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土浮空 第四十一章 後手

    將近黎明還未天亮，帝國皇室頂層的書房外，菲夜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裡面傳來菲斯特的聲音。

    菲夜走進書房，裡面沒有其他人，只有菲斯特坐在書桌前，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報告，已經翻到最後幾頁。

    菲夜看到如此景象，心中略感欣慰，那本報告是他前幾日提交給菲斯特的，裡面是基於他幾年來在帝國中大量調研得出的數據寫成的關於帝國管理和改革的建議。

    菲斯特看完報告，抬起頭對菲夜說道：「菲夜。這裡沒有旁人，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你的這本報告非常不成熟！」

    「什麼？」菲夜像被巨錘錘中一樣，心中頓時泄了氣。這本報告是他嘔心瀝血之作，裡面許多問題他認為都是帝國最弊端最急需改革之處，但這報告卻仍不被菲斯特看好。

    菲斯特輕聲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應該清楚，在皇室貴族、軍部中，支持你的人並不是很多。是什麼原因，你應該清楚。就是你會時常提出一些過於激進的改革。你要知道，你自己的勢力還不夠雄厚，這時提出激進改革意見不僅不會被那些人接受，反而會惹怒他們。帝國早已不是百年前的小部落了。很多人、很多家族、很多勢力早已根深蒂固。」

    「我認為他們不支持我是因為我私生子的身份。還有我沒有任何基因進化能力的事實。」菲夜的語氣有些譏諷。

    「你太小看軍部、學會這些貴族的氣量和見識了。帝國崇尚強者，並不是所有的強者都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有雄韜大略之人一樣會被他們崇尚。但是前提是不會動他們的蛋糕。」

    菲斯特走近菲夜，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你提交給我的報告我看了，建議還是好的。但很不成熟，為什麼？因為你的鋒芒太過。我過幾天會召開高層會議，你在會議上可以說說你的建議。但是，你若是想讓皇室和軍部的人能對你有所改觀。有幾點，你一定不能提。」

    「可是，菲王。您也知道，不動那些人，帝國現在的局面根本不會有改善！」菲夜非常堅持自己的主見。

    「不是不動，只是沒到時候！」菲斯特望著窗外，輕聲說道。

    「另外，關於神諭的事更不能提！」菲斯特轉過頭，盯著菲夜的眼睛，繼續說道。這句話他說得異常嚴肅。

    「為什麼？菲王，神諭根本就是荒謬和愚蠢的。究竟是誰制定了這個所謂的神諭？我們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神，也許您見過。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們要聽神的話？那些神憑什麼對我們自己的帝國指手畫腳。您能告訴我嗎？」菲夜聽到神諭，情緒激動起來，顯然他對神諭的牴觸和不滿超越其他所有事情。

    與菲夜所期待的不同，菲斯特並沒有指責他，而是思索了好一陣子，說道：「有些事不是你們不能知道，而是知道後會給你們帶去太多的壓力和煩惱。關於神和神諭的事，也並不是絕對。」

    菲斯特又緊鎖眉頭，思索了好一陣子，開口緩緩說道：「菲夜，神是這個世界的秩序基礎。若不想遵守神諭也可以，僅能在一種情況下。」

    「那就是當這個世界秩序之樹崩塌的時候！」菲斯特用不能再小的聲音在菲夜耳邊輕聲說道。

    離開菲斯特的書房，菲夜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有太多的抱負和理想，以前曾一度放棄，但現在有了菲斯特的支持和承諾，自己的心突然激盪起來。

    「恩。調研還需要再繼續，還有很多問題需要了解。」菲夜輕輕握了握雙拳，走進黑暗。

    清晨，上城區的一個花園內，羅伯特正陪著一個少年觀景。

    這個少年約莫20歲出頭，身材修長，正是菲斯特家族中最有能力的後輩菲武。他長得與菲斯特很像，而且生下來就擁有四項基因進化能力。他與學會、軍部很多官員交好，並對菲斯特言聽計從，小小年紀就已是帝國皇室管理國家的得力幹將。

    今天菲武穿著一件紫色禮服，外面批著一件皮質斗篷，雙肩處則是兩團金色皮裘，不知是什麼動物的。

    「菲武殿下，你對帝國近期的局勢有何見解？」羅伯特邊走邊問到。

    「帝國像一潭死水，能有什麼局勢？」菲武漫不經心的回答道，「不過似乎你們學會一直在鼓動帝國出軍下層大陸，是不是羅大學士最近缺錢了啊？不過你們那個二代技術太貴了，就算我去遊說，最多能武裝幾十人，皇室大部分錢還是要用在補貼那些沒工作的貧民身上。」

