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葉雨凝,樊狸並沒有立刻回到倉庫。他坐在馬路邊的木椅子上,看著下班高峰期時來來往往的車輛,回想起葉雨凝所說的因為浮躁而產生的憤怒。葉雨凝後來對他說,她之所以如此崇拜秦子揚,是因為她有激情,有幹勁,總是追求一種無形的公平正義,總是讓靠近她的人得到一種安全感,而她,缺乏的就是這樣的安全感。
但是另一面,葉雨凝也明白秦子揚有時候過分追求公平正義反而會害了她自己,她就是那種想把塵世間的所有責任都抗在身上的人,因此會因為這種責任傷痕累累。作為朋友,葉雨凝只想給予她最基本的自由,將她從那座畸形的研究中心中救出來。
樊狸很想會會秦子揚,見一面、談一段話都可以。他答應了葉雨凝的邀請,決定在她離開迷城的時候,幫助她尋找老友。於是在回到倉庫的第一時間,他就將珈藍找來,和她說明了一切。
「你難道不明白,葉雨凝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是個美女,並不代表心地善良,你完全不了解一個如此複雜的人,就答應幫忙?」珈藍依然是勸阻,她打磨著箭頭,每次狠狠地磨下去,好像那箭頭就是葉雨凝。
「但是她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害我的事情,反而救過我不少次。」
「那是她有求於你,你忘了金老闆的話了?現在她讓你去京都,說實話就是為了調開你,天知道她會在幽都底下搞什麼鬼。」
「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她沒錯,她不是那種人。」
「你還是太天真了。」珈藍放下手中的活,端起一邊的茶水狠狠灌了一口。「選擇權在你,我只不過提提意見,如果你執意要去,那麼我和你一起。」
第二天,清晨六點,樊狸、珈藍和凱弩背著旅行包出現在新月飯店的門口。這個時間,上班早高峰還沒有到,周圍只是一些零散的散步老人和運動青年,可是新月飯店大門敞開,兩位服務員穿著便裝站在門口,一位是大花臂,一位在心臟靠上的位置紋著玫瑰花。
「警長大人在裡面恭候多時了。」他們走近後,其中一位女服務生說道,樊狸低頭看了看她花臂紋身,掃了一眼那慘白皮膚。
「有時間給我看看你那把加特林,我想知道它到底有多重。」
那女孩兒微微一愣,然後誇張地咧開嘴巴笑著。
走進新月飯店,這裡的桌子又被挪到了一邊,樊狸回想著上次這樣的情景,那時候,葉雨凝應該也是在計劃著什麼,她們沒有地方,就乾脆在飯店裡面。
「文件都看了吧。」看到珈藍和凱弩,葉雨凝露出充滿友好的微笑,珈藍依舊是一副冰冷麵孔,凱弩傻笑著點點頭。
「簡單地過了一遍,關於細節我在路上的時候再看看。」樊狸回答道。「你真的打算下幽都?」
「這個就不用你費心了,我們要暫時離開迷城一段時間,這段日子裡,迷城會出現難得的平靜。」葉雨凝收起桌上的圖紙。
「那我們見到了你所說的朋友,之後怎麼辦?」
「放心吧,事成之後我會去找你們的。」葉雨凝低頭將手上的大鑽戒摘下來,放在樊狸面前,這閃閃發光的東西看的凱弩雙眼放光,這玩意實在是太大了。「這是暗夜之星,如果她們不信,你就把這玩意給她們看,她們自然會跟你走,機票我都給你們定好了。」
樊狸點點頭,他朝著四周看了看,這個屋子裡面還站著一位好身材的女孩,她一直低著頭對著一個小本子研究著什麼,對其他事情不聞不問。
「這就是警長本尊?」走出飯店,凱弩迫不及待地問道。「還真是人間極品,上次看她穿警服的樣子就知道是個美女,沒想到比我想像中的漂亮的多!喂,你實話和我說,你們倆是不是有特殊關係?」
「別胡說八道!」
「她看你的眼神都不對,她看我們是一種眼神,看你又是另外一種,你小子艷福不淺,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怎麼總是喜歡和女強人粘在一起?」凱弩不懷好意地向著珈藍的方向瞟了一眼,珈藍立刻狠狠推開凱弩。
「別胡說,我們早就兩清了,現在他想找什麼樣的女人,和我無關。」
「你看,你看!吃醋了,吃醋了!」凱弩繞到樊狸的另一邊,搭上他的肩膀。「你可別忘了,先不說毒蛇,咱們家還有一個鑽石女王盯著你呢。」
「鑽石女王?」樊狸扭頭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凱弩。「你是說蕭曉?」
「廢話,傻子看不出來,蕭曉喜歡你,要不是她一直把珈藍當姐姐,早就和你表白了,可是現在又出現了一個葉雨凝,我看你是危險了,如果葉雨凝真的喜歡你,按照警長的作風,一定是騎著銀色流線體的摩托車從天而降,將你一把搶走,說不定到時候還會上演神射手珈藍大戰警長葉雨凝的畫面呢。」凱弩朝著珈藍那邊瞅了一眼,以防她又突襲自己,可是她壓根沒有任何反應。
