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胤站不起來,上床會相對比較麻煩,傅悅想到這裡,正打算下來扶著他,可是她正打算挪到床邊下來扶他,楚胤已經兩手撐著輪椅扶手,用力一撐,之後順勢一轉,整個人就這樣穩穩地坐在了床邊。
傅悅:「……」好厲害的樣子!
她張著嘴驚訝了半晌沒說出話,之後忽然問道:「王爺夫君,你的腿為什麼殘了啊?」
她只聽說是很久以前,大秦有一場內戰,楚胤和他的哥哥楚翎奉命殲滅叛軍,後來他的哥哥楚翎死了,他也殘了雙腿差點死了。
具體的,哥哥沒告訴她,她也沒有多問。
可現在,迫切的想知道。
楚胤靜默了一會兒後,如實道:「中毒!」
傅悅一愣,追問:「嗯?什麼毒?」
楚胤想了想,沒有瞞著:「蝕骨!」
傅悅聞言,臉色一變。
蝕骨……
傅悅震驚著,好久都說不出話。
楚胤有些吃力的用手將兩條僵硬的腿挪上來,這個過程中一直沒聽見她的聲音,不由扭頭過來,見她精緻的小臉上僵硬又蒼白,不由蹙了蹙眉:「夫人知道這個毒?」
傅悅微微抿著唇,點了點頭:「知道啊,以前小師父和我說過!」
以前她跟著小師父學醫的時候,小師父和她說起了時間十大劇毒,其中就有這個毒,所謂蝕骨,便是腐蝕骨頭的毒,特別陰毒的一種毒,大多數淬在兵器上,只要被淬了蝕骨之毒的兵器所傷,毒素就會通過血液擴散,所擴散到的地方,骨頭會開始麻痹,之後慢慢被腐蝕,腐蝕的時候人會特別痛苦,而且這個毒還會不定時發作,發作的時候,幾乎是生不如死,而且毒發的時候渾身血液凝固,全身麻痹僵硬動彈不得,只能生生的忍受著毒發的折磨。
他中的,竟然是這個毒……
楚胤一愣,而後淡淡笑著:「倒是忘了夫人會醫術!」
傅悅咬了咬唇畔,遲疑著問:「那你這幾年毒發的時候是不是很痛苦啊?小師父說,這個毒毒發的時候,會讓人生不如死,是不是真的啊?」
楚胤靜默了片刻,低聲道:「還好!」
「啊?」還好是什麼意思?
楚胤沒回答。
對於他來說,蝕骨之毒發作再痛苦,也不及心中萬念俱灰的絕望來得痛苦,上的折磨再痛,比起那些剜心的痛,真的不算什麼。
他不回答,傅悅以為他是不想說這些傷痛,便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那現在是不是也會時不時毒發啊?」
他抿唇道:「不會!」
「嗯?」
他輕聲道:「已經五年不曾毒發過了,所以夫人不必擔心!」
傅悅聞言一愣。
不曾毒發過是什麼意思?
小師父當年和她解釋過,中了此毒,便會不定時發作,不能控制,所以只要毒還在他身體裡,不可能五年都不發作,除非……
蝕骨之毒是可以解的,只是很難,當年小師父和她說的時候,她還問過怎麼解,小師父說他都沒把握可以解了此毒,所以就沒告訴她,但也說明了,這個毒並非無解之毒,他已經五年沒發作過了,是已經解毒了麼?
應該是吧!
可是如果解了,他為什麼還站不起來?
他雙腿殘疾是中毒不是外傷,就說明只要解了毒他就可以站起來了,那為什麼他現在還站不起來。
還是說……
心中閃過一個猜測,傅悅忽感心驚……
見她好似在凝神想著什麼,面色有些奇怪,手下意識地攥緊袖口,楚胤蹙了蹙眉,輕聲道:「好了,不要再想這些事了,很晚了,睡吧!」
傅悅聞言微微回神,點了點頭:「哦哦!」
說著,下意識就要扯被子,卻沒摸到……
楚胤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一陣摸索,忍不住提醒:「被子在床尾,你剛才丟過去了!」
傅悅這就忍不住尷尬了。
有些窘迫的爬著過去把被子拉了回來,抖了抖蓋上。
然後,楚胤就有些為難了。
只有一床被子……
見傅悅折騰著往他這邊騰出一半被子,楚胤阻止了她的動作:「我叫人再拿一張被子來!」
說來也奇怪,他記得昨夜的時候這裡有兩床被子的啊,一張疊放在里側,一張傅悅蓋著,怎麼今晚有一張不見了?
