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鎮北王府前廳。
歷司寒與沈傲雪端坐在紅木椅上,均是面容平靜,不動聲色。
華光透過門窗灑落在兩人身上,那精緻的眉眼皆呈絕色,看上去十分般配,宛如神仙眷侶。
顧吟霜緩緩上前低頭跪拜,身段柔軟婀娜,頗有種弱柳扶風的媚態。
「妾身拜見王爺,拜見王妃。」
歷司寒溫聲道:「免禮。」
「謝王爺。」
顧吟霜含羞一笑緩緩起身,而後她雙手接過紅袖遞來的茶盞,一步一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奉上。
「王爺,請喝茶。」
歷司寒接過茶盞並且輕抿一口,嘴角揚起淡笑。
接著顧吟霜又捧起一杯茶走向沈傲雪同樣是雙手奉上。
雖然是一樣的步驟,但這盞茶冒著熱氣明顯比剛才那杯要燙。
沈傲雪靜靜看著,神情淡漠。
「王妃,請喝茶。」
顧吟霜面上帶著微笑,眉眼如畫,美麗動人,那微微揚起的唇角溫柔嫵媚可眼底的陰騭卻讓人不寒而慄。
看著那盞茶停頓了一下,沈傲雪終於伸手去接。
只是還未碰到茶盞時她突然收回了手,顧吟霜臉上的表情也瞬間僵住。
連忙把險些摔出去的茶盞用力捧緊了一些才穩住。
「接下這杯茶也不是不行,但有些規矩我還是要提前跟你交代一下的。」沈傲雪漫不經心地開口。
「王妃請交代。」顧吟霜強撐著笑意,身子都在微微顫抖,尤其是她的手,幾乎要被燙傷了。
原本想坑沈傲雪一下,沒想到這賤人竟然來這套!
沈傲雪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也別嫌我囉嗦,主要是你先前太過浪費,以後咱們可要精打細算地過日子,你身為妾氏在吃穿用度上必然不能超過我這個王妃,否則便是逾越,你可有意見?」
顧吟霜咬牙堅持著:「沒有!」
「很好,既然是妾,那就要以服侍王爺和當家主母,以後你要定時向我請安,不准懈怠,可有意見?」
「妾身!沒有!」
看著她那張快要崩壞的臉,沈傲雪勾唇眼底一片嘲諷。
「另外」
「王妃!」顧吟霜連忙打斷,臉上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只要是您定下的規矩,妾身都會遵守,可您遲遲不接這杯茶,是否不願讓妾身正式入府呢?」
「怎麼會呢,我接就是,不過」她故意停頓而後笑著問,「你可要等我接穩了在鬆手,要是茶盞掉了燙到人就不好了,你說呢?」
沈傲雪這話幾乎已經要戳破顧吟霜的心思了。
只見她笑容僵在臉上,嘴角都忍不住抽了兩下,咬牙切齒地說道:「王妃放心,妾身會小心些。」
「好,拿來吧。」
沈傲雪這才點點頭,伸手去接那杯茶。
不知顧吟霜是不是跪的時間太久還是被燙得受不了,往前遞茶的時候有些心急,結果就是失去重心,茶杯摔出去的同時人也向前撲倒。
眼看著那杯茶要落在沈傲雪的胳膊上,突然出現了一隻大手,穩穩噹噹地接住了茶盞,而顧吟霜則摔倒在地上一臉無措。
歷司寒將茶盞完好無損地交給沈傲雪,而後一個眼神讓丫鬟去把顧吟霜攙扶起來。
他面露擔憂,可身子卻依舊穩穩坐著:「霜兒你沒事吧?」
顧吟霜回過神來,連忙推開紅袖重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妾身失手,還望王妃恕罪,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惶恐不安的模樣好像沈傲雪是什麼凶神惡煞的魔鬼。
歷司寒安撫道:「起來吧,不必害怕,王妃不會責罰你的,是吧?」
說完他轉頭看向沈傲雪,言語間的袒護之意很是明顯。
顧吟霜頷首藏起眼底的一抹得意,無所謂身份高低貴賤,只要王爺的心在她這裡就足夠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沈傲雪哪裡還能不明白。
她釋然一笑,淡淡開口:「顧姨娘到底是王爺心尖兒上的人,我怎麼敢責罰呢,就算那杯熱茶真潑到我手上,又能如何?呵呵,本王妃累了,就先告退了。」
說完,沈傲雪面無表情地起身往外走去。
歷司寒看了眼她的背影而後收回視線落在手邊的那杯茶上,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這杯妾室茶她到底是沒有喝。
晌午時烏雲壓頂天空陰沉,太陽剛落下,天空果然下起了大雪。
沈傲雪走出房門站在廊下仰頭看去,只見燈籠散出的光亮里滿是紛紛揚揚的白雪。
她的思緒不由飄到前世,那場六月的大雪還歷歷在目,人頭落地的痛仿佛深深刻在她脖子上,烙印在她腦袋裡,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這一世任憑什麼都沒發生,可那些畫面總是反覆折磨著她,即便如今已經沒有人能來傷害她,可是看到眼前紛飛的大雪,她還是慌亂無措,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防線再次崩塌。
「王妃快看呀,雪下得好大,明天一早就有厚厚的雪了。」夏荷滿眼興奮,像個孩子似的在大雪中轉圈舞蹈。
春桃伸手接下雪花,感受著冰涼的觸感,也面露欣喜。
「好美啊,咱們明天就能堆雪人了!」
懷玉站在她們身後,嘴角也跟著揚起:「是啊,還能打雪仗了呢。」
「我們可不跟你玩打雪仗,肯定是我們輸!」
「就是就是,你也就會欺負都我們,有本事跟王妃打哈哈」
小丫鬟們蹦蹦跳跳地圍到沈傲雪身邊來卻發現她臉色蒼白,渾身都在發抖。
「娘娘您是不是冷了?夏荷快回去取披風!」春桃心細率先發覺,連忙吩咐。
「好,奴婢這就去!」夏荷點頭正要去拿只聽到沈傲雪顫顫巍巍地開了口。
「不用!你們扶我回去」
春桃蹙眉,這才意識到沈傲雪沒了力氣,幾乎是整個人都癱軟在她身上。
「娘娘你怎麼了?」
「不要聲張,你們扶我回去。」沈傲雪低聲道。
「好。」
幾個丫鬟相互看了一眼連忙上前攙扶著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終於回到沁雪園,沈傲雪便直接鑽進了被子裡並且只讓懷玉留下,其餘人全部退下。
「娘娘您拿著,奴婢幫您倒杯熱茶。」
懷玉塞給她一個暖和的湯婆子,轉身正要去倒茶卻被她一把拽住。
定睛一看,沈傲雪臉色幾乎可以用慘白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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