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非鸞站起身子,伴隨著豪言壯語眼看著就要朝君無痕衝過去,結果步子還沒有跨出去眼前一道白影閃過,再一眨眼,面前多了一個白鬍子白頭老頭,而他手上正端著一個碗……一直放在她面前的那隻碗……
「詩琴。」
「嗯?」某丫頭呆滯應聲。
「你說王爺和本王妃的湯藥是不同的,王爺的是十全大補湯,那本王妃的是……」
「就是王妃心中想的那種。」
「具體點……」
「哦,大夫說這個是只能女子服用的湯藥,據說,多喝點比較容易有小孩。」
……
……
沉寂,萬分的沉寂,鳳非鸞和詩琴那探究的目光齊刷刷的從正端著碗喝的津津有味的白髮老頭兒那滿是溝壑的臉上利落的滑到了他平坦的腹部之上,兩人眼中不住的閃爍這什麼,面上的表情甚是糾結;而君無痕雖然說眼睛看不見,但是從那人一進門高歌的那一句話是確定了他的性別,又在鳳非鸞和詩琴那別有深意的對話中摸出了門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就猜得七七八八了,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那上揚的嘴角和那微微上挑的眉眼顯示著他心中此時很是歡樂。
秦霄一直維持著詩琴說完那句話之後的那個動作之上,腦海里『女子』和『小孩』之內的字眼不住的打著轉兒,最後終於是安安靜靜的停了下來華麗麗的組成了一個極為眼熟他卻永遠不願意在看到的詞語——「懷孕!」
「噗!」停留在嘴裡的湯汁盡數噴出,幸好詩琴和鳳非鸞早就做好了準備,早早的挪開了身子退到了安全地帶。
「啪!」某老頭子大手一揮上好的白底藍花瓷碗就那麼碎裂在地,而自個兒還是猶如來時的那一陣風一般,倏地沖了出去,不多時候門外就傳來一陣毫不間歇的乾嘔聲,聽的人渾身直抽搐。
「撲哧……」詩琴最先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發現鳳非鸞和君無痕都沒有動靜便又硬生生的忍了下來,低著頭偷偷打量著兩人的表情。
片刻之後……
「噗……哈哈哈,不行了憋死我了……哈哈哈,親娘啊笑死我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居然能夠碰上這樣的好事情……哈哈哈哈……」
某人大聲笑出聲,笑的眼淚直流腰也直不起要不是君無痕在一旁硬生生的拽住了定然會直接笑的說道桌子下邊去。
「哈哈哈哈哈……」有了鳳非鸞開頭詩琴便也不再顧慮,毫無形象的開始大笑,狀況身子比鳳非鸞更甚。
就如同他們王妃所言,今日究竟今天是個什麼日子,人家她好不容易熬了兩碗湯出來,原本是打算給王爺王妃進補的,結果倒好,王妃嚷嚷著要喝王爺的十全大補湯,而這個突然出來的老頭子居然搶了王妃的湯藥還不有分說的喝了下去,要知道這些藥可是只有女的能喝,至於男的喝了會怎麼樣,她就不清楚了……應該是生不出小娃娃的,畢竟那老頭那麼老頭了……
相較於笑的山崩地裂的兩個女人,君無痕就顯得淡定很多,只是噙著一抹笑意,輕輕的撫著鳳非鸞的後背就怕她一個不小心笑岔了氣。
……
外面的乾嘔聲漸漸小了些,屋中的兩個女人也笑的差不多了,一個咧著嘴站在一旁,一個氣喘吁吁的趴在桌上,時不時還能冒出一陣笑聲。
「他是誰?」
見時機差不多,君無痕收回自己的手問出心底的疑問。
「呃……對哦!」後知後覺的詩琴聽到君無痕的詢問聲這才想起來,剛剛來的那個老頭從來沒有見過的,而他那麼大刺刺的出現在這裡,她居然都沒能在第一時間之內反應過來,真真兒的是應該受罰。
「這個?!」鳳非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討好的拉著君無痕的手,乾笑道:「其實呢是這個樣子的王爺夫君,這個人是我早上偷偷出府去找樵兒再回來的路上遇到的,因為沒地方去所以就一直跟著我,沒辦法我就只能把他帶回來了,放心,他說他手腳很利索什麼苦力都能夠做的!咱們不虧的。」
