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你非要這麼說的話,我也不知道啊……
「這片住戶這麼多,當初有好幾個不願意走的,沒有證據,我總不能瞎冤枉人家嘛!」
老嚴年輕的時候,曾經被人冤枉過偷竊超市裡的東西,知道被冤枉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所以他也不能亂冤枉別人。
頓時把呦呦鹿鳴氣得要死。
「恁這個蠢貨!都說了之前遇到的那算命先生是人假扮的,想想誰和那算命先生相似度最高,不就罷了!比如說,首先,這釘子戶肯定不可能是個女的!」
「有道理哦!好好好,我趕緊想……」
老嚴說著,拼命回憶。
那算命先生穿著一身黑衣,個子不算高,身形也很瘦,走路似乎還有點跛。
與他記憶里的某個人漸漸重合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終於,老嚴一拍手。
「好像是有個老頭來著,其他住戶都已經談好了賠償方案,搬出去了,就他不願意走,也不知道到底在倔什麼!」
老嚴口中所說的老頭,是一個叫做顧顯生的人。
這老頭的左鄰右舍都已經同意了拆遷方案,有幾個原本不同意,最後也在金錢的誘惑下屈服了。只剩下這個老頭,堅決持反對意見。
老嚴道:「怪奇怪的,開發商給的賠償金也不算少,這老頭就是一直不同意;而且,因為老頭始終不同意讓步,開發商一直在加價……那金額大得,連我看了都眼紅。後來就有傳言說,這老人是人心不足,想要坐地起價,指望天價拆遷款呢!」
呦呦鹿鳴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沒有再聽到他的消息了……本來以為這老頭終於屈服了,沒有想到是來陰的了。」
不能明著反對開發商,那就來暗的。
把拆遷隊給嚇走,看開發商還怎麼開發!
呦呦鹿鳴一拍大腿:「果然和紀大師說得對上了!這老頭就是想把我們給趕走!!」
他氣得咬牙切齒。
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個年輕力壯的中年人,被這麼一個老頭耍得團團轉,很沒有面子。
於是,呦呦鹿鳴帶著老嚴,再加上幾個工友,立即浩浩蕩蕩地就上了門去。
斑駁的水泥牆上用紅色的油漆寫著刺目的「拆」字。
周圍的住戶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一點人氣都沒有留下。
除了這一戶人家……
門口的對聯雖然陳舊,但看得出來當初是用心貼好了的。
住在這裡面的人,一定很熱愛生活吧。
呦呦鹿鳴「砰砰砰」地把門敲開。
顧顯生的身形,與他記憶里的那個算命先生逐漸對上了。
果然是他!!
「你這老頭,別裝了!我知道是你,一切都是你在裝神弄鬼。」
呦呦鹿鳴指著顧顯生的鼻子道,「我念在你是個老人的份上,之前的事情不同你計較,但若是你再來打擾我們拆遷隊拆遷,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心知事情敗露,顧顯生苦笑一聲。
對於自己被發現,他似乎並沒有多大的意外。
是啊。
本來就是人為製造的鬧鬼事件,時間長了,露出馬腳也是正常的。
沒錯,就是他。
趁著拆遷隊不注意,雙手蘸上紅色的油漆,在牆壁上按滿了「血」手印;
又趁著有個工人半夜返回工地,發出壓抑的哭聲……聽起來,就像是厲鬼來索命一般。
可那畢竟不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指著顧顯生的鼻子大罵了一通,呦呦鹿鳴還是覺得不解氣。
「虧你想得出來!整個拆遷隊就這麼被你牽著鼻子走,荒不荒唐!」
原本的拆遷計劃都沒有如期完成,只能往後拖延。
說真的,要不是看在顧顯生年歲已高。
呦呦鹿鳴真是恨不得把他給直接揍一頓。
顧顯生苦笑了一下:「給你們造成了麻煩,抱歉啊……唉!我只是捨不得這塊地方,我在這裡住了已經將近五十年,本來打算也死在這裡,葬在這裡的,結果現在說離開就要離開……
「門前的這片空地,我曾經看著我兒子在這裡學騎自行車;窗前的綠草坪上,我死去的妻子曾經在上面晾曬衣服。」
顧顯生的目光看向遠方,似乎在懷念著什麼,語氣都變得有些溫柔。
這裡對他來說,就像是家一樣。
呦呦鹿鳴還是很不能理解。
他嘟囔了一句:「瘋老頭。」
老嚴也不能理解。
這片土地上生活著這麼多的人,大家不是都聽從了開發商的安排搬走了。
偏偏就顧先生格外「重情重義」唄。
【其實也可以理解,有些人年紀大了,就是不願意離開自己生前一直住的地方……而且你們聽了老爺爺說的沒?他本來打算是死在這個地方的】
【可這也不是他打擾人家施工的理由呀?開發商也是給了他們錢的,如果不要錢的話,選擇安置房也可以】
【人家就是既不想要錢又不想要房,不可以嗎?人家就只是想住在這個地方】
【帶入了一下呦呦鹿鳴我真的很生氣……尤其是搞得這麼嚇人,膽子小的人真的承受不住】
【額,不過我倒是能理解老人為什麼會想到這個辦法。這種要大興土木的事情,本身很多人就非常迷信,遇到一點詭異的事情,就有可能停止動工】
【所以說是最強釘子戶啊……】
紀禾頷首,淡淡地道: 「在未和所有住戶達成和解的情況下,開發商貿然派施工隊前來,確實不對。但老爺爺,您也不用太傷心了。再怎麼承載著回憶,人都比物品重要得多。物品本身不重要,是賦予它意義的人才重要。」
「就是就是。」
呦呦鹿鳴雖然沒有聽明白紀禾在講什麼,但也大概明白紀禾是在開解老人。
便順著紀禾的話說下去道:「這麼想念的話,你去找你妻子和兒子不就好了?有他們在的地方,哪裡不是家啊!」
紀禾掃了呦呦鹿鳴一眼:「從面相上來看,他的妻子已經去世了。」
呦呦鹿鳴:「……」
該死!自己真該死啊!
屬於是半夜想起來這句話,都要扇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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