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茂大廈八十八層。
趙高的眼睛已經追不上那兩個人了,他們在半空中相撞,分開,再相撞,再分開!一紅一黑兩個影子在大廳中穿梭,他們落在地板和立柱上借力,再咆哮著撲上去,刀刃交擊如暴風驟雨,一個錯身就能互相劈砍好幾刀,這兩個怪物都突破了生物的極限,普通人要是這麼幹加速度就能讓他全身骨折。
夜王已經完全屍化,他把自己的實力全部發揮了出來,趙高都不曾把他逼到這個地步,夜王落在地板上的短暫一瞬,趙高能看清他的模樣,那是個披堅執銳的黑武士,身著猙獰的鎧甲,屍化程度百分之九十九的夜王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生物,但他仍然渾身是傷鮮血淋漓,不過這個瘋子顯然不在乎傷勢,他狂笑著廝殺,笑聲在風中震顫。
紅隼的機能已經發揮至極限,所有模塊都在過熱損壞,如果不是老賈在拼了命地修補,紅隼早就崩潰解體了,陸巡這回是把紅隼當成一次性用品往死里用了,他沒想過要修復,所以自然不在乎損耗。
陸巡的狀況遠比夜王要糟糕,機甲能承受的高速和過載他承受不了,紅隼內部的溫度已經攀升至六十度,陸巡的皮膚開始灼傷,他連汗都流不出來了,表皮的毛細血管破裂,流出來的都是血,最後連血都蒸發了。
陸巡的視線已經模糊了,看什麼都蒙著一層血霧,高過載開始讓他出現黑視,這是大腦供血不足的表現,為了抵抗過載,機甲的內襯驟然縮緊了,強行阻止血液向腳底集中。好在陸巡頭腦還算清醒,他集中精力對抗夜王,其他一切情況都被拋到了腦後。
看上去陸巡不僅把紅隼系統當一次性用品,他把自己的身體也當成一次性用品了。
但老賈無法關閉紅隼系統,陸巡正在和夜王搏殺,穿著紅隼陸巡還能多撐一會兒,紅隼一關他立即就會死在夜王的刀下。
夜王手持雙刀,一把從脊柱中抽出,一把從腿骨中抽出,一長一短。紅隼同樣是兩把劍,這兩把劍平時保存在機甲小臂的鞘中,使用時可以彈出,由高強度的合金鋼鍛造而成,按理來說骨頭是扛不過金屬的,但夜王的骨刀表面包裹著一層矽質,硬度還要超過金屬。
紅隼從天而降,雙劍劈下,夜王避開了這一擊,轉身用刀背抽打在紅隼身上。
夜王咆哮著抽打紅隼,一度把陸巡打得抬不起頭來。
紅隼怒吼著撲上來,頂著密集的攻擊伸手抓住夜王的頭髮,然後把他狠狠地摜在地板上!夜王被撞得大腦空白。
陸巡把夜王踩在地上,高舉利劍,一刀斬下。
夜王瞳孔一縮,扳住陸巡的雙腿,猛地發力把後者絆倒,然後翻身爬起來,坐在陸巡的身上撕扯紅隼,紅隼的面甲都被打裂了,露出陸巡睚眥欲裂的臉龐,夜王甚至嘗試去挖陸巡的眼睛。
雙方怒吼著咆哮著,神明與魔王在戰場上翻滾,一同化作瘋狗。
夜王和紅隼在互拆對方身上的鎧甲,完全屍化的夜王原本是個重裝武士,但他現在被陸巡拆得像是個輕步兵,夜王身上的堅甲類似於外骨骼,都是從身上生長出來的,紅隼撕扯時常常連皮帶肉,堪比凌遲酷刑。
紅隼的狀況比夜王好不到哪裡去,全身布滿細密的裂紋,裂縫中露出光纜和電路,陸巡動一下就崩掉一個零件。
陸巡一腳踹在夜王身上,糾纏的兩人再度分開,停頓了片刻,又撲了上去。
夜王的體力似乎無窮無盡,但陸巡逐漸支撐不住了,紅隼開始顯露疲態,速度和力量都跟不上對方了,慢慢落於下風。趙高的心懸了起來,他能看得出來陸巡快要撐不住了,夜王的長刀打碎了紅隼的裝甲,切斷了電纜,他旋轉著圍繞紅隼遊走,刀刀致命。
雙方在大廳兩側的牆壁上借力,再一次呼嘯著交錯!
「鐺!」地一聲巨響,這是兩人最後一次交手,大廳里安靜下來。
夜王與紅隼同時落在地上,夜王手中的長刀刀刃盡碎,只剩下一個柄,紅隼的雙劍也扭曲得像是兩根麻花。
夜王喘著粗氣,這大概是他自出生以來頭一回這麼狼狽。
陸巡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大片大片的裂紋在紅隼機甲表面蔓延,咔嚓咔嚓地響,關節間隙中迸發的紅光逐一熄滅,像是個斷電的機器人,零件叮叮噹噹地落下來。
過熱的渦輪無力再運轉了,散熱片還是白熾灼熱的,但已經不再有熱流噴涌,機甲內部的機械噪音安靜下來,紅隼失去了動力,變成了一座死寂的雕塑。
老賈眼前的所有屏幕全部熄滅,所有的警報都啞了,任由他怎麼咆哮怎麼跳腳,這台機械都不會再給他半點回應。老賈是飛機的機長,但這台飛機已經到了極限,它耗盡了能源和動力,徹底沉默,任由機長怎麼拉杆都飛不起來了。
老賈沒轍了,他已經讓紅隼機甲超負荷工作了很長時間,這幾乎榨乾了機甲的性能潛力。
陸巡往前踏了一步,跪倒在地,紅隼終於崩潰了,裝甲寸寸碎裂,從他身上脫落,化成一地的金屬碎殼。
脫下裝甲的陸巡傷勢觸目驚心,他像是剛剛從烤爐里鑽了出來,全身都是凝結的血痂,陸巡只能睜著一隻眼睛,他的另一隻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這場戰鬥還未結束,但陸巡已經失去了武器。
夜王站在原地沒有動,他正在逐漸恢復自己的傷勢,夜王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刀柄,把它丟在地上。
「我原本以為趙高是你們當中最強的人,現在我才意識到自己看走眼了。」夜王說,「你究竟是什麼人?」
陸巡大口大口地喘息,他的肺內仿佛有一團火在灼燒,呼吸都能引起劇烈的疼痛。
「我是……陸巡。」
「上海市內並沒有一個名叫陸巡的人。」
「因為……我是從北京來的。」陸巡說,他慢慢直起身子,「所以你沒有見過。」
「北京來的陸巡,我記住了。」夜王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你們還有什麼後著麼?如果沒有的話,你們就已經輸了,這場遊戲拖得太久了,該結束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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