君無痕不做聲,他雖然看不見但是耳力卻足夠靈敏,而之前還沒有開口之前他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進來,可見此人的武功修為定然不低,不知道為何雖然有了這一認知,他卻絲毫不擔心這個人會對他們不利,相反的,從這個人一進門開始他就有一種格外親切,那種感覺說不清楚道不明白,可是卻又像融在骨血之中一般,那麼自然沒有絲毫的違和。
「王爺夫君。」鳳非鸞拉拉君無痕的衣袖,低著頭絞著手指頭那模樣像極了犯錯的小學生,「你是不是生氣了?」
早知道這樣她就死也不能答應帶他進府了。
君無痕搖了搖頭,輕笑道:「現在知道關心我生不生氣了?帶他回府的時候怎麼記不得了?」
某人的頭低的更低了,扭扭捏捏的模樣難得一見:「那……那我不是看著他可憐嗎?而且咱們府裡邊不是也正缺著人手嗎?所以我就直接讓他跟著進來了,王爺夫君,別生氣了嘛,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好不好?王爺夫君~」
嘶~
一旁的詩琴抽了口氣,只覺得全身冒起一陣雞皮疙瘩,冷得緊。
別人是見了金銀珠寶什麼的往自己家中帶,再不濟也是帶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回去,可是她本家王妃的倒好,不撿就不撿這一撿就是以白鬍子老頭,而他那柔弱的模樣她實在看不出來,那枯瘦的老頭兒還能做些什麼事兒,搞不好一個不小心就一命嗚呼了,那樣的話可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了件麻煩事兒。
「真的知道錯了?」
某大爺淡然道。
「嗯嗯嗯。」
某大媽不住點頭。
「嗯,記住就好,不准再有下次。」
「……」就這麼就好了?她還做好了艾瑪的準備呢?
「怎麼了?不願意嗎?」某大爺臉色黑了一半。「若是不答應就算了。」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了!」某大媽狗腿的幫自家夫君垂著肩膀:「王爺夫君放心,鸞兒再也不會有下次了!」
她還敢有下次嗎?要不是看著這老頭功夫了得又不像壞人的份兒上,她會讓他進來嗎?她還不願意多養一張嘴呢!
……
「鳳家丫頭,這個笨丫頭不僅是笨還壞心眼!」秦霄全身無力的從門外走進來,耷拉著雙肩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進了屋也不客氣,自發的在圓凳上坐下,無病呻(螃蟹)吟:「哎喲喂,可真是折騰死我老人家了,哎喲喲~」
「我說老頭兒,到底誰壞心眼兒了啊,我好好的在這兒吃我的飯你跑進來二話不說喝了我的湯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有本事跟我嚷嚷我壞心眼,真是沒見過比你更加沒臉沒皮的老頭子。」
丫丫的,這做賊的到喊起抓賊來了,這麼顛倒的世界觀,除了眼前這個姓蕭名琴的老頭子之外恐怕在難以找到第二個人了。
秦霄老臉一紅,有些孩子氣的扭過頭:「哼!要不是你們故意拿那麼香的湯來引誘我老人家,我老人家又怎麼……」醞釀了半天依舊沒辦法面對那什麼什麼湯,甚至是想到了都還是想吐也吐不出來。「總之,你們有錯在先,鳳家丫頭身為當家主母自然就是壞心眼。」
鳳非鸞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夠無敵了,可是此時此刻他才覺得跟這老頭兒一比,她鳳非鸞這天底下最無辜最純良最善解人意的善良小寶貝,要是還活在曾經的那個世界一定是能夠成為社會的標兵,青年中的精英。
「真是奇怪,為什麼本王妃從你的話裡面就聽出兩個意思,一個是詩琴的手藝不錯熬的湯很好喝,另一個嘛,就是某些人很貪吃,一見到好吃的就可以奮不顧身子,除了這兩點之外本王妃還真就沒發現有別的什麼,跟遑論本王妃是否缺心眼了。」
「哼!」秦霄狠狠地瞪了鳳非鸞一眼,不滿道:「牙尖嘴利,半點身為王妃的氣度都沒有,居然還跟我這麼一個老人家計較,這些有的沒的!小氣!」
「……」
鳳非鸞瞬間物語,這是哪兒跟哪兒?明明是再說喝湯的問題怎麼一轉眼就變成她沒有有氣度了?難不成喝湯什麼的還得先修身養性?……更何況她鳳非鸞哪兒沒有氣度了?
