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機械研究所改良圖紙,時常需要與趙躍民溝通,他決定在北京多呆幾天。趙躍民搬出了招待所,住進了機械研究所的職工家屬樓。
一套乾淨的一室一廳,原是給研究所幹部預備的,暫時讓趙躍民住下了。他白天去研究所跟研究員討論問題,晚上便在石油學院的圖書館內查詢關於石油方面的資料。
這幾天,倒是過得也充實。
一周後,趙躍民照例在研究所內查看圖紙的改良進展,突然從二樓的窗戶望見幾輛黑色轎車駛入研究所大院。
接著,他聽到走廊一陣喧譁,然後是陸建飛熱情洋溢的聲音:「歡迎部長同志來我研究所指導工作!」
只見一群身穿藏青色幹部服的人魚貫而入,打頭的是一位高大的中年幹部,旁邊跟著所長陸建飛。中央首長來視察了,趙躍民乖乖地站在一旁。
「部長同志,我們充分響應中央精神,加強對外合作,這是從西德引進的一批先進測繪儀。」陸建飛介紹道,「所里的鑽井實驗室,現在正在研究一種新材料鑽頭。如若技術穩定,我相信,一定可以解決硬質地層難攻克的問題,絕對可以震撼全國。」
「不錯,不錯,能不能向我先透個底?是什麼材料,我保證不說出去。」部長幽默道。
「當然,部長同志,我們選用的新材料是用金剛石做鑽頭。」陸建飛開始介紹起金剛石鑽頭替代牙輪鑽頭的各種優越性。
「不錯,不錯。老陸,你們這個研究項目,還是非常有開創性的。應該重點攻克。」部長下了指示。
「是,其實,我們也是借鑑一位青年學者的設計。」陸建飛見趙躍民站在旁邊,連忙介紹道,「部長同志,就是這位趙躍民同志設計出了這樣一種新材料鑽頭。」
那位中央首長一扭頭,與趙躍民對視了一眼,趙躍民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陸建飛皺著眉頭,批評道:「趙躍民同志,見到部長同志,怎麼這麼不嚴肅?」
趙躍民沒說話,只是繼續笑。
「趙——躍——民同志!」陸建飛急了。
「沒事,沒事。我也想笑……」吳副部長笑道,「趙躍民,你這個小鬼頭,什麼時候又混到研究所來了?」
這位正在視察的石油部副部長,半年前到江北油田會戰督戰時,與趙躍民有過一段接觸。
「部長同志,您可以『秋後算賬』了。」趙躍民笑道。
「秋後算賬……記得,記得。」吳副部長露出輕鬆一笑,「當時你們油田井噴出現傷亡事故,我要處罰你們局長,是你站出來跟我說以大局為重,一切處罰等到會戰結束秋後算賬。」
陸建飛等所里領導看到趙躍民竟然跟吳副部長相熟,都是十分意外。又見到吳副部長對趙躍民態度親切,似乎關係也很親近,心中更對趙躍民刮目相看。
「這個圖紙,是你設計出來的?」吳副部長問道。
「……也算是。」趙躍民心裡叫苦,心想爸,您什麼時候出來獨當一面啊。
「什麼叫……也算是?」吳副部長追問道。
「設計的時候,也離不開江北油田幾位工程師的幫助。」趙躍民只能瞎說。
「嗯,那是自然。不過你如此年輕,便有這等開創性的發明設計,真是不簡單。」吳副部長笑著肯定道。
「在哪個大學畢業的?」
「報告部長,沒讀過大學。」
吳副部長眉頭一抬,看著陸建飛嘖嘖道:「老陸,還是毛主席說得對,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無盡的。你這個研究所所長,還被毛頭小伙子比下去了。」
陸建飛高興道:「只要能攻克鑽井技術難題,比下去我也願意。」他看了看手錶,「部長同志,不早了,要不咱們去吃個午飯?」
「行。」吳副部長笑道,「趙躍民,小鬼頭。你之前在江北油田會戰關鍵性戰役中立了功,現在又設計出這種新材料鑽頭,破解了鑽井技術業界難題。你說吧,想到哪去吃了?這次我親自掏腰包,滿足你的願望。」
「去哪吃都行?」趙躍民笑問道。
「對,去釣魚台國賓館也行。」吳副部長點頭道。
趙躍民歪著頭,想了半天,說出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一句話:
「部長同志,我想去你家吃飯。「
陸建飛感到自己貧血又犯了,差點昏倒,他立即板起臉訓道:「小趙,不要得寸進尺。部長同志的家,是隨便進的嗎?」
吳副部長身後的幾位警衛員也對趙躍民皺起眉頭,心想哪裡來這麼愣的小子。
「哎,我家又不是老虎穴,為什麼進不得?」吳副部長擺擺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就去我家。」
在場的幹部和老教授們都呆住了。
「那,既然部長同志說了,小趙你就去吧。」陸建飛無語了。
「哎,老陸,你也來……」
「首長,我能來?」
「當然能。」
陸建飛和趙躍民鑽進了第二輛轎車,兩輛紅旗轎車駛向寬闊的大道。
趙躍民坐在轎車內,看著轎車前頂蓋上的兩面小紅旗迎風飄揚,又看著緩緩倒退而去的天安門廣場,心中真是湧出一種雄壯之情。
吳副部長的家坐落在部委大院內的一棟六層小樓中。
吳副部長家在四樓,趙躍民跟著一起爬樓梯,樓道內不時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包餃子聲還有斷斷續續的鋼琴聲。
趙躍民邊走比打量著,心想這部長家裡,跟尋常百姓家也沒有太大區別。
家中的環境也是簡單幹淨,沒有什麼過多的裝飾。午飯,保姆做了四菜一湯的家常菜,三人邊吃邊聊。
吃完飯後,三人靠在沙發上,沏了壺茶聊起天。
「小趙,我聽說你要去機修廠當廠長了?」吳副部長點了一根煙。
趙躍民點點頭。
「行,跟我說說,你想怎麼當這個廠長?」吳副部長突然來了精神,,直起身子來。
「我……」趙躍民雙手放在腿上,老實道:「部長,我也沒有當廠長的經驗。局領導希望我上,我就上。我是革命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
「別貧嘴,講講現實的計劃……」
「是,部長。現實的計劃就是,我們那個機修廠實在是有很多困難……廠里有不少幹部弟子,非常難管。這些幹部子弟,乾的活兒少,拿的工資卻一分少,我覺得不太公平。另外,廠里的紀律松松垮垮,人浮於事,散漫得很,也沒什麼創新產品……」趙躍民嘆了口氣,「總之就是很難。」
他說了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糾正道:「部長同志,我可不是告狀啊。」
「放心,言而無罪。」吳副部長安慰道,「你講的問題,非常準確。也是目前我們國內大多國企遇到的問題。這樣,先給你們兩個透個底。」吳副部長鄭重道,「十一屆三中全會後,中央也意識到了我們國內企業目前的低效率。準備採取重拳改革。現在常委們正在討論具體改革方案,預期不久,全國上下對於國企和集體所有制企業治理的浪潮,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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