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江畔。
春四將新鮮的魚湯燉好,配上一大塊白饃,幾塊拌了野菜的蚌肉,她將這些都放進挎籃里,輕巧地跳下船,走進一個蘆葦格外茂密的地方。
蘆葦叢里有個髒兮兮的小孩,他趴在地上,戴著有他半個腦袋大的耳機,認真且仔細地拿炭筆在一沓白紙上畫著點線。
他的面前放著一套接收無線電的裝置,還有一個小型發電機借著江水的動靜隱藏著嘟嘟的聲響。
「春申。」春四小聲喊著弟弟的名字,走到他的旁邊。
公認是「傻子」的小孩沒有理她,眼裡滿是認真,黑黝黝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紙。
春四也不喊他,而是站在他身邊等。肆意的江風吹動蘆葦叢,簌簌的蘆花落到他們的發間,像是純白的雪。
過了許久,春申摘下耳罩,舉著字跡密密麻麻的白紙到姐姐面前,他說:「給沈哥哥。」
春四表情嚴肅了下來,問:「是有聽到很重要的東西嗎?」
「有生意,殺人。」春申的語氣慢吞吞的,卻不再蒙昧,那雙眼中點著光,「壞蛋想動手。」
他突然冒出了一句日語,正是前些日子沈先生教給他的幾句關鍵詞中的一句。
春四驚了一瞬,手中的白紙頓時有千斤重,她左右看沒人,連忙弓下腰,將白紙疊起放在貼身地方。
她低聲道:「你先在這吃飯,姐姐去找沈先生。」
春申的目光再次落在機器上,專注地點點頭。
春四摸了摸弟弟毛茸茸的腦袋,幫他把飯打開,這才急匆匆走出蘆葦盪。
她的心頭懷著一團火,只覺得渾身都熱乎乎的。
不僅是有對「終於有收穫」的喜悅,更多的是對自家弟弟終於找到賽道、不再一無是處的欣慰。
如果以後春申能靠自己吃上飽飯
這是他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倒是沈先生,那麼神仙般的人物,竟然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春申,實在是令他們一家受寵若驚,連千恩萬謝都不足以描述這心情了。
春四左拐右拐,先回自家船上喬裝一番,戴上頭巾,裝作久病咳嗽的樣子,去了沈先生的醫館。
這塊地方已經被草藥浸染入骨,飄著一股淡淡的藥香,但在船上飄了許久的春四,還是聞得見,裡頭摻了點血味進去。
難道是有什麼重病之人?
春四悄悄推開門,卻沒看到病人,只看到他們清冷俊秀的沈先生,此刻正冷著臉將一個少年猛摔在地上。
「嘭!」得一聲,骨頭仿佛都硌著了地板,聽得春四牙齒發酸。
卻見沈先生冷冰冰地道:「顧上不顧下,重心不穩,起來。」
那少年躺著不動,在青年接近時才猛地彈起,手作鷹爪狀,朝沈先生那雙招子探去——
這招式狠辣,顯然是朝著廢人的方向去的。
春四看著又「嘶」了聲,這才發現這個少年是那天晚上來找事的小潑皮。
沈先生跟他不是師生關係嗎?這是犯了多大的錯才這樣打!
「轟!」又是一聲巨響,陳皮飛了出去,倒撞在桌子上。
「身高不占優的情況下,留下腹部的空檔,生怕別人打不死你?」
「再來!」
嘲諷我矮是吧!陳皮抹了一把鼻血,換了個方向撲上去。
然後,他毫不意外地又起飛了。
「嘭!」
「啪!」
「噼里啪啦!」
「咯咯噠!」這是準備送老母雞當謝禮的病人,看到這血腥的一幕棄雞而逃的聲音。
春四在門口看了許久,見兩人對招的時間逐漸加長,嘴微微張大。
很顯然,青年是在給陳皮餵招,而被毒打了許久、讓人覺得下一秒就會吐血死掉的少年,竟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步。
上次還躲不過迎接的招式,這次便以一個刁鑽的角度避開,甚至能反手出上一招。
他的眼睛裡滿是血絲,身形狼狽,渾身透露著一種近乎獸類的野蠻癲狂。
見沈鶴釗動作放慢,接連破了幾招的陳皮咧嘴露出了個嘲諷的笑來。
「我發現了。」他道,「你很討厭被人近身,為此選擇更耗費力氣的打法。」
青年緩緩吐出口氣,在陳皮進攻的瞬間,以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倍的速度猛地一個鞭腿。
「咚」得一聲,陳皮險些變成真的壓扁的橘子皮。
青年踩在他的背上,抬腳狠狠下壓,表情冷漠地道:「我也發現了。」
陳皮「哇」得吐了一口血出來,他正迅速想著自己這招的破綻在哪——
就聽沈鶴釗道:「你咧著嘴一臉血笑的樣子,丑的我看不下去。」
「本來還想陪你玩一會,但還是算了。」
陳皮上口血還沒吐完,就被這句話氣得頭腦發黑。
短短兩句句話,既輕蔑地表示「你抓住我弱點」這個事實是不存在的;又證明之前沈鶴釗單純在放水耍人玩;還殺人誅心嘲諷了陳皮的顏值。
「你tm——」
「春四姑娘。」這下沈鶴釗是壓根沒理他了。
沈淮整理了一下衣袖,語氣溫和了幾分,對著門口不知站了多久的少女道,「是有什麼事情嗎?」
春四還有點恍恍惚惚:「嗯」
「不用在意這個人,我跟他鬧著玩。」話說著,沈淮又是一腳,把試圖起身的陳皮給摁了回去。
他依舊是一副瘦削文弱的體態,忽略腳下那一坨生物,倒也像是個文質彬彬的醫者。
只是臉上還沾著剛剛揍人濺到的血,顯得極為反差。
春四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下意識道:「沈先生,我不急的,你們先打,不,玩得愉快」
這話說的怯怯,讓沈淮下意識開始反省自己的外在形象,原本壓著陳皮的腳,也鬆了些力道。
陳皮也下別過臉去,新仇舊恨加被人看到後的自尊心受挫——他此刻氣急敗壞極了。
正在這短促的僵持中,那隻被主人半路拋下咯咯噠的老母雞在院子裡悠閒踱步著。
它脖子一前一前地試探,噠噠走過陳皮的面前,撲扇著翅膀跳過他被反折壓在地上的手。
悄無聲息的,陳皮感覺自己的手心一熱,黏糊的觸覺瞬間席來。
這是
霎時間,他腦海中的弦徹底繃斷了。
「沈鶴釗!!!」
陳皮猛地掀起身,失去理智地再次發起衝鋒。
條件反射跳起,順手撈了一把老母雞的沈淮:「——!」
幹啥呀!這雞又不是他喊來的!
噗,不能笑,還有外人在。
不能笑出聲!
「噗哈哈哈哈哈!」在屋頂上不知看戲看了多久的黑瞎子笑得超級大聲。
連帶著沈淮的那份都一起笑了。
沈淮邊躲邊想——
點擊敲賽博木魚,功德從陳皮自己那扣,+1+1+1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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