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瀾的暴躁,在郭公公看來更像是壓力的宣洩。
哪怕有十足把握,也會在不經意間暴露他的真實想法。
而不過瞬間,夜微瀾的怒意突然全消,情緒溫和的又念道一遍:
「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
夜微瀾此言頗有幾分語重心長之意。
「更何況,這種小事根本不用本王花心思。」
郭公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夜微瀾是何意,但他萬萬不敢在這時候囉嗦一個字。
「你以為郡主府是那麼好進的?梁霄為何能放心的扔下一群女人,與弘文去佳鼎樓喝酒,你就沒想過麼?」
夜微瀾又恢復了平時的語調,讓人連一點頭緒都摸不到。
「奴才知錯。」郭公公應聲。
梁霄是心思縝密之人,他被夜微瀾罵並不冤。
夜微瀾滿意的道:「總之,小皇子之事未經本王的允許,誰都不許擅自動手。」
「更何況,小皇子的事有人會去操心,本王只需要等著看好戲。」夜微瀾若有所指,甚至還帶有一絲笑。
郭公公大腦飛速地轉著,一下就想到了一個人,一個處於深宮中的人。
而此時在皇宮深處,佛堂旁的禁地處,傳來有節奏的誦經聲。
清脆的木魚聲響傳起,一下下仿佛敲擊在人心之上。
不同人聽到木魚聲的反應都不一樣。
平心靜氣之人聽後只會讓身心得到放鬆,身上的壓力也都隨著木魚聲卸下大半。
心裡有鬼的人聽到這聲音,只會覺得木魚聲刺耳,連帶著原本就不安分的心跳都不自覺加快。
長此以往,後者只會更加害怕來到佛門之地。
司徒男就是後者。
他現在每一次迫不得已到此處來,都像是上刑一樣痛苦。
司徒男反覆乞求,只希望朝霞公主不要想起自己。
但偏偏怕什麼來什麼,他被催促立即進宮。
再不情願也只能領命。
說難聽點,他只不過是朝霞公主驅使的一條狗,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任何任務,只要是朝霞公主說下來的,他若是敢不聽話,連老族長都不會饒了他。
司徒男早已看清,司徒家族長之位,不是由司徒家決定,而是朝霞公主。
只有能為公主辦事的人才能穩坐族長之位。
換言之,敢反抗朝霞公主就會失去一切,甚至性命。
司徒男拖著沉重的步伐進宮,越是接近佛堂,他就越是忐忑。猜測著朝霞公主這一次又會有什麼要求。
緩過神來,他已經站在了佛堂外。
伴隨著有節奏的木魚聲,司徒男也不記得自己在外面站了多久。
木魚聲戛然而止,司徒男嚇了一跳,身形晃了晃,才站直了身體。
佛堂內走出一個老尼姑,硬邦邦地叫司徒男進去。
吞了一口唾沫,司徒男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走進內房,司徒男小心翼翼地開口:「居士……」
他一本正經,思緒不敢再有半絲飄散。
朝霞公主盤坐在蒲團上,手裡的佛珠粒粒分明,口中念著經文。
司徒男偷偷地瞥了一眼,看向朝霞公主面前的那一尊大佛。
不知為何,司徒男看大佛都覺得不對勁,就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倒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
司徒男連忙收回視線,心裡忍不住胡思亂想:朝霞公主就已經夠邪門的了,這裡的佛祖也這麼邪門?!
偏偏司徒男剛冒出這個心思,朝霞公主的誦經聲就突兀地停下。
司徒男一驚,心臟狂跳不止,垂著首屏住呼吸。
以往,朝霞公主一定會平心靜氣,甚至是語帶笑意,但這一次朝霞公主轉過身來時,眼神冷酷凌厲,似是在壓抑著怒氣。
「為何到現在都沒能把皇上在外的逆子殺死?」
朝霞公主沒有給司徒男機會解釋,直接質問道。
面對突如其來的責難,司徒男汗如雨下,腦子裡更是亂成一鍋粥,嘴巴張了又合,不知該怎麼回答才能讓朝霞公主滿意。
朝霞公主冷冷地看著司徒男,眼底涌動著瘋狂的情緒。
這些日子發生這麼多事,在朝霞公主眼裡,雲貴人母子早該死一千次一萬次,但偏偏她手裡都是些無能之輩,連這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時間拖得越久,變數也就越多。
現在不殺,日後只會越來越難下手。
只可惜本應該最好用的司徒家族,卻出了司徒男這麼一個無用的族長。
每次想到這裡,朝霞公主的臉色都會冰冷無比。
「難道司徒老族長就是這麼教你的麼?」朝霞公主直戳他的痛處。
司徒男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朝霞公主看到司徒男的反應,反而冷笑一聲,不屑地移開視線。
司徒男在司徒老族長那裡受的打擊還沒有完全消散,更無法接受自己的族長之位是隨時可以被任何人替換這件事。
可如今,朝霞公主就這麼明目張胆地把這件事擺在檯面上。
司徒男羞憤難當,死死攥緊雙拳,低著頭咬住下唇。
「回居士,那孩子整日被瑜郡主帶在身邊,在下實在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他既不想承認自己的無能,又怕朝霞公主真的怪罪下來,兩者矛盾在一起,司徒男就連回答都變得囉嗦沒有底氣。
司徒男的解釋,朝霞公主語氣更冷幾分,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你這是在反駁我?」
朝霞公主下巴微抬,雙眼微眯,眼裡看不出一絲溫度。
司徒男頓時沒了脾氣,立即請罪,「在下萬萬不敢,居士請不要誤會!」
幽靜安寧的禁地之中,攝人的冷意爬遍司徒男全身。
他跪在地上身體不自覺發抖,就怕朝霞公主一氣之下讓他付出巨大的代價。
司徒男忐忑不已,耳邊卻傳來朝霞公主的腳步聲。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司徒男緊繃的心上,簡直就是他的催命符。
就在司徒男差點控制不住大吼出聲時,朝霞公主的腳步聲卻是突然頓住。
司徒男腦子裡那根弦依舊繃緊。
朝霞公主卻只是腳步輕輕地走到巨大的佛像前,伸出纖細的手指將桌案上的香點燃,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爐內。
整個過程,司徒男都不敢抬頭,他甚至不知朝霞公主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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