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與中年人推門進來的時候,病房裡的醫生和護士們正在撤搶救器械,他們把呼吸機心臟電擊器依次推出門外,上校背貼著牆壁給大夫們讓路。
兩人跑得很快,從主樓到校醫院一共花了不到六分鐘時間,麥斯威爾·肖恩到底曾經是個職業軍人,儘管年紀大了,但飛奔起來還有年輕人百米衝刺的速度,中年人緊隨其後,撒丫子狂奔,像是兩頭爭搶蜂蜜的狗熊,一路上巡邏的執行部紛紛致以詫異的目光,他們不明白這兩個歲數加起來超過一百二的老東西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
校醫院仍然處於封閉狀態,其實整座學院都在戒嚴,高層終究還是把謀殺案的事實公之於眾了,原本上校想能拖一天就多拖一天,但學院裡已經開始有謠言四起,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們坐在餐廳里一邊吃瓜一邊竊竊私語,煞有介事地推測校醫院之所以封閉是因為學院抓回來了一頭狩獵者,就關在醫院裡……而且謠言還有向「這頭獵人是上校抓回來當寵物豢養滿足他不為人知的變態愛好」這種說法轉變的趨勢,肖恩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公布事實來制止謠言的傳播,否則他接下來就會被風傳成一個變態。
執行部接管了學院,他們安排人手晝夜不停二十四小時地巡邏,趙高已經遭到了通緝,按照上校的命令,一旦發現趙高,執行部部員最優先實施抓捕,如果對方反抗拒捕,執行部將有權開槍。
趙高曾經是執行部的副部長,他是所有部員的上司,整個執行部都清楚這個年輕人究竟有多強大,所以每個人都小心翼翼,他們手中握著填滿子彈的自動步槍,但這絲毫不能給他們帶來安全感。
安全區成立四年以來,執行部第一次擔任起警察的職責,維護治安和抓捕嫌犯原本不在他們的工作範圍之內,他們要抓的第一個人就是曾經的上司。
肖恩踏進病房,醫生和護士們都出去了,房間裡只剩下一個年輕女孩。
阿利安娜坐在床邊,額頭上汗津津的,透綠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躺在床上的陸巡,後者仍然昏迷不醒。
「情況怎麼樣?」老人出聲問。
「已經穩定了。」女孩輕聲說,「應該不會出什麼大礙。」
「這小子究竟出了什麼事?」中年人站在門邊,「之前不還一直都好好的麼?怎麼突然就病危了?」
「我們犯了個錯誤。」阿利安娜說,「我們發現他時他身上完好無損沒有外傷,內臟也沒有受損,所以我們放鬆了警惕……以為他只是疲勞過度而導致昏迷,休息一段時間就會恢復正常。」
「但是剛剛陸巡的血壓忽然急劇降低,心臟驟停。」女孩把一支玻璃試管遞給上校,「這是剛剛抽出來的陸巡靜脈血液。」
老人接過試管,吃了一驚。
「喂喂喂喂……」中年人探頭瞄了一眼,嚇了一跳,「你確定這是那小子的血?難道說他體內流的是花生牛奶麼?」
試管里有大概數十毫升的白色液體,中年人說的沒錯,看上去確實像是牛奶。
「這是怎麼回事?」肖恩皺眉,這種事他也聞所未聞,他從未見過白色血液。
「這支試管內的血液中幾乎不含紅細胞和血紅蛋白。」阿利安娜解釋,「巨噬細胞等白細胞急劇增生,這是一種爆發性的惡性貧血,你們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種白血病。」
上校和中年人都一驚,他們知道白血病是什麼玩意。
「但就算是爆發性的惡性貧血,也沒有像陸巡這樣嚴重的……」阿利安娜緩緩搖頭,「正常情況下,再嚴重的惡性貧血,要達到這種程度至少也要大半年的時間,但陸巡血液的各項指標在幾分鐘之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下降,我們給他緊急輸送了半個成年人血量的紅細胞才讓他穩定下來。」
「能查明原因麼?」肖恩問。
「具體原因還要再做檢查。」女孩回答,「不過我見過這東西……從陸巡血管里抽出來的血液,和我當時試製的白色琴酒原漿幾乎一模一樣。」
「什麼意思?」
「陸巡的血液中存在一種非天然的生物組織,結構非常複雜,看上去像是某種大分子,它們依託於白細胞而存在,這種東西攻擊性極強,能夠殺死末日病毒……這就是為什麼陸巡的血液能抵抗末日病毒侵蝕的原因。」阿利安娜說,「製造白色琴酒的基本原理,就是除去陸巡血液中的多餘細胞和蛋白質,提取出其中的有效成分加以增殖複製,並弱化毒性……但現在陸巡血管中流動的著就是這些東西,這意味著他體內的平衡被打破了,毒素瘋狂地增殖,甚至吞噬了自身的血細胞……所以他的血液看上去才會是這個顏色。」
中年人有些詫異,「非天然?難道還是人造的?」
阿利安娜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沒錯……是人造的,而且是不可思議的精巧結構,它們都是長度只有幾微米的精密機械,在顯微鏡下甚至能看到齒輪組,這是遠超目前科技水平的超級工程……你能想像麼?有人用蛋白質和金屬原子搭建起分子那麼大的機器人,陸巡的血管里此刻正有億萬個這樣的微小機器在流動,它們是一支軍隊,無堅不摧攻無不克,就算是末日病毒都不是對手。」
中年人和上校都驚住了。
「如……如果我沒猜錯……」中年人畢竟有理科生的底子,他立刻就明白了阿利安娜的意思,「這是納米機器?」
女孩點了點頭。
「我的天哪。」中年人驚嘆,「黑科技啊,這小子是外星人麼。」
阿利安娜握住陸巡的手,低聲說:「我知道你們一直都在懷疑陸巡的來歷……上校懷疑他是公司的人,但就算是公司都不可能擁有這樣的科技,即使人類社會不被毀滅,我們至少也要再發展五十年以上才能做到這一步。」
肖恩皺眉,「這些……你一直都知道?」
阿利安娜點了點頭,「見到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了。」
老人嘆了口氣,目光重新落在昏迷不醒的陸巡身上,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埋藏著太多的謎團。
「你沒有把這些告訴我。」
「你又不在乎。」阿利安娜冷冷地說,「你從來都不在乎哪一個人的死活。」
老人看著安娜的背影,這個姑娘從頭到尾甚至都沒有回過一次頭,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中年人站在邊上心裡暗暗嘆氣。
「既然安然無恙……那我就回去了。」上校起身。
「好走。」女孩說。
「嘎吱——」一聲,背後傳來房門拉開的聲音,老人離開了,阿利安娜坐在椅子上,沒有扭頭。
陸巡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女孩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不由地愣了愣……從主樓到這裡普通人全速狂奔最快也要六分鐘,但上校從接到電話到趕到醫院只花了六分鐘不到,他想必是一路狂奔過來的吧?
難怪走路沒有腳步聲。
原來是把鞋子都跑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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