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無心的童話
「不要哭泣,因為它已經結束,開始微笑,因為它發生過(Dont ry beause its over, smile beause it happened)。」
希奧多.「蘇斯博士」.蓋索(Theodor 「Dr.Seuss」 Geisel)」
***
房間裡只有一盞幾乎無法驅散黑暗的燈。
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真的有勇氣來面對赤裸的自己。
金髮的少女站在鏡子前,輕輕地套上白色的緊身衣,柔軟而強韌的服裝一點一點地從少女白皙的背上掠過,將那一道道細小恐怖的,如同爬蟲一樣扭曲蔓延著的傷疤遮擋住。
傷疤是不會隨著人的長大而變大的,但是那份痛苦會。
TF會在改造的時候留下傷疤,而這個傷疤是不會癒合的,雖然之後的戰鬥的傷疤會因為高速代謝而消失,但是第一次改造的手術留下的傷疤,就像是一份從人類變成兵器的證明一樣,永遠地鐫刻在身體上。
一百七十四道,這是少女身上所有傷疤的數量,從頭到腳,幾乎已經找不出一塊完整的皮膚。
這就※⑨長※⑨風※⑨文※⑨學,¤.∷x.ne♂t是一夜之間,從一個普通女孩成為頂尖機械系TF的代價。
另一份代價,則是生命的長度。
但是少女依然挺胸抬頭地站在鏡子前,將緊身衣的拉鏈拉上扣好,她抬起手,將如同金色瀑布一樣的長髮規整好,拿起放在桌上的發卡。仔細地別在額頭上,而後伸出手,終於有勇氣將燈光調亮的少女,看著鏡子裡那在印象中,幾乎已經取代了皮膚顏色的緊身衣,輕輕勾了勾嘴角。
笑得太勉強了。眼角應該再彎一點,嘴角提的太過了。
不及格,重來。
對,這樣就好多了。
少女眯著眼睛對著鏡子練習了一下笑容,仿佛在調整一個每天都會帶著的面具一樣。
還真是像小丑呢,突然,少女腦子裡冒出了一個想法,她保持著揚起的嘴角,讓笑容自然而然地變成一種苦笑。
但是小丑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是讓人微笑。給人勇氣,驅散他人心中陰霾的職業,不就是自己喜歡的嗎?
點點頭,確認了自己心意的少女吸了一口氣,而後轉過身。
房間不大,也沒有什麼擺設,少女曾經試著養過一盆花,但是最終還是把它移栽到了營房的綠地里。
那裡有專人照顧。這樣如果自己回不來的話,總不至於連累這個小生命。
少女單手叉腰。向前一步,將目光落在掛在衣架上的那套騎士服上。她的目光在沒有徽章的左領子上停留了一下,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你相信,會有一個人成為神嗎?
我現在信了。
少女沒有來由地噗嗤笑了一下,而後拿過衣服,熟練地套上。
外套。褲子,裙子,金屬靴,手套。
這套衣服顯然是過於繁瑣的,雖然有防彈的功能。但是無論如何這麼大的一個裙子還是必然會影響到行動的。
但是每個女孩都有一個公主裙的夢,就算過了年齡,也永遠無法割捨這份浪漫。
否則為什麼婚紗都是大裙子呢?
再說,騎士團的公主大人固執起來的話,大概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吧。
「嗯哼~羅賓準備完畢咯,蝙蝠俠等我來救你啦~」
活動了一下機械的右手,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而後轉身拉開了房間的門。
只是她看到的不是走廊,而是一個挺胸抬頭,穿著藍色騎士裝的老人。…
「啊,議長閣下。」婕絲.美諾沒有任何的遲疑,習慣性地行了一個騎士禮,而後面帶笑容地看著面前的老人,「有什麼事情呢?」
「我記得你的命令……是臥床休息。」伊薩克.拉斯繆森筆挺地站在婕絲的面前,身高一米八五的高大男人不怒自威,「你要去哪兒?」
「您還看不出來嗎?」婕絲依然帶著笑容,抬起頭看向面前的老人,「當然是抗命了。」
「你就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嗎?」老人輕輕地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他本來想強行下命令,但是卻又想起,似乎這並沒有用。
「臥床休息,也不會延長壽命吧。」婕絲淡然地聳了聳肩,「反正都是註定好的結局,在這個結局到來之前,我還有工作沒有做呢。」
「如果……」伊薩克議長看著面前的金髮少女臉上的笑容,心中卻蕩漾起一陣沉重的無奈和苦澀,他挺拔的身形微微彎曲了一點,沉默了一會兒,開口。
「如果這不是命令,而是一個父親的請求呢?」
「如果是父親的話,那就進來坐吧。」婕絲並沒有任何沉默,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改變過,她轉身讓開道路,伸手一引,「讓父親站在門外,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
伊薩克看著婕絲,搖了搖頭,而後走進了房間。
「我都是吃食堂的,房間裡也沒有水,對不住啦,要不我們去咖啡廳?」婕絲關上門,搬過一張凳子給伊薩克,而後坐在床上,幾乎只是一瞬間,她就從一個恭敬的下屬變成了一個貼心的女兒。
「不了……就這裡,挺好。」
伊薩克嘆了口氣,而後看了一眼婕絲搬過來的凳子,猶豫了一下,用試探的語氣開口,
「那個,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噗,這有什麼不行的!」婕絲看著已經完全從議長轉變成父親的伊薩克,笑了笑,而後站起身,像一個依賴父親的女兒一樣伸出手,拉過伊薩克的胳膊。一起坐在了床上。
「你要是不打我,我更想叫你老爸,聽著多親切。」
「怎麼會……」伊薩克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婕絲,現在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反而是這個剛才還散發著上位者威嚴的老人。
