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九州 第四章 棄族

    那人看著王盜吃驚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哎，既然你能來到這裡，那也是個可憐人啊……」

    可憐人？

    王盜挑了挑眉，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如果這人真的是未老先衰，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呢，莫非和棄族有關，王盜心中充滿了疑惑。

    「在下王盜，未請教閣下名號？」王盜看著那個這個衰老的年輕人，問道。

    那人慢慢站起身，扶著石壁站在那裡，有種形銷骨立的感覺。他細細打量了王盜一番，沒有回答王盜的問題，而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淡淡的說：「哦？王姓！呵呵，能被關在這裡的王姓者還真是不多見啊！」

    「姓王怎麼了？」王盜皺著眉頭，心裡有些不痛快，難道被莫名擄來的人中，自己還有什麼特別之處？

    那人再一次搖頭，只不過這一次再無半點笑容，神色顯得黯然。他低沉的說道：「姓王在九州之內的確沒什麼特殊的，但是在天韻城內，王姓就是最尊貴的代表，只有皇族子民才能被賦予王姓！」

    「皇族？」王盜驚訝道。

    「沒錯，就是皇族！他們統御九州聖地之一的天韻城，勢力龐大到無人可以抗衡。這群人天生就有著高貴的血統，就連剛出生不久的嬰孩，都會領悟天道中的木之道。這樣的血脈是何等的逆天？他們是神，是權力的代表，是無與倫比的存在……」

    那人越說越激動，看著他的表情，王盜覺得這人被天韻城關在這裡，倒像是得到天大的賞賜。

    這讓王盜很不舒服。

    「你把天韻城的皇族，說的像是神一樣。那麼你呢？你算什麼！被這些皇族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還要對他們歌功頌德，就是再卑賤的奴僕也不會像你一樣沒有骨氣……」王盜的語氣漸漸變冷，眼前的這個傢伙，明顯是被關傻了。

    「你覺得，如果我們不這樣說，不歌頌皇族的偉大，我們這群人還有命能活到現在麼？」聲音從另一個黑暗的角落裡傳來，王盜詫異地發現，開口的居然是另外一個老者。

    那人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老者，輕蔑的一笑，然後淡淡的說道：「我叫梅林，這位叫阿根，原先在這裡的人都叫他根叔。因為根叔很久以前就被天韻城抓來，算得上是這裡的老人了。只不過這人只喜歡躲在黑暗裡，不怎麼愛說話。」

    「原先這裡的人？」王盜疑惑的看著四周，這片黑暗的牢房雖然不是很大，但的確能容納不少人。可是在王盜被關押前，就只有這兩個人存在，那麼其他人呢？

    看出了王盜的疑惑，梅林輕嘆一口氣，說道。

    「是啊，原本這裡關押的可不止我們兩個。其餘人和你一樣有骨氣，他們一進來就破口大罵，罵天韻城是一群無恥之徒，是只會擄人的強盜。可結果呢，他們都死了，死的很慘。只有根叔和我一直活了下來。

    就是因為我們像狗一樣討好著天韻城的每一個人，哪怕對方只是個三五歲的孩童，我們也要像看見自己親爹一樣。可能你會這樣很賤，沒有尊嚴。但是為了活下去，尊嚴又能算得了什麼？」梅林說的很輕鬆，仿佛在陳述一段無關緊要的過往。可是王盜在他的顯得蒼老眼神中，還是捕捉到一絲憤怒。

    憤怒，這是人的天性！

    「你一定很好奇，天韻城為什麼把我們抓來？」梅林忽然話題一轉，淡淡說道。

    「是……因為棄族？」王盜想了想，輕聲說。

    梅林眼前一亮，身子顫巍巍的走近了王盜，「看來你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沒錯，正因為我們都是棄族！是最卑賤的血脈！」

    卑賤的血脈？！

    王盜心中出奇的憤怒，他很不喜歡這種稱呼。人生來平等，或許天資有差異，不能像天韻城皇族一樣天生就能感悟天道，可這又何來卑賤一說。

    或許感受的王盜心中的憤恨，梅林淡淡一笑，說道：「憤恨麼？當年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稱呼自己，也和你一樣。可怒火毫無作用，在天韻城的眼裡，我們生來就是鄙賤，生來就是他們的養料……」

