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聖女送上焚火台!」
新帝指揮著宮監將柳如墨帶上刑台,隨後跟著上了去,在已經被縛在十字架上的柳如墨面前站定,小聲說道:「如墨,你也別怪我,如雪是你的親妹妹,懷的又是我的骨肉,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和孩子被施以揚灰之刑!」
柳如墨低頭看了看微微凸起的腹部,再抬眼時,眸中是凝結成冰的寒冷,「寧遠,你說她懷的你的骨肉,難道我肚子裡的不是嗎?要怪只怪我,為何要與她為雙生姐妹,又偏偏···」
「如墨!你該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柳家這一代中,只有一個女兒,那就是你,唯一的聖女!」寧遠說罷甩袖向階下走去,侍衛們迅速將潑了油的柴束堆好。
「點火!行刑!」寧遠一聲令下,火苗頓起,很快就將十字架上的女人淹沒在火海之中,本以為她會慘叫,會哀嚎,卻不料,茫茫火焰中,架上的柳如墨冷淡至極的話語沿著風兒傳入他耳中,「寧遠,你今朝錯認於我,他日必將後悔,此生此世,我以靈魂發誓,永生與你不復相見,就當在清月灣我白救了你!」
寧遠身軀一震,錯愕地睜大雙眼,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向焚火台衝去,卻被宮監和侍衛層層攔住,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女子在高台上被火苗吞噬,漸漸沒了蹤跡。
火勢漸弱,漸滅,高台上只余滿地的灰黑色木灰,寧遠失魂落魄地攀上高台,在那一片斑駁的灰中,顫抖著手拾起一枚玉梳,指下摩挲,殘灰盡去,露出一個細緻的刻字來,「寧」。
這是他在清月灣送給救他的那個姑娘的,是他母妃尚在人世時留給他,囑咐他要送給心儀的姑娘,而就在這裡,就在剛剛,他親手將自己心儀的女人送上焚火台,看著她化為灰燼,卻還尤不自知。
寧遠闔上眼眸,眼中是滾燙的熱淚,一直以為如雪是受傷才致失憶,忘記了她和他在清月灣所度過的美好時光,哪知,竟是他一直把如雪當作了那個她,為了如雪,生生將他所愛之人捨棄了。
「你不會原諒我了,對嗎?」寧遠攥緊了手中的玉梳,梳齒刺進手掌渾然不知,他的女人,他的孩子,死在了他的手裡,「墨兒,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喚你,也是最後一次,我不會放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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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墨睜開眼,四周是璀璨溢彩的冰石,正好奇這是什麼地方,身後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你醒了?」
回頭望去,不遠處蒲團上盤膝坐著一位男子,身披袈裟卻披散著長發,不禁有些疑惑,「你是何人?我不是已經被燒死了嗎?」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命不該絕,我藉以冰玉鎖住了你的魂魄,如今你已轉醒,是該回去的時候了!」
「回去做什麼?」她回去也是已死之人,難道回去看著寧遠和如雪相親相愛嗎?從小到大什麼好的喜歡的都讓給了如雪,她認了,誰讓她是姐姐呢?可如雪搶走了她的阿遠,還哄騙著他親手處置自己,她又不是聖人,做不到不恨。
袈裟男子抬起右手,他手中的冰石旋轉著飛向柳如墨,「你看看這些,再決定是否回去吧!」
「這是往生鏡,鏡中的景象是你服刑後發生的事。」袈裟男子解釋道。
柳如墨凝神看向冰石凝出的鏡面,畫面逐漸清晰,在她揚灰之後,青國發生了一件比聖女失德更為嚴重的大事,那便是,國師一家因欺君罔上,被判滿門流放,更是在女眷中發現一名長得與已死聖女一模一樣的女子,皇上當即下令,將這名女子處以極刑,原因是:這個女人才是真正的聖女,而死去的那個,不過是國師一家為了幫她脫罪找來的替罪者,不巧的是,替罪之人是皇上屬意的中宮之主,於是,欺君,替罪,謀害未來皇后,三罪並罰,要不是前國師柳霖以全族歷代功績相抵,免去了滿門抄斬之刑,恐怕這世上,就再也沒有國師的存在了。
那一日,觀刑的百姓圍得刑場水泄不通,身懷六甲的女子被綁在石chuang上,哭得梨花帶雨,讓人看著好不憐惜,只可惜,如果不是早知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為,百姓們還會對她心存憐憫。
這個女人在國師一家認罪後,她的罪行也被公布於眾,她與已死的聖女是同胞雙生姐妹,仗著容貌相同,家人疼愛,強奪胞姐的聖女之位,更是難耐寂寞,與犯上作亂的二皇子珠胎暗結,卻在事發後推胞姐替其頂罪,代受揚灰之刑。
其胞姐柳如墨,早年救了三皇子,也就是皇帝陛下,兩人情投意合,只等三皇子下聘迎娶,不料被國師一家欺瞞,以妹妹柳如雪頂替,白白丟了性命。
百姓們唏噓不已,皇家之事本就諱莫如深,天子之怒更是無人擔負得起,只能嘆一聲,可惜了未來的皇后娘娘,早早就香消玉殞。
皇上下旨將這個柳如雪處以剮刑,這還沒行刑,柳如雪就哭昏過去好幾次,坐在主位上的皇上仍是面不改色,絲毫看不出對於女子的憐惜。
「墨兒,我說過,不會放過她的,你別怕,等她服了刑,我就去陪你,不會讓你孤單一人的!」寧遠手指握緊了玉梳,喃喃自語著。
柳如墨在儈子手的剔刀貼近柳如雪時別開了臉,即使是對這個所謂的胞妹心懷有恨意,但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要她眼睜睜看著柳如雪被千刀萬剮,她還是不忍心。
「你不想看看青遠的下場嗎?」
柳如墨聞言又看了過去,鏡中畫面已經跳開,出現在視野中的,是她在清月灣後山的竹屋。
脫去帝袍的他,一身便衣出現在竹屋外,捲起袖子打掃著,蒙塵多時的竹屋逐漸乾淨起來,就見他掏出贈予她的玉梳,放在竹榻上,隨後自己躺了上去,闔上雙眸,再也沒有醒來。
「他怎麼了?」柳如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不敢相信,寧遠竟然真的如他所言,處置了柳如雪後就來陪她。
袈裟男子揮手將往生鏡收回,理了理袖口,「如你所見,他在竹屋自戕,了結性命追隨於你,如此,你還是堅持不肯回去嗎?」
「我······」看出了柳如墨的遲疑,袈裟男子出言勸道,「回去吧!這一次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你是天定的聖女,承載著上天的旨意,萬不可再將此位讓與旁人···」在男子平淡無波的話語聲中,柳如墨漸漸失去了意識。
很想問問他為何不等她想好,就替她做了決定,柳如墨猛地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帳,兀的坐直身軀,果真是她的閨房,這是什麼情況?難道那個男子說的回去是讓她回到過去,而不是她服刑的那時?那麼現在又是什麼時候了?
正想著,門吱呀一聲開了,她的貼身婢女晴丫端著托盤進來,「小姐,你的茶點到了,可要現在用些?」
「放桌上吧!」柳如墨向晴丫招了招手,「晴丫頭,最近外面可有什麼大事情發生?」
晴丫想了想,「要說大事,老爺昨天來了消息,說是三皇子下個月就要回來了,皇上命老爺籌辦祭天儀式。」
三皇子?寧遠?這麼看來,現在應是興德二十三年,三皇子學藝歸來,還好還好,幸好還沒有遇見他,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離他遠遠的!柳如墨暗暗下定決心。
這一生,她都不會再委屈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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