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聽了,一驚,這個老漢不簡單,一定是個有文化的人。她正要問問刁波培是哪裡人,正好有人要買刁波培的鴨,不好打攪,暫時不問了。
這個想買鴨的人問了價格後,說:「你的鴨子個頭小,還賣得貴。」
刁波培笑著說:「這些是本地傳統麻鴨,質量不同。」
此人嘿嘿一聲,說:「整個菜市場賣鴨的都說是自己賣的是本地麻鴨。」
刁波培解釋:「本地麻鴨比外地鴨個子小,沒肥肉。」
此人便嘲笑他:「你也太能說了,我看你的鴨子就是長不大的落窩貨,說什麼本地麻鴨,
個子小,就像拿小個雞蛋冒充初生蛋一樣的騙人。」他可能在緱婆這裡買雞蛋上過當,有意地扭頭看向緱婆,問:「你說是不是?」
緱婆低著頭,不理他。
此人走了,老太太正欲再次詢問刁波培,又有人過來要買刁波培的鴨子,只好作罷。
過來買鴨的人開口要四隻,但要降價,降到與外地麻鴨價格持平。刁波培心想待了這麼久,沒人買,這是第一個買鴨的,降價就降價吧。
一過稈,九十五元,那人遞一張百元大鈔過來,刁波培接著,老太太卻一把搶在手,說:「我幫你看看,現在賣東西要多留個心眼。」
她仔細看過鈔票後對買家說:這張不要,另換一張吧。」
買家說:「只有這一張。」
「那我們就不賣了。」
等那人走了,老太太說:「這是張假鈔,我就收到過這種假鈔。」
刁波培差點上當,很感激老太太,說:「多謝啊,自己真的還沒碰到這種情況。」他以前接觸的要麼是大客戶,要麼是本村人,鈔票不必仔細辨認,也從沒出過問題。
老太太側邊的一小個中年婦女說:「文婆婆,我早就說過,你手上那張可以用出去,只有一半是假鈔,另一半是真鈔,我出五十元讓你換給我,你總不肯。」
文婆婆說:「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
刁波培一聽,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說出來,他也像文婆婆一樣猜測,她一定是個文化人……
刁波培盯著她看,好像什麼時候見過她,腦子裡很有印象,為了弄清楚,他向側邊那個小個中年婦女小聲詢問文婆婆是哪裡的。
小個中年婦女告訴他:她家住山里,離這裡太遠了,每天天不亮就得動身來縣城。
兩人的對話明顯讓文婆婆聽到了,她看著刁波培,這一看,文婆婆有了印象,問刁波培:「你是不是老三屆,你叫……」她好像有記憶了,但具體點,一下又不起來。
刁波培:「我是老三屆,你……」
「我也是老三屆。」
「我叫刁波培,你是哪個班?」
文婆婆:「哦,我想起了,你是六六屆,我是六七屆,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因為你那時就在報紙上發表過文章,好幾個女同學羨慕你,可惜你木訥,又顯老。你是1945年生的,對不對?」
「你對我這麼清楚?」刁波培有點驚訝。
「不瞞你說,我那時也羨慕你,還想追你呢。」
遇上老同學,兩人很開心,即刻交換了手機號碼。
兩人見沒人來買他們的東西,聊起天來,聊來聊去,文婆婆便聊到如今市場,那些投機取巧弄虛作假的人偏偏……
這時有個老頭過來想買文婆婆的鴨蛋,聽了文婆婆的話後,忍不住插嘴,說:「不能這麼說,投機取巧弄虛作假也是種本領,不要以為這種本領很簡單,要讓大家相信他,沒點水平還真不行。我們都老了,思想已經固定,跟不上了,這也屬於優勝劣汰,我們不服也得服。」
這個老頭不知他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但文婆婆聽了不爽,與他爭執,說:「不能這樣講,在這些小生意上,如果我們這些老實人肯做,也不見得比他們差,一旦跳出傳統約束,說不定做得更好。」然後她問刁波培:「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刁波培立馬支持她:「對,說得很對。」
緱婆暗笑一聲,自言自語地:「有人總認為自己是能人,夢做得好,醒來鍋里是空的。」
刁波培知道緱婆暗指的是文婆婆 ,很不服氣,想說她:你怎麼知道人家鍋里是空的,說不定人家的鍋里比你紮實多了。但又一想,緱婆是什麼人?根本就不值得跟她計較。
那個老漢已經裝好了一兜雞蛋,交給文婆婆過稈。他又說話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刁波培馬上接口:「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下一節,還不如當一個普通老百姓,不會鬧成滿城風雨。)
喜歡石頭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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