    說完，梅林一把扯開衣服，露出他乾癟的胸膛。

    王盜驚呆了，在梅林的胸前，有著無數大小不一的針眼，很明顯是有人一次又一次的扎了進去。這些針眼密密麻麻的排布著，散發出一種陰森感。難以想像經受過這種折磨的人，是怎樣活下來的。

    王盜忽然想起了隱厥谷里的應龍，那條九州最後的龍族不也曾受過這種虐待，莫非眾人口中的棄族也是……

    「恐怖麼？哈哈哈，這算什麼，最恐怖的遠遠不止這些。這幫皇族會用他們特製的機械，在針管扎進身體後，抽取我們體內的骨髓。這一過程中，棄族們必須全程清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骨髓流出，因為只有這樣，骨髓里的精華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提煉！」

    梅林的語氣越來越苦澀，扭曲的面龐透露出一種恐懼，仿佛這段最黑暗的記憶又重現在自己面前。

    王盜震驚了，這就是棄族的命運麼？這就是王恕一直不肯告訴自己什麼是棄族的原因麼？活生生的取人骨髓，這是多麼殘忍的手段！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九州的修士就沒有人阻止他們的暴行麼？」王盜咆哮著，天韻城的這種手段，同魔鬼毫無兩樣，難道世間沒人知道麼？

    不，王盜不相信。他記得王恕在不老峰頂上說出自己的棄族身份時，殷拙等人眼神流露的是何等的駭然，他們很明顯也知道棄族的命運，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們不肯說出來，也不願意站出來為棄族抱不平。

    「為什麼？沒有什麼為什麼，我說了，這是我們棄族的命運。從我們先祖時代，這種命運的傳承就已經註定。天韻城對棄族的折磨，連天道都默許了，九州內又有何人敢提出反對。」梅林平靜地說道，他已經不再顯得激動。

    天道都默許了？王盜聽到這話，表情僵住了。這是什麼道理，難道連最無情的天道也憎惡棄族的存在麼？

    「棄族們的祖先原本就是天韻城皇族世世代代的奴隸，這在上古時代，是九州內公認的事實。據說那時候，我們的先祖並沒有遭到這種折磨。相反，天韻城皇族的領袖對先祖很好，衣食住行都很照顧，就連修煉都會拿出天韻城的絕學青木訣，與先祖一同分享。

    在那段歲月里，兩人的關係根本不像主人與奴隸，倒像是兩個兄弟。他們主僕二人，縱橫九州天下，無往不利。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件驚天大事，徹底改變了兩人的命運。

    一個天外隕石降臨於天韻城內，這在當時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傳說，天外隕石中蘊含著龐大的天道信息，是因為老天爺偏愛天韻城，所以給他們的賞賜。凡是得到這塊天外隕石，就能獲得無上的神通，領悟諸天大道。」梅林的聲音開始顫抖，表情甚是激動。

    天外隕石？

    王盜想起隱厥谷的那塊隕石，他一直覺得這塊隕石來的太過奇幻，莫非那隕石中的生命，就是蘊含著的天道信息。只可惜天外隕石被路凱的宇宙深淵，一同流放到宇宙深處了。

    想到這裡，王盜心中就一陣失望，如果那是真的，他該得到多大的機緣啊。

    梅林沒有察覺王盜的異樣，繼續說道。

    「天外隕石的消息傳出來，九州所有的修士們都發瘋了。對天道的感悟是他們畢生的追求，這群人怎麼能錯失此等良機。各大仙家門派紛紛來到青州，想要得到天韻城的皇族交出這塊天外隕石，至少要讓天韻城讓出一席之地給眾人一同參悟。

    可是天韻城的皇族們堅決不同意，這隕石是上天給天韻城的恩賜，怎麼可以與外人分享。就這樣，雙方一言不合之後，紛紛決裂。到最後演變成相互廝殺，當年九州最大的浩劫也就此展開。」

    浩劫！？王盜心中一動，天韻城的這段秘史王恕從來沒有告訴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