「其實,我有一件禮物給你。」
伊薩克清了清嗓子,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他抬手打開,那是一枚金色的騎士徽章。
「這是你當時的那枚徽章,我知道你很喜歡。」伊薩克輕輕地嘆了口氣,「有些時候,這就是政治,我也沒有辦法。」
「哇,真的是我的那枚。」婕絲伸出手,接過裝著騎士徽章的盒子,露出幸福的笑容。
但是她只是緊緊地握著盒子。並沒有帶上左領。
「卡琳……」伊薩克抿了抿嘴唇,看著拿著盒子站起身仔細端詳的少女,「我知道,你還恨我們……」
「沒有啊,」婕絲抬起頭,驚愕的表情完全不似偽裝,短暫地停留在少女的臉上後,隨即被淡淡的笑容徹底的驅散。「我真的,從來沒有恨過你們。」
「相反。錯的是我,是我……做了那件事。」婕絲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大概,我這麼做,也有贖罪的成分在裡面吧。」
「你如果是罪人……那我豈不是罪惡滔天?」伊薩克痛苦地笑了笑。雙手撐在膝蓋上,白色的手套遮住因為蒼老而布滿紋路的面龐。…
「不,父親,您不是罪人。」婕絲輕輕地扣上盒子,後退一步靠在桌子上。抬頭看著天花板,「我以真神的名譽起誓,這不是在安慰您,也不是說反話或者嘲笑。」
「無論您做了什麼,確確實實是有人被拯救了,這一點,我同樣尊敬馬文文士長。」婕絲閉著眼睛,用輕微而堅定的語氣開口,「因為你們,才沒有人倒在冰島的風雪裡;因為你們,北歐的人們眼中才有了希望;因為你們……ACA和同盟才沒有用黑科技毀滅對方。」
「您知道我的信仰的,拯救就是正義,哪怕這期間必須發生犧牲,那也是必要的鮮血,比起很多人……我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也太幸福了。」
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婕絲重新露出了笑容,而且,是發自真心的。
「那個小子啊……」伊薩克露出一個苦笑,「但是即使他是真神,也不過是個政治的棋子而已……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神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有科學對吧。」婕絲依然輕輕地笑著,「『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能不能改變世界,能不能阻止可能到來的危機,從而拯救人類』?這個命題如果說是一個科學命題的話,那麼『是』這個答案的可能性無論多麼微小,都必須有人去相信,去追尋,這不正是科學精神麼?科學已經無數次告訴我們,感性的認知是不能描述這個世界的,所以我才要去證明這一點啊。」
「再說,」婕絲衝著坐在床上的伊薩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這個命題正確的可能性既然這么小,那就讓我這個沒有幾天好活的人去證明不是最好不過嗎?」
「……你真的不是在挖苦我嗎?」伊薩克無奈地露出了笑容,「如果你是個普通女孩,一定會是個很好的諷刺評論家。」
「如果我是個普通女孩,我大概會長得很胖吧。」婕絲走到伊薩克的身前,躬身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了自己的父親,而後在伊薩克驚訝的目光中,歪了歪頭,「這東西就當是我的遺物吧,我不喜歡拍照,我不想當我死了老爸連個睹物思人的東西都沒有。」
「再說,騎士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婕絲吐了吐舌頭,「您的首席騎士,可是真神喜歡的女孩哦。」
「卡琳……」伊薩克看著眼前的裝有騎士徽章的盒子,他咬了咬牙,嗆出一口氣,而後伸出手,連同盒子一起握住了婕絲的手。
「爸。」婕絲看著緩緩站起來的伊薩克,而後向前一步,撲進了老人的懷裡,「謝謝。」
人生已經很苦了,為什麼還要去在乎那些會讓你痛苦的事情呢?
伊薩克緊緊抱著懷裡的少女,沒來由的,他想起了女孩說過的這句話。
「……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伊薩克沉聲開口,「不能還給你的,我會還給你所依賴的人的。」
「那我就多謝謝啦。」婕絲和伊薩克緩緩地鬆開對方,少女伸出右手,做了個勝利的手勢,「順帶,我死的時候,記得把我身體裡原來的東西都裝回去,都有好好保存著吧?」
「沒問題。」伊薩克沉重地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那就把『耶穌的晚宴』也給我吧,」婕絲後退一步,再次向著伊薩克行了一個騎士禮,「騎士團的騎士,永遠只是戰場上的先鋒,而不是需要人照顧的小女孩。」…
「好。」
這一次,伊薩克足足沉默了一分鐘,但是最終,他還是閉上眼睛點點頭。
「飛機已經準備好了,你去聯繫佩恩吧。」沒等婕絲再次開口,伊薩克就說出了婕絲想要的第三樣東西,「記得,只要生命還存在,就一定要用在最有價值的地方。」
「謹記於心,議長閣下。」
第三次行騎士禮,婕絲將身體深深地弓下,如同九十度鞠躬一樣,恢復了對老人的稱呼。
「去吧,願真神與你同在。」
「願真神與您同在。」
婕絲直起身,而後轉身握住了房門的把手。
那一個瞬間,少女的手確確實實地顫抖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她就擰開了門,走出了房間。
再然後,少女就昂起頭,緩緩閉上了自己的右眼。
來自雷克雅未克的小姑娘,騎士團的首席騎士,總是微笑著的白雪公主,沒有一滴淚水灑在冰島的土地上。(未完待續……)
PS: 感謝Megalomania同學的第二次萬元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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