「你這個老頭兒怎生這般奇怪?明明就是你不由紛說的跑來碎雲軒搶了我特意替王妃熬的湯,結果呢,你居然還當著王妃的面兒對王妃不敬,真真兒是沒規矩!」
這回不用鳳非鸞說什麼,詩琴便搶先一步開口,小丫頭像是火氣極大,雙手叉著腰一張秀氣的小臉上火氣騰騰,清亮的眸子此時也是一片火光,估計如果不是念著秦霄年長了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狠狠的抽他幾巴掌。
「你你你……」秦霄顯然是沒有想到這丫頭會突然跳出來指責他,一時間竟然有些激動,一連著幾個『你』可是最後都沒有『你』出個所以然來。
「哼!我怎麼了?知道本姑娘的厲害了吧!叫你對著王妃大小聲,要是再亂吼亂叫本姑娘馬上叫人把你轟出去,才不管你是不是老人家!」
某丫頭猶如一隻護雛的母雞,死死地瞪著秦霄,那架勢似乎只要秦霄敢有下一步動作她一定會不客氣的動手。
「哼!」用力的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出來,秦霄扭過頭這才看向一直安安靜靜的,被自己忽略的大外孫,討好的笑道:「王爺大人,你這丫頭和你的王妃合起伙兒的來欺負我老人家,你倒是評評理啊,老人家我怎麼說也是王府的客人吧,你們可不能這麼對老人家,要不然別人定然會說王府不懂的待客之道。」
哎,真真兒的讓人傷心,老人家他就站在大外孫的面前,可是大外孫看不見他,他也不能冒然去跟他說他就是他的外公,畢竟他對他來說是早就已經是一對爛骨頭,現在再這麼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他面前他鐵定以為自己撞鬼了。
聞言君無痕笑了笑,摸索著倒了杯茶水遞給秦霄:「老先生請用茶。」
秦霄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茶杯,然後難以置信眨了眨泛著精光的眼睛,那眼珠子險些掉到地上去。
有沒有人可以告訴他眼前的這一幕是怎麼回事?他的這個寶貝外孫已經三十二歲了,而他在他身邊零零總總加起來怎麼說也有個二十多年的事情,可是親自跟他奉茶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尤其是最近的十五六年裡,他能多回去幾次狼祭宮,多跟他說幾句話他就應該謝天謝地了,至於奉茶這種繁瑣之事,一般只會出現在他的夢裡……可是現在……
掂了掂手上的茶碗。
現在,他卻突然不想喝了喝了,就想著能不能夠把它打包下去擱在床頭,讓他每天看上一眼,以此來祭奠十五年之後他大外孫第一次給他奉上的茶。
「痕……」本能的想要叫出自家大孫子的名字,結果話才出口就意識到不對勁,於是乎腰板兒一挺,抿了口茶做出一副萬分享受的姿態,半響,才在鳳非鸞那探究的目光中接上下一句:「很好,很好,王爺貴為皇子竟然願意親手為我這個糟老頭子倒茶,果真是好啊!」
說著話,又低下頭去抿了口,餘光卻在借著低頭的那一瞬間微微打量了一下鳳非鸞,見她已經恢復之前的模樣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雖然說他很想此時聽著他們叫『外公』,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就將自己的身份明晃晃的晃出來終歸是有些不好的,所以還是低調些,反正入夜之後他的大外孫肯定會前來看他,那時候他就不用這樣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老先生過獎了,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君無痕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意,言語之間帶了些許不經意的溫暖全然不似平時的那般疏離,其實他心中也是萬分的奇怪,要是換做平時誰要是擅作主張的闖進碎雲軒,還在他面前這般的鬧鬧嚷嚷,他就算是不處罰那人也一定不會給他人好顏色看,可是唯獨這個老頭子,雖然他瘋瘋癲癲的,可是他卻止不住的想要接近他,哪怕就是跟他說幾句話也是好的,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初她剛剛受傷整日整夜的叫著母妃一般,那種牽動血脈,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感覺。
