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寒冷,即便星空高照,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暖意。
楚嫣兒呵了呵手,讓已經凍僵的手指緩和緩和,隨後又拿起了筆,在星空的微弱光芒之下、在一根細小蠟燭的微亮之下,她又繼續抄起了經文。
因為澶州王妃不允她晚間在佛堂之內抄經,說她是干擾了菩薩休息,晚間更是不肯給油燈,只有幾根細小的蠟燭,用於晚間起夜時映照光亮。
楚嫣兒為了這一百份《金剛經》可謂是耗費了所有的心血。
因為這是她唯一能夠求得露面的機會,她絕對不會放過,即便澶州王妃刻意的為難,她也絕不會罷休。
沒有什麼苦是吃不了的,待她能得出頭的那日,她絕不會放過這個女人!
一定會讓她不得好死!
「如來所得阿諾多羅三藐三菩提,於是中無實無虛。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
楚嫣兒抄到此處,撂下筆用手冰了冰眼睛。
光線太暗,她已經熬了不知多少個夜晚,眼睛乾澀無比,疼的厲害。
煙玉此時正從外進來,看到楚嫣兒閉目養神,她咬了咬嘴唇走上前,「世子妃,您不要寫了,還是先休息休息。」
「不行,時間已經越來越少,後續的日子我的速度會很慢,必須要提前才行!」楚嫣兒深吸一口氣,睜開眼,「你若困了就先睡,不必等我!」
「小姐!」煙玉的輕喚透著一股憤懣的悲涼,楚嫣兒停下手看著她,「有什麼事?」煙玉旁日還是喚她「世子妃」,突然喊起了「小姐」,顯然是外面有了什麼傳言。
煙玉的眼淚兒立即止不住的流落下來,「噗通」一聲,她跪在了地上,哽咽的道:「奴婢今兒聽了外人說,王妃根本就沒有做您去太后壽宴的準備!」
「她是以為我抄不完。」楚嫣兒的目光始終看著煙玉,「這也沒什麼,我一定會完成!」
楚嫣兒說完,便準備繼續抄寫。
煙玉終究忍不住心底的抑鬱,吵嚷著道:「您別寫了!王妃身邊的嬤嬤說了,即便您寫完了,王妃也不會帶您出府,一定會挑出錯的!」
楚嫣兒手一抖,「我字字認真,她憑什麼挑錯?你也不要胡亂聽信傳言,這種事情,誰敢不做斟酌的告訴你?是你太好騙了!」
「不是奴婢太好騙,是外面的下人心中,早已不當您是世子妃了!」煙玉哭的泣不成聲,「小姐,您別再跟自己過不去了,您放棄吧,沒用的!」
楚嫣兒的手一抖,幾滴墨灑在了紙頁上,她連忙用手擦乾,不停的抹。
可惜墨汁侵染,在紙頁上迅速散開,這一張是徹底的廢掉了!
楚嫣兒狠狠的將筆摔至一旁,壓抑許久的怒氣似在這一刻瞬間爆發!
煙玉嚇了一跳,直盯盯的看著楚嫣兒,生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來。
楚嫣兒在雪地里瘋狂奔走,走到她的腳已被凍得麻木,她終究癱軟倒地,卻沒有流下眼淚!
她沒有輸!
她楚嫣兒怎麼可能輸?
她是絕不會眼巴巴等死,早死的一定會是別人,而不是自己!
楚嫣兒在自我催眠,可雖是催眠,她卻信的虔誠無比,因為,她又想出了一條捷徑……
站起身,她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繼續回到座位上,拿起筆重新沾墨,繼續抄經。
煙玉已經在旁邊看傻了!
世子妃,是真的瘋了!
翌日的清晨沒有昨日晴朗,只是人們依舊早晨出門,行各自的差事,上朝的大臣們也齊齊站列朝堂之上,準備這一日需解決的國之要事。
夜微言也並沒有閒著,連太后都特意的早起,問著董公公昨日瑜郡主府的滿月酒都去了哪一些人、送了什麼禮。
貌似是隨口問著解解悶,其實只有他們心中明白,這不僅僅是小悠悠的滿月禮,更是梁霄和姜中方之間的軍權之爭到底如何劃界。
只是今日朝堂之上,有兩個人是格外尷尬的。
一個是夜微言,因為昨日賢妃歸來,已經向皇上稟明雲貴人有了身孕一事,更是千勸萬勸,這件事情不能馬上公開,以免雲貴人遇上不測。
夜微言雖然答應了,而且也是他點頭讓雲貴人陪同賢妃一起去找徐若瑾的,可是得到這個結果,他卻笑不出來。
為什麼?
因為他又欠了梁家一個天大的人情,起碼徐若瑾肯親自給雲貴人診脈,就已經十分不易,可梁霄與姜中方之間的軍權爭奪,卻還是他這位皇上挑起來的。
他怎能不尷尬?
而另外一個尷尬的人乃是右相大人。
右相大人本以為皇上昨日讓他去梁家時規勸梁霄同意繼續攻打七離國,可皇上接二連三的賞賜以及賢妃娘娘和雲貴人親自到郡主府喝滿月酒,這事兒卻讓右相大人摸不到頭腦了!
這皇上到底在想什麼?
如若心思篤定,為何又如此厚待梁家?
這讓瘸了一條腿的姜中方在家中如何看?這讓那些有意支持姜中方的朝中大臣們又怎樣看?
這完全就不對勁兒了嘛!
可右相大人又沒辦法去質問皇上,因為如今的皇上可不是當初被澶州王壓制的喘不過氣的皇上了,一句話說不好,自己這頂烏紗帽也是有危險的。
所以右相大人選擇了閉嘴,而其他大臣們見右相大人都沒發話,只啟奏了幾件手中急事,便沒有人再站出來提起「七離國」三個字。
可夜微言希望他們提起,自己也看一看眾臣的態度,可此時沒人開這個口?總不能他挑這個頭兒吧?
田公公在一旁看出皇上的不悅,登時站出來朝眾銳嗓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臣有奏!」戶部侍郎突然站出來。
夜微言立即道:「何事?」
「西北突降暴雪,朝廷的救濟銀兩不足,太后大壽,不知可否抽調出些許銀兩救助百姓?這乃是成千上萬條性命啊皇上!」戶部侍郎的話,讓夜微言當即噎住!
還不如早些退朝了,非讓這老頭子費什麼話啊!
太后時日不多,今年的大壽必定要大辦,為了這場壽宴,已經豁出臉面四處求銀了,他還能從哪裡精簡?
這是要了親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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