傅悅動作一頓,有些茫然:「為什麼啊?」
楚胤不知道怎麼說。
他現在還不想和她有太過親密的身體接觸,自然不宜蓋同一張被子。
傅悅想到什麼,有些委屈的道:「你是不是嫌棄我睡覺不安分,怕我搶你被子啊?這個夫君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搶你被子的!」
楚胤見她有些委屈的小臉,想都沒想就道:「不是……」
傅悅吸了吸鼻子:「那為什麼呀?」
楚胤:「……」
想了想,他一本正經的道:「現在天氣冷,我和你蓋一張被子,你就少蓋一半了,要是你著涼怎麼辦?」
傅悅翻了個白眼:「……你又在忽悠我!」
楚胤臉不紅心不跳:「那裡忽悠了?說的實話!」
傅悅撇撇嘴:冷哼道:「哼,就是在騙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啊,明明是兩個人蓋一張被子擠一個被窩更暖和!」
楚胤:「……」
傅悅沒好氣道:「不要找藉口了,你分明就是嫌棄我睡覺不老實,怕睡得不好,不想和我睡一個被窩!」
楚胤可以說是很無奈了:「沒有嫌棄你!」
傅悅哼道:「那你就別廢話了,我困了,睡覺!」
說著,拖著他一起躺下,手腳並用的把被子蓋在他身上。
楚胤就這樣被她拉著躺下來,身體有些僵硬,不過,看著傅悅在吃力又笨拙的給他蓋被子,因為她看不見,還蓋得歪歪扭扭的,楚胤想了想,還是默默的伸手把被子拉好,平整的蓋在倆人身上。
「嘿嘿嘿……」
楚胤蓋好被子後,傅悅躺在那裡,忽然憨憨的笑了。
楚胤歪過頭去看著她:「笑什麼?」
傅悅笑眯眯的道:「我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和別人一起睡呢,覺得好神奇欸!」
「安姑姑不是一直陪著你?」
傅悅努著嘴悶聲道:「那不一樣,姑姑都是在床邊坐著守著我,可從來沒有和我一起睡在床上的,所以,夫君是第一個和我一起睡的人!」說著,她彎著眼喜滋滋的道:「不過清沅說了,這才是正常的,我們是夫妻,本來就應該一起睡才對!」
楚胤面無表情:「所以,也是清沅讓你拉著我一起睡的?」
傅悅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對……」剛一開口,許是意識到自己又透露了什麼,傅悅立刻抿著唇,眼神閃爍,縮了縮不說話了。
有些心虛。
今天白天的時候,清沅忽然和她提議這事兒的,說她和楚胤是夫妻,成親已經三個多月了,卻一直分開睡,這樣長此以往也不是個辦法,而夫妻之間培養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起睡,身體拉近了,心也就慢慢近了,她似懂非懂,也知道清沅不會害她,就讓清沅折騰,也按照清沅說的,好說歹說的讓楚胤和她一起睡。
所以剛才,可不是心血來潮。
楚胤倒也沒有生氣,看著她這幅樣子,嘆了口氣,輕聲道:「你這丫頭,倒是一心為你!」
雖然好些次那丫頭總是和傅悅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可到底對傅悅忠心耿耿,人也單純,和傅悅一個性子,看似單純實則聰慧,該裝傻的時候裝傻,可該機警的時候從不含糊,有這樣的丫頭在傅悅身邊,其實挺好。
所以,清沅好多次和傅悅說了一些話出了一些主意,他都不曾計較。
傅悅點點頭道:「那肯定的啊,清沅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好的!」
她也不知道清沅在她身邊多久了,當年她醒來的時候,看不見也記不得以前的事情,清沅當時就伺候著她,清沅比她大兩歲,那個時候她因為看不見,聽覺嗅覺遠沒有現在那麼好,做什麼都很艱難,是清沅和安姑姑陪著她度過了那一段最艱難的歲月,而安姑姑大多是晚上守著她,可白天不管她做什麼,都是清沅陪著。
清沅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所以清沅說什麼她都是聽的。