只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情,原本幾人不住吵鬧著的屋子突然就那麼靜下來了,君無痕安安靜靜的坐著,秦霄優哉游哉的品著茶,而鳳非鸞則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這有些詭異的相處,剩下的就只有一個詩琴,她原本就只是一個小丫頭,主子們說完玩鬧的時候她或許可以跟著笑笑鬧鬧,但是一旦安靜下來便在沒有她的用武之地,特別是在此時這種極度詭秘的安靜之下更是沒有她啄緣的地方。
……
「哎,俊王府的茶果然是好茶,再加上經過了俊王爺的手這茶就越發的好喝了,老人家我花了大半生的功夫遊歷了大半個江湖,這茶還是老人家我喝得最好喝的一碗茶。」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霄手上的茶終於是喝完了,懶洋洋的站起身子走到鳳非鸞面前,一臉的饜足,那表情看在鳳非鸞眼裡竟然能夠讓她冒著『不懂得尊老愛幼』的法則好好揍他一頓的想法。
「哎呀呀,真是看不出來蕭老先生你還是一個拍馬屁的高手啊,就這麼幾句話可把王爺哄得心花怒放,果然是一把好手啊,感情,這麼多年的遊歷都用來學這個啊!」
某女給自家男人添了杯水,糾結了好半響最終還是拗不過心底的那一點點小惻隱,拿起瓷壺沒好氣的為他斟滿。
秦霄這回可是小眯了眼,一會兒是大外孫倒茶一會兒又是大外孫媳婦斟茶,這樣美好的日子,他可是盼了好多年了,今天終於是小小的滿足了一下。
「呵呵呵,鳳家丫頭,這話可不能這麼說,人家王爺可比你這丫頭懂事多了,知道我是老人家應該讓著我,哪像你,就知道跟我老人家爭,半點虧也吃不得!」
鳳非鸞白了一眼滿臉笑容的秦霄,不去理會他,側首朝著詩琴吩咐道:「去叫人來把這兒收拾了吧。」
「呃……」詩琴一愣,看了桌上的菜,還剩了一大半不禁有些擔心:「王妃,你跟王爺不在多吃點嗎?你們好像並未用多少。」
鳳非鸞搖了搖頭,揉了揉肚子:「沒事兒,撤下去吧,本王妃跟王爺都吃的差不多了,不餓。」
「好!詩琴這就收拾。」
詩琴應了聲,一撩衣袖就要開始做事。
見此,鳳非鸞眉頭不禁一皺,制止了她的動作。「還是叫幾個丫頭過來一起收拾吧,今天菜色頗多,你一個人收拾起來比較困難不說,還要一直在本王妃面前晃蕩著,本王妃想著都覺得頭暈。」
詩琴手上的動作一僵,停止了挽袖的動作,「王妃說的是,詩琴這就去找人!」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在尋常不過的話,詩琴說的卻有些低沉,說完話之後她低著頭便出了門,低著頭朝門外走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呵呵呵,真看不出來鳳家丫頭還有幾分眼力,老人家沒看錯你!」
確定詩琴已經走遠,秦霄笑眯眯的湊了上去,半損半揚的擠兌了一句。
鳳非鸞現在已經連眼皮子都難得掀開,嫌惡的繞開秦霄:「老爺爺,蕭爺爺,本王妃發現,其實你這人真的挺好的,就是有時候老希望朝著自己的臉上貼金,您說您吧一個糟老頭子又不是黃花閨女,難不成你還想弄個金桃花貼額頭上?」
「哼!你這丫頭一點兒都不可愛,可惜我老人家剛剛還在心裡表揚了一陣兒呢,結果,露餡兒了吧!」
「好!是我不可愛,是我不好,那麼又好又可愛的蕭爺爺,能不能趁著這會兒時間把您要說的話說完呢?時間可是不等人的。」
這個怪老頭!她昨天到底是抽哪根筋居然就把他給帶回了呢,真不知道這究竟是福還是禍啊!
