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鏡 第285章 只為她不老

    因為吸食了太多生靈的鮮血，其實我的火毒早就已經根除了，但是我卻忘不掉鮮血的味道。

    我那時終於知道了，我的天性就是如此，於是我秉承著天性，率領著我的殭屍軍隊，在這戰亂的上古時代鼎力而起。

    我那時遇到了師尊，他傳授於我萬劫不滅，於是我更加強大，也更加雄心壯志，我想我可以率領我的殭屍軍隊，踏遍上古時代每一片土地。那個時候，有九位至強者橫空出世，他們逐漸控制了戰局，引導著戰爭向著他們所想的局勢所走。

    我想，我並不比他們弱，他們可以統治整個上古時代，我也可以統治整個上古時代。於是我帶著我的殭屍部隊，再次發動了一場戰爭，一場聲勢浩大的戰爭。

    這場戰爭我並不孤獨，那個時候，萬化魔君的名聲響起，我與他結盟，我們共同打下整個上古時代。我們碰到了時雨和師妃，她們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也加入了我們的部隊，與我一起打下整個江山。

    有句話似乎叫做邪不勝正，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邪惡的，只是即使有我們加入，戰爭還是呈一邊倒，我們節節敗退，沒有一場戰爭是大獲全勝的。但是，我們沒有氣餒，就算我們是邪惡的，就算他們是正義的，但是也還有這樣一句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戰爭依舊持續，雙方都死了很多人，但是始終沒有要停歇的意思。突然有一天，傳說中的妖獸之王與其中一位最強者大戰，我不知道那一戰是誰勝利了，我只知道，這個大陸在那一戰中分裂了開來，碎成了很多塊……於是戰場就這樣分散了開來，但依舊繼續著。

    突然有一天，時雨和師妃找到了我，說她們聽到了一些聲音，知道她們這一方註定會失敗，但是她們做好了準備，準備先沉睡下來，未來的某一天她們會甦醒。

    她們聆聽天地之音，給我講了很多古老歲月中的故事，那些藍色大魚的傳說，那些在屍體領域中誕生了一個世界，那些有人愛上了自己的器靈，這些故事我都很喜歡。這些故事都淹沒在了歷史中，但是現在能有人記得他們，我覺得存在下來才是我們修士一生追求的目標……而我，也只是為存在而戰爭！

    時雨和師妃跟我商量好了沉睡計劃，然後她們脫離了戰場，準備去找一些東西，然後將那些東西放在她們沉睡的地方。不過她們確實很厲害，居然連已經滅絕的翼人族，可怕的遠古詛咒都能找到。

    時雨和師妃走後，我去找了白靈大姐，她是我們部隊的軍師，會天算之術，她還有一面言靈鏡，可以算出過去與未來。白靈大姐告訴我，我們的確遲早會落敗，成為遺臭萬年的罪人，但是四個位劫後，我們還會有從新再來的機會。

    那一天，就是地變天象！

    白靈大姐還告訴我，雖然我修煉了萬劫不滅體，可以在時代毀滅中而不滅，但是我還是敗了，因為一個女子。

    雖然我信了我們最終會失敗，但是我不信我會因為一個女子而失敗，因為我的命運要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我的失敗，也只能是因為我自己。

    戰爭似乎即將落幕了，時雨和師妃已經建造好了她們的陵墓，已經進入了沉睡。只是她們曾在入睡的前一天找到了我，她們顯得很慌亂，很害怕，就像兩個孤獨無助的小女孩。她們告訴我，她們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很可怕，如同夢魘。

    那個晚上，她們就一直呢喃著「看星辰誕生，看星辰毀滅」這一句話。我實在不明白，這句話有那裡可怕了。只是第二天，她們還是按照計劃沉睡了，等待著將來甦醒的那一天。

    時雨和師妃沉睡後，戰勢急劇下降，我們這邊損失了很多高手，不斷有戰場開始被清理了。而直到有一天，萬化魔君也終於戰敗了，但他修萬化仙術，也成不死不滅之魂，所以他們拿他沒法，於是只有永恆地關了起來。

    剝奪萬物蒼生造化，大惡不容，無赦……他們就這樣將他判成了罪人。

    戰爭雖然即將落幕了，但是我覺得我們就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們負隅頑抗，一直不肯屈服。

    有一天，手下有人勸我投降吧，這樣無意義的死亡已經不需要再繼續了。

    無意義？我當時大笑起來，這場戰爭難道無意義嗎？我們是在為爭取自由而戰，我們是在為自己的存在價值而戰。這片殘破的天地就是見證者，我們的意義，是要等後人去評判，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做一番事，然後等後人去評判……當然我知道，真相都會淹沒，歷史由勝利者說了算。