楚胤不置可否,沒再說什麼,只道:「好了不早了,睡吧!」
「嗯嗯!」
傅悅點了點頭,然後,挪了一下,就在楚胤猝不及防的時候,整個人撲了過來,然後,張開手抱著他,蹭蹭蹭……
一團柔軟,就這樣掛在身上,跟條八爪魚似的。
楚胤身體陡然僵硬,只覺得渾身血液凝固動彈不得。
他一動不動的僵硬在那裡,看著她的頭頂,薄唇緊抿,情緒不明,問:「傅悅,你這是做什麼?」
傅悅微微抬頭,皺著小臉低聲道:「抱著一起睡啊,清沅說了,兩個人抱著睡會很暖和,現在天氣開始冷了,我怕冷!」
楚胤麵皮緊繃,語氣低沉了幾分:「放開!」
「我不!」抱得更緊了。
「傅悅!」語氣更重了幾分。
「我就不!」
楚胤聲音添了幾分凌厲,故意嚇唬她:「再不聽話我就把你丟出去了啊!」
傅悅一聽,整個人縮了縮。然後爬了起來,一臉委屈,癟嘴道:「你……你凶我!」
楚胤:「……」
傅悅眼中閃著晶瑩,可憐巴巴,聲音哽咽了:「你竟然凶我!」
楚胤見狀,立刻坐了起來,有些無措的看著眼淚快要流下來的傅悅:「傅悅,你……你別哭啊……」
傅悅又委屈又氣惱:「我就哭!你怎麼能這樣啊?我就是想抱著你睡一下,這樣比較暖和,你竟然凶我,還想把我丟出去,嗚嗚嗚,人家那麼嬌弱,摔壞了怎麼辦……」
楚胤本來還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怎麼哄她,聽見她後邊那兩句委屈巴巴的咕噥,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
傅悅瞪眼:「你你你……你竟然還笑,太過分了!」
她可是很嚴肅的!
楚胤好笑又無奈道:「好了,剛才只是說來嚇唬你的,沒有真的要把你丟出去,別鑽牛角尖了,你想抱著睡就抱著睡吧!」
「真的?」
「嗯!」睡在一張床上,蓋在一張被子裡,抱著不抱著,似乎也沒差別。
她開心就好。
傅悅眼淚一收委屈的表情斂去,笑容漾開:「那就好了,我們快睡吧,我可困了!」
說著,又拉著楚胤躺下,扯著被子蓋在兩個人身上。
楚胤看著她這笨拙又生疏的樣子,嘆了一聲,幫她被被子拉好。
這丫頭立刻順勢再一次撲進他的懷裡。
楚胤:「……」這個覺真的不用睡了。
這一看,她剛才那委屈巴巴的樣子,分明就是裝的!
而且,一看就是計劃好的,從說要他一起上床睡,然後蓋一張被子,再到抱著他睡,看著都是心血來潮的想法,可聰明如他,哪裡不知道,這肯定又是清沅那丫頭給出的主意。
可就算是這樣,那也沒關係了,只要她開心,他怎麼樣都沒關係。
「哎呀!」
他正無奈的想著,忽然,懷中的傅悅叫了一聲。
楚胤忙問:「怎麼了?」
傅悅微微撐著身體起來,摸著臉頰皺眉咕噥問:「你這衣服上都是什麼啊,硌的我臉疼!」
楚胤微微垂眸瞟了一眼自己的衣領。
他身上還穿著好幾層衣服,外袍的衣領上有一些裝飾紋樣繡的比較粗,看著挺好看,可是傅悅的臉白嫩,蹭上去摩擦了一下,都紅了。
他正想著,傅悅已經伸手摸了摸他的衣領,然後又扯著他的幾層衣領,那手指都碰到他的皮膚了,他蹙了蹙眉,正要拿開她的手,就聽見她鬱悶的聲音:「你怎麼睡覺穿那麼多衣服?哎喲,還五層,這樣睡能睡得著麼?快起來脫掉兩件!」
說這話的時候,傅悅想的很簡單,就是穿太多衣服睡覺很不舒服,她最不喜歡穿很多衣服睡覺了,身上緊繃繃的,翻個身都難,根本睡不著,可落在楚胤耳朵里,可就不太一樣了。
他坐起來目光沉沉的看著她,語氣有幾分嚴肅:「傅悅,你故意的?」
「啊?故意什麼?」
「……」他怎麼說?
她一個姑娘家,這一晚上的,先是拉著他一起睡,又是要蓋一張被子,之後吵鬧著抱著他睡,現在好了,連他衣服都要脫了。
她什麼都不懂,可他不是啊!
------題外話------
楚胤:你姑娘家家,矜持點!
蓁兒:矜持是什麼東西?能吃麼?
楚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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