「急什麼?老人家我就是想來看看現實中的俊王爺和傳說中的俊王爺究竟是有些是什麼不對,呵呵!」
秦霄橫了鳳非鸞一眼,徑自盯著自己的大外孫看。
嗯,夜裡的大外孫雖然冷冰的但是呢但是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主兒,能夠好好的保護自己。白天的大外孫呢,看著斯斯文文,說話也是暖意十足最主要的是,白天的大外孫比較聽話,比較乖,但是問題就是,白天的大外孫太弱了,怎麼看都怎麼讓人不省心。哎,如果白天的大外孫能夠多一分強悍,晚上的大外孫又能多一分溫情那該是多麼完美的事情……
「喂!」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大噪音,打斷了秦霄夜裡的幻想,秦霄的那張臉瞬間黑了一大半。
「鳳家丫頭!你到底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當心嚇得老人家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呼~」鳳非鸞提了口氣緩緩的呼了出去,雙眼一眯,咬牙切齒道:「老頭兒,你要是再敢瞎折騰本王妃馬上叫人把你給扔出去!」
將鳳非鸞是真的要發火了,秦霄這才收斂一些,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指動著嘴皮子嘀嘀咕咕的再說這什麼,但是卻不敢真的再抱怨出來……
鳳非鸞鬆了口氣,肩膀垮下來理了理衣裳剛準備坐下……
「撲哧……」
突然一聲悶笑打破某女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氣氛,某女的屁股還沒來得及坐下去,就那麼僵硬的撅在半空中。
「王~爺~夫~君~」某女磨牙。
「咳咳咳!」察覺到危險氣息,君無痕乾咳幾聲瞬間將笑意壓下去,未被遮住的那半張臉繃得緊緊的,遠遠看著從前的那般冷漠,但是只要細細的去看看,立馬就會發現其中的不同,尤其是掩藏在眼角眉梢的那一分一毫名為『幸福』的小印記。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想笑的,可是剛剛那一刻他就是突然的忍不住了,一直以來他都是由她哄著的,而他也習慣了她的那種方式,久而久之就察覺不出其中的滋味,而剛剛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突然才發現其實被她吃得死死的人就只有他一個人,有那麼一刻,他好希望自己能夠睜開眼去認真的看一看她那怒火衝天而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只是……這個希望渺茫的幾乎沒有。
「老頭兒,你不是有話要說嗎?趕緊說,估計沒多少時間了。」
真是的,幾個人加起來都快兩百歲了,居然還跟孩子似的鬧騰了老半天也沒能弄出個究竟來,連她自己都快鄙視死自己了。
「咳咳!」秦霄故意清了兩下嗓子,本來還想著要弄點笑話什麼的來熱一下場,可是一抬頭就接受到自家外孫媳婦那堪比利箭的目光,下意識的脖子一縮還是決定把那個不算笑話的笑話留下來等以後有機會了再去表現。