    「殿下費心了，在陛下掌權的時期內，自然如此；但陛下終有一天年老糊塗，不知那時帝國會有怎樣局勢，殿下又有何見解？」羅伯特繞著彎子地說道。

    聽到羅伯特的這兩句話，菲武立刻站立住，一臉嚴肅地盯著羅伯特的眼睛。羅伯特也毫不避諱，微笑著看著菲武。

    只過了幾秒，菲武笑了笑說道：「羅大學士真會開玩笑，陛下的見解就是我的見解。菲王是神諭欽定的永生帝王，會一直帶領帝國這艘巨輪駛向光明。坊間的傳言百年前就一直存在，羅大學士不會還相信這些吧。」

    兩人走著走著來到了一處假山，這假山上還有許多黑猩猩。

    「羅大學士，這是學會新建的動物園嗎？挺有意思的。那隻黑猩猩在幹什麼？趾高氣揚的。」菲武問到。

    「那是這群黑猩猩的首領，它是這群黑猩猩中最強壯的。他在族群中擁有很多特權，同樣他也擔負著族群的安全保障，其他族群若入侵他們的地盤，他會第一個衝上去。」羅伯特不厭其煩的解釋著。

    「這裡由我們保護他們不是嗎？不會有別的族群入侵的。我不喜歡他，他太醜了。我要讓那隻當首領。」菲武說著，指向猴山下方的一隻頭上有金毛的黑猩猩。

    「如您所願，我們會安排好的。」羅伯特點了點頭。

    深夜，李維斯躺在床上渾身酸痛，在遺蹟中運用穩定系統戰鬥的時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雖然穩定系統能夠幫助李維斯在連擊時利用肌肉控制槍械精度，但那些槍械的後坐力還是太大了，絕對力量的不足導致李維斯全身的肌肉，尤其是雙臂的肌肉纖維都撕裂了，現在正汲取著李維斯身體內的養分進行恢復。

    不一會，李維斯就進入了夢鄉，全然不知又有什麼人準備操縱他的命運。

    第二天天剛剛亮，李維斯就起床了。他又來到了宿舍區操場，以體能力量交叉訓練開啟一天的生活。訓練的日子裡，李維斯的飯量也增加了許多，好在他現在是高級學士了，工資足夠他買許多高能量和高蛋白的食物。

    鍛煉完，李維斯沒有去圖書館，而是回宿舍研究其遺蹟中帶回的量子硬盤裡的知識，這裡的知識非常豐富且有很強的系統性。以李維斯現在的記憶力和理解能力，看完這些知識也需要許多年，更別提融會貫通了。

    不過李維斯也不著急，就像體能力量訓練一樣，這些都是長期工程。經過遺蹟通道一事後，李維斯原本對軍部的憧憬一下消失了，軍部不找他，他也不理會軍部。

    傍晚，李維斯經過了一天的訓練和學習，疲憊不堪。可他心中總感到不安和煩躁，便走出宿舍在街上閒逛起來。軍部和學會他都不想去，便從中城區往下走去。

    雖然是傍晚，但由於上層大陸遮擋，天早早就黑了。下城區的家庭基本沒有錢買照明用具，整個區域一片漆黑。

    整個帝國的產業系統是畸形的，或者說就沒有產業系統。李維斯只了解帝國中一小部分人在農場工作另一小部分戰士負責遺蹟探索和開發，還有一部分學會學士負責拆解、研究遺蹟中發掘出的古董。

    其餘的皇室的那些貴族們、軍部那些比戰士還多的在辦公室里坐著的人，李維斯實在不了解他們在做什麼工作。

    但有工作總還有些收入。下城區的平民們都沒有工作，更別提收入了。帝國每年給他們發放一定量的口糧，勉強可以吃飽。他們就像被圈養的動物，每天的日子就是吃飽了睡，以及增加帝國的人口。

    李維斯以前從來沒關心過這些，雖然他也是從下城區的孤兒院成長的，可惜那孤兒院現在已經不在了，不然李維斯很想回孤兒院看看，做做義工。李維斯從量子硬盤中學習了大量的知識，隱隱感覺帝國的這種管理方式並不是太好，但這也輪不到他來操心。

    李維斯就這樣走著，忽然前方傳來幾絲燈光，李維斯覺得好奇，便跳上一棵大樹靜靜觀察前方。

    這是兩個人拎著風燈，正和一戶人家在交談。其中一個人戴著兜帽，身形瘦弱，他正詢問著這戶人家有幾個人，每年口糧夠不夠吃，每個人都會些什麼，有沒有人生病什麼的，一邊問還一邊記錄著。

    他旁邊的那個微胖的人李維斯似乎在哪見過，他一隻手提著風燈，另一隻手扶在腰間，正緊覺的看著四周。

    這兩個人問了一會後，就起身向其他方向走去。李維斯心中納悶：「這不會是黑暗大陸的探子吧，帝國軍部或者學會的人很少有來下城區的。不過也不關我事，回家吧。」李維斯看了看兩人離去的方向，便回頭向宿舍返回。

    夜色很深，似乎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