聽著凱弩的廢話走到機場,登上飛機,坐在舒服的座椅上,樊狸只覺得全身心愉快地放鬆,他呼出一口氣,多麼輕鬆愉快,這感覺,好像又見到了葉雨凝,和她在練歌房裡面唱著喜歡的歌曲。凱弩在翻看座位後面擺放的時尚雜誌,珈藍透過橢圓形的窗子看著外面的景色,一言不發,樊狸只覺得疲憊湧上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安逸地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的時候,卻看到了一片大草原。
「伏雷得姆?」樊狸試著叫道。
「你總算是上道了。」伏雷得姆從他身後走出來。
「我想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兒,每次覺得很疲憊的時候都會來,那時候我帶著一些疑問,您總是能給我最好的解答。」樊狸接過伏雷得姆遞過來的紅色液體,和他一起看著眼前的綠色海洋。
「你們人類有這麼一項研究,說晚上的夢是可控的,這篇文章介紹了不少對夢的解釋,我比較感興趣的一點,是說夢是大腦休息的過程,白天出現了焦慮,會在晚上以不同的方式呈現,然後消除,讓人在醒過來的時候不會和昨天一樣焦慮,應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也應了『無論遇到什麼,睡一覺就好了』的道理。其實你仔細想想,一顆長在石縫之中的小草,為了能夠見到陽光,不是貫穿石層,就是擠出一條道路來。那些遊蕩在水中的魚,為了有一天能夠適應地上環境,長出了肉翅,肉翅變成了腿,最後讓它們可以在沙灘上前行。我的朋友艾斯伏特總是說,自然中的生物之所以能夠存在,是因為其經歷了百年的進化而強大,強者生存、弱者淘汰,存活下來的生物,不論遇到什麼,自有一套應對的策略。」
「那麼我現在看到的就是肯定是夢了,是對我白天的焦慮的映射。」
「可以這麼解釋,可是這也不完全是夢,我是你腦子裡面的映射,是你潛意識之中的存在,所以每次給你排憂解難的並不是別人,正是你自己。」伏雷得姆微微一抬手,裝著酒水的杯子飛到樊狸手中,樊狸喝乾了杯子裡的酒,頓時一股涼意滑過喉嚨,讓他精神百倍。
「其實我是帶著疑問來的。」樊狸說道。「我認識一個女孩,別人都不信任她,而我卻看到了不一樣的她,我不知道能不能跟著感覺走,畢竟上一次我跟隨著感覺,帶來了心奴和焦屍事件,害死了許多人。」
「葉雨凝是個苦命的孩子,她之所以成為警長,是維護她內心的那份神聖,二十歲前的她飽受折磨,二十歲之後,她一躍而起,成為『蟻巢』的卓越干將,可是到頭來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什麼,她還是無法釋放心中對希望的渴求,她縝密的自卑的心中始終留著一道鴻溝,無法跨越,直到……」
「直到秦子揚幫她走過了這一切,她才義無反顧地投身於營救秦子揚的行動之中?」
「你很聰明,哈哈!」伏雷得姆滿意地點點頭。「葉雨凝智商極高,卻總是很自卑,而子揚是自信的,她們之間能互補,所以葉雨凝覺得和秦子揚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所以她不容別人奪走她的這份快樂。可是問題又來了,葉雨凝的內心剛剛獲得了解放,還不是很成熟,在她覺得幹什麼事情都能隨心所欲前,必須儘快找到秦子揚,否則她就會把這種崇拜變成一種畸形的感覺,變成盲目的崇拜,包容秦子揚的一切,那個時候,她就會變得十分可怕,你已經看到了葉雨凝可怕的力量和號召力,如果她成為一顆炸彈,絕不亞於秦子揚的破壞力。」
「伏雷得姆,你好像對『蟻巢』和她們的事情很了解啊?」樊狸將視線從景色移到伏雷得姆身上。
「嗯?我?」伏雷得姆看了一眼樊狸。「哈哈哈,我代表自由,每個人心底都有這份自由,只不過在你心底的那份更加強烈,我不是說了,我其實是你的一部分,我知道的不過都是潛意識裡面的東西。」
「那我懂了。」樊狸點點頭。「葉雨凝需要秦子揚,也需要朋友,我要儘快找到她的朋友,讓她們幫助她。」
「你別忘了,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會隨著最近的事情而發生改變,好的壞的,參差不齊,而你不同,你是一份天真的良藥,也是葉雨凝和秦子揚都缺少的那份純真,能幫助葉雨凝的的確是她的朋友,但是卻是像你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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