「你們倆都不是笨人,應該知道老頭子我剛剛是刻意衝出來也是刻意喝下了那什麼湯的,其實老頭子也沒有別的意思,但是這段時間俊王府上上下下所發生的事情,你們身為主子應該比我這個老頭子更加的清楚。
就如今趨勢來看,毫無疑問,那些人絕對是衝著你們來的,老頭子我這段時間的任務就是保護你二人的安全,但是,明箭易躲暗箭難防,老頭子我不可能每時每刻陪在你們身邊,所以只能你們自己小心,身邊的人或者物都是應該小心的對象,尤其是鳳家丫頭,王爺長期服藥,那些人定然不會笨到將主意打到那上面去,並且他身邊又只有那老管家伺候著,他跟了他多年,其忠心不用懷疑,相反,鳳家丫頭身邊的兩個小娃娃都應該注意些,當然,這些老頭子也不過就是隨便說說,只是萬事應當小心為上,萬不可出了岔子,因為越是往後,岔子就越是難以修補,或許到了最後,那代價不是你們兩人能夠負擔得起的,記住了啊,萬事小心為上准沒錯。」
一口氣說完這些,秦霄當真覺得有些口渴了,吧唧兩下嘴巴一口將被茶杯里的水一飲而盡,
「也就是說,你懷疑剛剛詩琴送給我的湯裡邊加了東西?」
「這個……嗯,也不能這麼說,老人家一路上死隨著那丫頭過來的,一路上這丫頭在前院的那些丫頭和家丁面前可不是在你面前那副模樣,於是就對這丫頭感了興趣,所以到了你們這兒就順其自然替你們演了那麼一出……哪知道沒良心的笨丫頭還要取笑老人家,真是個笨蛋!」
鳳非鸞咬碎一口銀牙,丫的!要不是現在還有事情要問他,他真想『客氣』的將他請出去。
「老頭兒,你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對我們家的事兒了解的這麼清楚……清楚的就像——事先調查過一般!」
不是不心驚,只不過,再驚訝又有何用,他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握在手中,就算是再多的疑問也等於白搭,而唯一幸運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是站在他們這一番的,若是,這個老頭是他們的對手,可以想像事情又會是何種的難纏。
「呵呵,丫頭,你這一句話可就說對了,老頭子為了見見你們兩人可是吃足了苦頭,若是不事先調查一番,老頭子我如何來幫你們?」
哼!她以為他願意啊!要不是因為那小子是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而她又是他的王妃,他才懶得去管他呢,他一天養個花兒種個草兒有什麼不好,現在還要幫著他們演戲查案,他這個外公怎麼就做的這麼辛苦呢?最為關鍵的就是,他辛苦是辛苦了,可是還不見得有人領情,哎,他果然是這世上最苦命的外公……
鳳非鸞皺起了眉頭,秦霄這句話明顯是避重就輕,看似給了答案,實際上仔細去看了你才會發現,那裡面好像什麼都說了,有好像什麼都沒說,再去追究的話卻還是沒有任何結果,可是,他既然這麼說了,就表示他不願意說得太多,說到底這老頭兒也確實是幫了她的忙,別人不願意她就應該尊重……
「不知道……老先生貴姓?」
一直安靜的聽著秦霄說話的君無痕突然發問,眉間微微打了個結,不算太緊卻分外憂心。
「呵呵,蕭,老人家我姓蕭,簫聲的蕭,單名就一個琴字。」咦咦咦?他的大外孫這麼快就發現了什麼嗎?
蕭琴?
