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還沒亮,家屬院熱鬧了起來。
軍嫂們今早上都沒有做飯,帶了點乾糧邊走邊吃,全都趕早背著鋤頭鐵鍬等結伴出門了。
她們開工幹了半個小時了,文工團的人才姍姍來遲,一個個都在強顏歡笑。
見她們來了也不動手,全都站在田邊磨洋工,蔣亞萍高聲說著:「李副團長,趙政委已經跟我們說過了,文工團這次會來幫我們春耕,也給大家劃好了區域。」
「這裡總共五十畝地,我們一團家屬負責這一塊,二團的在隔壁,三團負責東邊的十畝地,南邊二十畝歸文工團,三天內必須翻完。」
「南邊的地里豎了一面旗幟,你趕緊帶大家去幹活吧。」
「前面是翻地,不需要人指點的,你們先把地翻了,回頭下種施肥的時候,我再過來教導她們干。」
李副團長扯了扯麵皮,笑容里有兩分牽強:「好,我先帶她們過去翻地,回頭要勞煩嫂子來指點下她們。」
「同屬一個部隊,我們都是一家人,互相幫助團結友愛是應該的,這回軍嫂們都非常感謝文工團鼎力幫助呢。」蔣亞萍嗓門大,喊得響亮。
宮靈瓏回頭看了一眼文工團的人,見孟曉穎的臉特別的陰沉,其他人的表情也跟吃了死蒼蠅一樣難看,跟旁邊的楊小蘭對視一眼,憋笑樂得很。
總共五十畝地,文工團分走二十畝,軍屬們的壓力驟減,一個個勞作起來,幹勁十足,只想快點幹完就回家休息。
「靈瓏妹子真是個幹活的好手啊。」
王玉苗是所有家屬中干農活最慢的,她幹得慢,但是幹得很仔細,加上又背著個奶娃娃,一下要把尿,一下要餵奶,還要哄他,所以已落下了一大截。
宮靈瓏不要照顧孩子,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拿著鋤頭一個勁悶頭干,將大家甩出一大截了。
王玉苗看了眼南邊的地里,見文工團的人都在磨洋工,這麼多人一起幹活,加起來翻的地還沒宮靈瓏一個人多,輕笑了下:「她們三天准干不完。」
「干不完就繼續,反正分給她們的,必須幹完,耽擱了下種施肥的時間,挨罵的也是她們。」
於喜梅一直有關注南邊的進度,照她們這幹活的樣,今天鐵定會挨罵,她男人早告訴她下午會有領導過來檢查,但她不會去提醒文工團的人幹活積極認真點。
她們一團的家屬都不是偷奸耍滑的人,像王玉苗這種幹活慢點的,大家也沒有催促嫌棄,她又不是故意慢慢磨洋工,而是要照顧孩子沒得辦法。
大家都是過來人,很清楚生養孩子瑣碎事多,所以大家都默契的幫著多干點。
有宮靈瓏這個幹活能手在,一團今天早早完成了任務,不到十一點鐘就收工回家了,不說文工團的人傻眼,連二團三團的軍嫂都被刺激得加快了幹活速度。
孟曉穎遠遠看到一團的收工了,宮靈瓏扛著鋤頭大刀闊步帶頭回家了,她滿肚子的怨氣鬱悶都凝成實質了。
這是她第一次干農活,第一次摸鋤頭,想著被這些鄉巴佬農婦耍心眼逼來挖土種地,一個上午雙手磨出了五六個水泡來,她就氣得臉色鐵青,渾身上下都在冒著怨氣。
不止她滿腹怨氣,其他人也一樣,可不敢表現出來。
她們昨天還在團里等著軍嫂們在一個月後的文藝匯演中出洋相,今日一早薛團長通知她們配合春耕時,所有人都傻眼了。
她們並不想來干農活,可這是上面下達的命令,整個文工團都要去參與,她們只得暫停工作,老實去領了鋤頭工具前來挖土翻地。
此時她們一個個都跟吃了死蒼蠅般鬱悶難受,軍嫂們的洋相還沒看到,卻先輪到她們被看笑話了。
「速度快點,抓緊時間幹活。」
李副團長也親自上陣挖土,他領著五六個男同志負責一塊地,他們幹活速度倒還過得去。
他中間抽空前來看女同志的進度,見她們慢悠悠的幹活,挖兩下休息兩三分鐘,一個上午過去了還不如軍嫂中的孕婦幹得多,當場黑臉了。
「你們一個個沒吃飯嗎?」
「別人都收工回家了,你們才幹這麼點,就這個速度,三天怎麼完成任務?」
「春耕任務若不能及時完成,影響了後面的播種施肥和收成,後果你們承擔得起嗎?」
被領導訓斥,大家滿腹委屈,其中一個女同志嬌滴滴的說著:「李副團長,我們沒幹過農活,好累,我們的手都磨出水泡了。」
「你們沒幹過,以為我幹過啊,你們累,我不累啊。」
李副團長其實也累得夠嗆,一個上午干下來,他的手都疼麻了。
想著這次的任務是她們自己招惹來的,板著臉道:「你們在團里老實排練干好本職工作,不去外邊亂管閒事,不在背後搞小動作,今天用得著來這裡吃苦頭嗎?」
他這話算是撕破了某些人的臉面,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心裡頭都知道他說的孟曉穎。
這次與軍嫂們聯誼匯演的事,不是孟曉穎主動提出來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她在背後授意,跟她關係好捧著她的人提出來的,跟她脫不了干係。
李副團長淡淡看了一眼孟曉穎,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幹活,語氣又重了兩分:「今天必須完成三分之一的任務,沒有完成,晚上加班也得給我搞完,三天之內必須將這二十畝地翻完,絕對不能丟文工團的臉。」
三分之一的任務,也就是要完成七畝地,她們近二十個人,一個上午下來最多幹了兩畝地。
離完成任務還遠得很。
想著今晚上要加班幹活,其中一個委屈得哭了起來。
旁邊一個脾氣暴躁又跟她們合不來的沒忍住呵斥了,「哭什麼哭啊,你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有什麼臉哭啊,我們莫名其妙被你們連累的都沒哭呢。」
說完,她還跑過去找領導,「李副團長,我提個建議,您能不能把任務分一下,我們分小隊各干各的?」
「可以,我現在來分。」
李副團長採納她的意見,立即提著鋤頭過來了,將今天要完成的七畝地均分。
最後孟曉穎和徐薇,還有兩個跟她們關係最好的組隊,她們小隊上午的完成量是最少的,大中午都還在地里加班幹活,也沒有回食堂吃飯,一個個用開水衝著饅頭墊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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