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哀歌 第八十三章 欲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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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雲不那麼浮躁，沾著餘暉的金黃又染上了些許紅色，從宮牆外頭擠了上來，掛在不高的天上，瞧的人都醉了。

    程離搬了椅子坐在院兒里，手上握著一本《群芳譜》，可能是那日瞧著趙菁雨讀著，刻在了腦子裡，今日無聊時便去書房找了，解解悶兒罷了。

    可她不做農務，更不植花草，瞧著也不知道什麼意味，只得有的沒的翻翻，看一行楞一會兒神兒，也算是悠閒。

    後宮裡的日子，無非就是想著法兒地給自己找事兒做，閒著的時候是一抓一大把的，但是能心安地閒著，卻是少有的。

    眼瞧著起風了，拂著院兒里細細的柳枝子，將涼意揉碎了浸到人的心裡，不過都習慣了，便不在意了。

    映晨拿了毯子出來勸說，許是聲音小了些，程離並沒做回應。她不敢再多說，把擾了主子想事情，自顧自把毯子打開，蓋在了程離的腿上。

    「剛剛門口兒過去的是太后身邊兒的樂瀟吧。」

    程離突然出聲，嚇得映晨一哆嗦，感覺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麻酥酥的，程離瞧著她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兒。

    映晨撅了撅嘴，站起身來跑到門口，朝著剛剛路過的宮女望了望，又跑來回來，「回娘娘的話，是樂瀟姑姑，手裡還拎了個食盒子，不知道是去做什麼。」

    「食盒子？」程離往她來的方向瞧了瞧，那邊兒是鳳棲宮啊，「太后是給皇后送去的。」

    映晨臉上有些許不解，「這太后後平日裡就跟皇后走得近些，如今還給皇后送東西，太后怎麼待皇后娘娘那樣好？」

    程漓低下頭，這太后已入宮就對皇后好的很，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明明之前也沒有聽說過她們之間有交集，但是從太后的眼睛裡，她總能覺得太后對楚哀是有所偏愛的，那眼神里透出一種複雜的情緒，明明看不透，卻好像又看透了，讓人覺得太后對楚哀好是應該的。

    這是她自己羨慕不來的，有了太后在身邊扶持，也就有了最大的靠山。但想當初太后剛回宮她就招惹了，如今她表面上幫襯著趙菁雨，希望太后能對她放輕一點戒心，她不奢求太后對自己像是對楚哀那般好，至少也不要把她當做眼中釘。

    畢竟這後宮裡的人看出來有多可怕的並不嚇人，嚇人的是那些根本就看不出她到底有多可怕。

    「娘娘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映晨跪在地上伸出手幫程離捶捶腿。

    程離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麼，明天就是穀雨，也是牡丹節，朝廷外頭會來不少人吧？」

    映晨眼睛亮了亮，笑著說，「那是當然的，舉辦牡丹賽是皇宮裡最熱鬧的時候，宮外會來不少人，按理說這時候宮裡會嚴些，但是為了彰顯大齊親民，不給百姓壓迫感，皇宮裡頭值守的人會減半，減下來人藏在隱僻出看著，表面兒是上就鬆快了不少。」

    齊紫琰剛剛登基三年多，這是這一代頭一回牡丹賽。牡丹賽不請百官，只是後宮裡的妃嬪、皇嗣和花農參加，但是上一屆比賽的時候，程離還沒到齊紫琰身邊兒，所以這些她是沒看過的。倒是映晨，雖說是程離的陪嫁丫鬟，但是他父親是花農，十二歲被賣入程府之前，還是跟著來過兩次的。

    「表面兒上也好。」程離嘆了口氣，「也算是給這些個方格子填一些人氣兒。」

    說著，就不自覺感傷了，瞧著自己主子心情跌落下來，映晨扯開了話匣子，「娘娘，您說太后為何要給皇后送吃的呢。」

    程離斂了思緒，「皇后身邊兒有皇上的廚子，那飯菜都是後宮裡比不了的，什麼不能做出來？太后只不過是另有深意罷了。」

    這些天總要發生些什麼事兒的，不管是誰，牡丹賽都是個號空擋，總該做些什麼。

    很氣怪，若是以往，感覺身邊兒的人要有動作，在看不透的情況下她都會心慌，可是這次只是隱隱覺得不對，卻是沒什麼特別大的感覺，也是奇怪。

    程離有舉起了手上的書，繼續挑著看，囫圇吞棗翻了幾篇，什麼種植方法也沒記住，倒是對一句話念念不忘。

    「穀雨，谷得雨而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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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太后不是簡單給你送條魚讓您吃的吧，您這……」盡愉收完了被子走到檐下，瞧見常夏搬來了小桌子，又拿了碗筷，這是要大吃的前奏啊。「再說了，娘娘您剛吃完那麼些辣的東西，本身就胃疼，這會兒還……」

    盡歡面上也有了難色，「娘娘，當心自己的身子啊。」

    楚哀沒停下來，從常夏手裡接過了筷子，夾起一大塊兒肉塞在了嘴裡，酸味適中，甜到好處，外皮酥脆，心兒里的肉更是鮮嫩，讓人吃得停不下來。

    「我也知道現在不該這麼吃，但是我瞧著它嘴裡直冒酸水兒，這不吃了一口，胃裡頭竟然舒服了不少，原來的火辣感如今也少了幾分。」

    「嗤。」自從南楚亡滅之後，還沒見過楚哀這樣生動的一面，平日裡最不顧及形象的盡愉，看著楚哀這般模樣，也不禁笑了起來，「娘娘別撐壞了胃才好。」

    盡愉跟著笑了笑，拿起絹子擦了擦桌兒上漏下來的湯汁，免得楚哀蹭在袖子上，「娘娘雖然吃著，但也該想想太后是什麼意思。」

    楚哀動作頓了頓，速度也放慢了下來，「這不就是剛剛沒想明白，才被饞到了麼。」她吸了口氣，回著剛剛樂湘說的話，反反覆覆怕漏了什麼重點，若是往日她總能發現點兒什麼了，但是近日不知怎麼了，腦子裡混沌著，什麼都想不透。

    「會不會和木挽純有關？」盡愉坐了下來，倒是深思熟慮過的樣子，「方才樂湘姑姑說『這條魚吃得過多，動作遲緩，沒費什麼勁兒就撈了上來』，最近木挽純總是在起風頭，若是木挽純是魚，她吃的已經夠多了，那麼……」

    「撈魚？」楚哀放下了筷子，又恢復了原先正經的表情。

    難道太后的時機到了，這是要聯合自己出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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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還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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