君無痕搖了搖頭,腦海中找不到絲毫關於這個『蕭琴』的絲毫訊息,只是心裡卻又固執的不肯死心。
「不知道蕭先生可認識一人。」
「呵呵,老頭子我這輩子別的不該說,可是著來來去去的認識還真是不少,王爺不放說說,看看老頭子我的記性如何。」
君無痕低頭,抿了抿唇,輕輕溢出一抹淺笑:「她姓秦,名字叫做棋墨,據說,她是個很好看的女人,不知道肖先生可認識此人?」
「秦棋墨?」秦霄輕念了一遍,然後大笑:「哈哈哈,王爺真是愛開玩笑,老頭子差一點就被你給忽悠過去了。秦家小姐乃是當今皇上的結髮棋子,也就是王爺您的生身母親,只不過他再生王爺的時候因為難產而逝世,王爺想多了,老頭子我只不過是個江湖人士,又怎會與皇后娘娘想識呢?」
呵呵,秦棋墨,她秦霄這被子唯一的女兒,原本該是被他捧在手心的公主,卻因為那個男人……
「是啊,是本王想得太多了,本王只不過想試試看看肖先生究竟能夠認識多少人罷了。」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卻偏要去證明,他明明就知道她已經不在了的,明明很久都沒想起來過了,翩翩今天就那麼想起來了,還是那般的難受,他還以為傷口好了之後就不會再疼了呢。
望見君無痕的嘴角那抹虛弱的笑容,鳳非鸞經不住一陣心疼,手心一緊笑道:「行了,老頭兒剩下的你不願意說,我們也就不問了,我們手上的消息你都知道的那麼清楚,我在說什麼也是無用,只不過我希望你是真心的,如若不然,就算我鳳非鸞再怎麼無用也不允許你傷害這個家一分半毫。」
「哼!」秦霄不屑的哼了一聲,鄙夷道:「就你這個笨丫頭的性子不被別人坑死就是萬幸了,你居然還敢威脅我!」
「您老人家放心,就算被坑了,本王妃的王爺夫君在這兒呢,有他在本王妃害怕什麼?本王妃守著這個家,王爺夫君守著本王妃,本王妃就看看到底誰死的更早!」
鳳非鸞的聲音不大,卻是字字有力句句帶著驕傲,那感覺就像是她口中的『王爺夫君』是天上不生出地上不好長一樣的。
不得不說君無痕心中是有些感動,他的鸞兒娘子總是改的這般及時,他想她那會兒就應該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所以她便在這兒告訴她,她來保護這個而他則保護她,他是個男人,是她鳳非鸞的男人,他那般的相信他,所以他就是傾下一生之力也要護他周全。
若說秦霄什麼時候最為開心,那麼他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他最開心的就是聽到鳳非鸞的那一番豪言壯語,能不能做到另再說,但是就衝著這份而熱切得勁兒,他就是豁出去這條老命也要讓他們好好的活著——比誰都活得好,氣死那些羨慕嫉妒恨的!
「行了行了,你們小兩口就繼續肉麻吧,老人家我就先走了,酸死了都。」說著話秦霄順便搓了搓手臂,說的是煞有其事。
「嘻嘻,老頭兒,雖然你不願意說你的身份,但是就衝著你幫我們的份兒上,我決定把你歸於好人一類,所以,謝謝你!以後若是有我鳳非鸞能夠幫到的地方,定然萬死不辭!」
鳳非鸞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有這麼感性的一天,可是等到這句話說出口她才發現其實也沒很大不了的,就跟說一句『你今天吃了啥?』一樣,沒什麼好覺得彆扭的。
雖知道鳳非鸞難得一次表現居然讓秦霄抖了一聲的雞皮疙瘩,不自在的搓了搓手臂,秦霄有些為難,咧了咧嘴角,腳步開始朝著門口移動著:「鳳家丫頭,你還是跟我鬥嘴吧,要不然叫罵我也行,但是千萬不要這般文縐縐的說話,要不然老頭子我指不定就凍出風寒來了。」
最後一個『了』字一落,秦霄馬上施展他水上漂的輕功,毫不猶豫的奪門而出,他摸清大孫子府上那亂七八糟的事情的同時很不小心的也將大孫媳婦的性子也給摸清了,所以她非常了解自己那句話出來之後會有怎樣的效果,他活兒七八十年,第一回覺得武功這玩意兒是那麼的好,輕功是那麼的必不可少……
