子喜歡,她就陪著主子玩,至於輸贏自然不會去計較,陶夢阮笑著拍拍芳兒的頭,道:「罷了,我們換個玩法。」
話音剛落,馬車就停了下來,紫楓還道遇到了什麼麻煩,一時間戒備起來,卻聽得趕車的道:「大奶奶,前面有人的馬車壞了,堵了路,怕是得等一會兒……」
陶夢阮掀開帘子往前看了一眼。八月以後雨就少了,到了十月,更是深刻體現了北方的乾燥,尤其是城外的山路上,馬車一過便是一片黃沙。前面像是大戶人家出門,光是馬車就有三輛,還有些護衛跟著,也不知是出了什麼問題,揚起一片黃沙。陶夢阮不想跟人糾纏這麼點小事,向紫楓道:「跟趕車的說一聲,咱們不著急這一刻,等前面的人走了再走,不必惹麻煩。」
紫楓聞言點點頭,出去傳話,陶夢阮也沒了打牌的興致,將帘子放下來,抱著手爐把玩。
陶夢阮說不與人相爭,但紫楓一向周全,也讓人去打聽了一下怎麼回事,回來時便向陶夢阮道:「前面是河北巡撫的家眷,說是去探親,走到前面車軸壞了,這會兒正在修,咱們恐怕得多等一會兒了。」
陶夢阮微微皺眉,車軸壞了可不好修,說不定就修不好了,不過人家三輛車,總不可能都壞了,擠一擠也就是了,便點點頭道:「沒事,我們等一會兒,若實在不行,再同他們商量商量讓個路。」
紫楓聞言點點頭,便不再說話。
陶夢阮靠著靠枕養神,心裡略微回憶了一下河北巡撫其人。朝廷上下的官員那麼多,陶夢阮又不在官場上混,她知道的也就是會打交道的那麼些人,不過河北巡撫陶夢阮倒是知道一些,因為河北巡撫出自謝家。
因為寧陽郡主的緣故,陶夢阮對謝家多關注了一些。謝家不是勛貴人家,卻也是武將出身,家中子弟大多從武,且都算有出息,從謝家嶄露頭角不過三十多年的功夫,如今已經躋身一流的世家,實在可以說得上勵志。只是,大約是謝家姑奶奶入宮,並且生下四皇子,而四皇子又十分優秀的緣故,謝家到這一代,似乎心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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