    戰爭依舊還在持續著，有一天，我的部隊殺進了一座城池，所有人跪在城中，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魂飛魄散。這時，我突然看到在人群中，有一個女子就這樣站著，像一株迎風綻放的臘梅。

    她穿著一身潔白的衣裙，只是上面卻有了黑褐色的血漬。

    她不懼我，就這樣直視著我。

    我問她為什麼不怕我。

    她只是很簡單地說道：「為什麼要怕。」

    我抬起她的下巴，哈哈大笑，然後下令殺死了所有人。我就在她的面前，下令殺死了她的親人，但是我看到她……沒有落下一滴眼淚，從頭到尾都沒有，也沒有害怕。

    我對她說：「我會讓你知道害怕是什麼。」我緊緊地抓住她纖細的手腕，我知道那很疼，但是她咬著嘴唇沒有哼一聲。

    她只是一個凡人，對我來說只是螻蟻一般的存在，我有很多很多的手段，會讓她害怕。也許那時戰爭即將結束，所以我沒有了平時的緊張，只想著玩樂……也許，是因為她能讓人感到安寧。

    她叫素，很美的一個名字，跟她的人一樣漂亮、幽靜。

    我帶著她飛到空中，這樣的高度對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來說，應該會讓她感到害怕。但是當我帶著她在天空中飛來飛去，她的臉色一如平靜，沒有害怕。

    我有些惱怒，帶著她來到了一片潮濕的沼澤林。我知道，這裡有一種妖獸，雖然修為不高，但是長相醜陋，這個女子一定會怕的。

    我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自己隱去身形，躲在暗處觀察。她似乎有些不安，在沼澤林中走來走去。不一會，她聽到了一些響動，聞聲看去，一條渾身泥澤的蛇鑽了出來，長的可怖猙獰。

    她似乎嚇到了，轉身就跑，但是剛一奔跑便被絆倒了。她轉過身，看著不斷逼近的可怕的怪物，她只是不斷蜷縮著身子，她沒有大喊大叫。因為她知道，我就在附近，她不會讓我看到她害怕的一面。

    就這樣，在以後的日子裡，我一邊忙著戰鬥，一邊想著各種各樣的方法使她害怕。漸漸地，我發現她除了不會害怕外，她也不會笑……她會笑，只是從來不對我笑。

    那時，我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刺痛。那時，我突然發現，我似乎很在意她，我……似乎喜歡上了她。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許是因為我發現她不會對我笑，也許是因為我長期讓她陪伴在我身邊，也許是我喜歡看著她，明明很怕卻不表現出來……也許，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上了她。

    第一次見到她，她穿著一身白裙，裙裾上卻帶著點點戰爭骯髒的血漬，她直視著我，一臉無懼。

    第一次見到她，我已經愛上了她！

    她清秀素潔的臉上，還洋溢著天真，她就像是一朵聖潔的雪蓮，在陽光下綻放。我突然覺得她不應該生活在這戰亂的年代，因為她太嬌弱了，讓人心疼愛憐。

    我終於確定了，我真的是愛上了她，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愛上了她，我喜歡穿著一身潔白衣裙的她……我希望在白色的衣裙上，沒有血漬。

    「素，你有害怕的東西嗎？」那一天，我這樣問道。

    「我怕戰爭。」她抬起頭，陽光照在她嬌美的臉上，清剪歡顏，水瞳盈盈。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她的笑容，如同花開一般燦爛，如同月光一般傾城。我知道，這才是我想看到的，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我可以放棄一切。

    那一天，我帶著她遠離了戰場，我已經無暇再戰了。我知道，我的手下早就想投降了，我一走，他們一定會立即投降。但是那些我已經不想知道了，我只想每天都能看到她的笑容。

    當時大陸越加碎裂，我帶著她來到了一塊不大的大陸，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我蓋了一間簡單的房子，準備了只有我們的用具，兩隻碗，兩雙筷子。

    時間就這樣匆匆流過，我每天都會想著法子逗她笑，每天都能看到她燦爛的笑容……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她突然惆悵起來，說怕會離開我。

    我說：「不會，我不會和你分開。」

    她靠在我的懷裡，柔弱地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我會慢慢變老，我會慢慢死去……終有一天，我會離開你。」

    我當時一怔，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怎麼說。

    她又繼續說道：「聽說被你咬過的人會變成殭屍，從此不老不死……我不想離開你，把我變成殭屍吧。」

    我一直以為殭屍是罪惡的，只是不詳力量的產物，但是現在我卻知道，殭屍也是永恆，殭屍可以連接一段永恆的愛戀，直到地老天荒……更重要的是，我不想離開她！

    我咬了她，當她甜美的鮮血順著我的獠牙流進我的喉嚨時，我看到她哭了，是那種傷心悲痛的大哭，是那種後悔到了絕望的大哭。

    那一剎那，我所有的力量煙消雲散，成為了一個普通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