鳳非鸞死死地瞪著那扇還在微微的晃動的門,氣的之磨牙,那茲茲的聲響聽得一旁的君無痕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用多想,要是秦霄還呆在他們的面前該是怎樣的下場……
……
月華初上,萬物歸寧,碎雲軒里一抹黑影從牆角划過,猶豫漂浮著的魑魅魍魎……
玲瓏院西廂房裡,秦霄合衣盤著雙腿坐在床上在他的面前買擺著兩樣東西,一盤兒醉仙居出產的爆蠶豆,一壺流沙坊釀製的上等女兒紅,此時他正喝著小酒嚼著蠶豆,屋子裡沒有電燈,黑暗之中那咬蠶豆的嘎嘣嘎嘣聲聽著還真有幾分滲人。
「噗!」吐出口中的蠶豆顆,飲了口壺裡的酒水,然後橫起衣袖抹了抹嘴角:「來都來了難不成還要老頭子我出門迎接啊!」
果然,話音落了沒多斤門便被人從門外推開,從門外進來一人,黑色的披風包裹著全身,隨著他走進屋子,護在胸口的手鬆開露出裡邊雪白的錦袍,他不是別人,真是秦霄老爺子那大外孫,上原俊王爺君無痕。
「外公,我以為我說的夠清楚了,為何你還要來插手這件事?」
「你以為我想啊?」秦霄不客氣的扔了一個白眼給他:「你倒是說說看你跟鳳家那丫頭成親都幾個月了,她那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你還以為你是二十歲的小伙子年輕得很禁得住時間的折騰啊?我告訴你,你不小了,你快三十三了,而你外公我已經快八十了,沒幾年好活的了,再不給老頭子我弄個曾孫出來玩玩,老頭子我指不定哪天就見了閻王,要是到死都沒見曾孫的樣子到了下邊,那群老傢伙還不得笑死我啊!反正,現在這事兒老頭子我已經插手了,你就是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倒不是咱們祖孫聯手早些解決的了那些個大麻煩,然後你安安心心跟孫媳婦生個大胖曾孫給我!」
是的,他之所以這麼勤快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他想要曾孫已經快要想瘋了,可是他的大孫子整天都說什麼報仇要緊報仇要緊的,所以老頭子他只好動動手幫幫他,只要報仇的事兒能夠早些解決掉,那麼他大孫子就能夠安靜下來了,安靜下來了之後就能多多陪孫媳婦,那麼陪著陪著大胖曾孫自然也就跟著出來了。
「這件事情我只有主張,外公你還是別插手的好,你知道的事情不過是皮毛而已,當年的那些人,一個也別想逃過去。」
他計劃了這麼多年眼看著就可以成功了,怎麼可以放棄?他可沒有忘記這麼多年撐著他的東西是什麼。是,鸞兒對他來說是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人,但是仇同樣要報!
「哎哎哎,我可沒說我不讓你報仇,你要知道你娘那是我親生女兒,是老頭子我捧在手心你的寶,傷害了她的人自然得死,只不過,外公的意思是說,報仇跟生個曾孫不衝突的啊,咱們祖孫倆聯手,那麼速度不是更快嗎,節約出來的時間剛好可以讓你和孫媳婦相處啊,你們……」
君無痕猛地轉過頭,泛著寒光的眸子緊緊鎖住秦霄,瞬間止住了他後面的話。
「外公,我說過,我不希望你插手這件事情,你擅自出現在鸞兒面前已經打亂了我的計劃,現在我不希望再出任何岔子,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保護好她。」
言罷,毫不留情的轉身,一眨眼功夫便不見了蹤影。
某老頭望著空蕩蕩的屋子,發泄似的嚼著蠶豆,心中無比鬱結。
曾孫啊,那可是他最近這幾十年最大的夢想啊,為什麼他大孫子就不理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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