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兒繞過牆角,壓低身體。
女孩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盡力平復自己的心跳,身上的內衣早就被汗水浸透了,走廊里寂靜得她連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聲音都能聽見。
兩邊都是鐵門,她一扇一扇地打開搜索,房間裡基本上都空空蕩蕩,但偶爾貝兒能看到被遺棄的雜物,看得出來這些房間曾經關押著男女老少不同的人,倖存者們用石頭在牆壁上劃橫槓來記錄時間和日期,有的牆壁上畫滿了密密麻麻的橫槓,如果一道槓代表一天,那麼這個人至少被關押了五六年。
金茂大廈的地下通道像迷宮一樣錯綜複雜,女孩回頭望望,她已經聽不到陸巡的聲音了,耳機也收不到信號,泥土和牆壁阻斷了無線電波的傳輸。
分頭行動無疑是大膽且魯莽的,特別是在這種地方,最不應該做的就是脫離群體單獨行動,貝兒和陸巡清楚這一點……但分頭搜索能加快速度縮短時間,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沒人知道趙高能撐多久,營救小組還在大廈外等他們。
腳邊忽然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貝兒扭頭,夜視儀的鏡頭中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腳邊閃過,女孩看清了那是老鼠。這種地方無疑是老鼠和昆蟲的天堂,陰暗潮濕,沒有陽光,最能滋生出那些生活在陰影中的生物。
這些老鼠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肥碩得像是小豬仔,它們根本不怕人,發現貝兒後嘶叫著撲上來撕咬女孩的腳後跟,女孩嚇了一跳,好在老鼠沒法咬穿她的作戰靴,貝兒惱怒地一腳把老鼠踹了出去,老鼠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急叫。
背後忽然有了動靜,像是什麼東西落在地板上,「哐當」一聲,在死寂的走廊里非常清楚。
貝兒陡然警惕起來,她旋身下蹲,槍口指向前方,屏氣凝神。
女孩眯起眼睛,她看到漆黑的走廊盡頭有什麼東西幽幽地亮起,在夜視儀的鏡頭裡,四周的一切都是昏暗的幽綠色,但前方有個亮點發出白色的光。
貝兒一愣,她抬手扳起夜視儀。果然,前方走廊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發亮。
為什麼這裡會有亮光?
看上去像是一盞固定在牆壁上的白色標識牌。
女孩起身,一步一步地摸過去,她慢慢靠近亮光,才看清那東西果真是一塊燈牌,走廊的盡頭有一扇門,燈牌就固定在門額之上。
燈牌上有模糊不清的字跡,油墨已經剝落,但能分辨出是兩個英文字母。
「o.r.」。
這個縮寫的全稱是operating-room,翻譯過來的意思是「手術室」。
手術室?貝兒愕然,這裡為什麼會有一間手術室?
手術室的大門緊閉,但門額上的燈亮著,這說明手術還未結束。
女孩打了一個寒噤,毛骨悚然。
這種死亡禁區里怎麼可能會有人在做手術?
她正這麼想的時候,手術室大門上的燈忽然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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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兒躲在拐角後,悄悄地探頭,心跳得像是打鼓,心臟泵出的血液一股一股地衝擊大腦,讓她的頭腦有點發脹,嗡嗡地作響。
燈熄滅,手術結束,醫生和病人該出來了。
死寂片刻,「嘎吱——」一聲,大門被慢慢推開,一個小小的黑色影子站在門後。
孩子?女孩一愣。
確實是個孩子,看上去是個小女孩,只有七八歲的樣子,一身白色睡裙拖到腳底,低著頭,披散的長髮蓋住了臉,手裡拎著一隻髒兮兮的毛絨兔子。
貝兒看不清那孩子的臉,夜視儀鏡頭下的渣畫質就像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黑白電視機,手術前門前的小女孩一動不動,面朝著這邊,孤零零的。貝兒悄悄握緊了手中的自動步槍,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個孩子有問題。
據說貓妖能模仿人類的行為引誘獵物上鉤,某些智商比較高的個體甚至能模仿人類說話,貝兒不能肯定這個詭異的女孩是不是喪屍異種,這樣的孩子怎麼看都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她的食指輕輕扣住了步槍的扳機,盯著女孩觀察情況。好在四周一片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那個孩子應該看不到自己。
女孩搖搖晃晃地往前踏了一步,開口說:「姐姐……」
很清脆的女聲,貝兒聽得一清二楚,那個小女孩朝著自己的方向轉過來,然後叫自己姐姐。
貝兒很吃驚,她之所以能看到這個女孩是因為自己戴著夜視儀,在那個小姑娘眼中,四周應該漆黑一片,她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姐姐,姐姐……」小女孩一聲一聲地輕聲呼喚,像是在啜泣,她慢慢走過來,手裡拖著毛絨兔子。
「姐姐……」女孩如泣如訴的淒婉聲音讓貝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像是墓地里野貓的哀嚎,她聽得直打哆嗦,冷汗止都止不住。貝兒受不了了,她大吼一聲從拐角後出來,摘下夜視儀,打開戰術手電照向那個女孩,白亮的燈光像劍一樣刺破黑暗,照亮了整條走廊。貝兒端著步槍,兩腿分立,把小女孩鎖定在瞄準鏡里,大吼:「不准過來!」
小女孩站住了。
貝兒吃了一驚,她發現原來走廊里不止小女孩一個人。
另一個稍大一些的姑娘跟在白裙女孩的身後,她藏在黑暗裡,戰術手電的燈光讓她暴露了出來,不知為什麼貝兒的夜視儀沒有看到她,那個大姑娘看上去有十五六歲,同樣披頭散髮,一身灰色的裙子。
「你們是誰?」貝兒質問。
灰群女孩慢慢抬起頭來,她的臉上蓋著散亂的長髮,貝兒看清了那張臉,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一張枯萎如老樹皮的臉龐,仿佛只是一張皮蒙在了面骨上,沒有血肉,兩隻眼眶裡空洞洞的。
無論這是什麼生物的臉,有一點貝兒可以確定……這絕不是一張活人的面孔!
「姐姐……」白裙小女孩淒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貝兒把手電的燈光移到她的身上,驚得心臟差點漏跳了一拍,剛剛她以為這個小女孩只是低著頭,臉被頭髮蓋住了,現在她才知道那是自己在黑暗中的錯覺……自己看到的其實是她的後腦勺!
這個白裙女孩身體朝向自己,自己怎麼可能會看到她的後腦勺?
貝兒後退一步,咽了口唾沫,她看到了平生所見最可怖的景象……那個白裙女孩慢慢扭過頭來,這絕不是一個正常人可以做到的動作,她像個芭比娃娃或者玩偶一樣把頭顱一百八十度地平轉過來。
這個小姑娘其實根本就沒看到貝兒,她嘴裡喊的姐姐也不是貝兒……她只是在喊那個跟在後頭的灰衣女孩。
貝兒頭皮猛地發炸,耳朵里嗡嗡響。
她看清了那個白裙女孩的臉……她根本就沒有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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