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黑雲傾動,濃濃的陰霾翻滾密布,壓抑的眾人喘不過氣來。
忽聽府外街道之上蹄聲雜沓,殺聲震天,刀劍桌球相擊,不絕於耳,喝罵伴隨著尖叫,亂作一團。
燕十三失聲道:「青龍州的狗賊殺進城了!」
眾人心中陡然下沉,互視一眼,匆匆尋路繞出函府。
街道之上火光四起,無數騎兵橫衝直撞,穿梭不絕。見到可疑之人便圍堵上前,若是有人反抗,則刀劍相加。本來車水馬龍的喧囂鬧市,竟然片刻之間繁華落盡,一片狼藉。
趙冰珏凝目細看,卻見這些騎兵身著紫色鎧甲,胸口俱皆繡著一團火紅色蓮花,竟然是赤蓮城之人。
燕十三目瞪口呆,連連搖頭道:「這決計不可能,定是青龍州的狗賊假扮的。」話音未落,忽然臉色一變,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之色,脫口道:「史統領!」
不遠處一人騎著高頭大馬,目光森冷,正自巡視,忽然聽到叫聲,登時循聲望來。甫一見到燕十三幾人,面露驚訝,稍作遲疑,調轉馬頭,一行數十人緩緩走來。
史統領勒住韁繩,打量了眾人一眼,皺眉道:「燕守備,你怎麼在這?」
燕十三厲聲道:「史統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史統領嘆了口氣,無奈道:「赤蓮城四面八方已被青龍州狗賊圍了個水泄不通,而城內又混進了尖細,我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
燕十三眉頭深鎖,疑道:「尖細?什麼尖細?」
史統領苦笑著湊近兩步,忽然臉色一變,眼神之中凶光大盛,手中長槍翩挑如虹,疾疾刺向燕十三胸口,冷笑道:「函谷吃裡爬外,勾結南荒,所謂的尖細自然是指你們了!」
燕十三大吃一驚,他本就心煩意亂,未加提防,而這史統領又有意靠近,這一下猝不及防,想躲已然不及。
眾人大駭,趙冰珏失聲道:「燕大哥小心!」
沈九峰眼疾手快,一掌拍在燕十三肩頭,燕十三受力,登時向旁斜閃,饒是如此,仍覺右肩劇痛,鮮血飛飆,銀白長槍透臂而過。
燕十三驚怒交迸,一把攥住槍桿,用力一扯。史統領嚇了一跳,頓時被這股巨力拽下馬背。燕十三雙目赤紅,森然大笑,飛身躍起,一腳踢向他胸口。
史統領反應倒也不慢,臉上驚訝之色轉瞬而逝,急忙撒開長槍,雙手交叉格在胸前。
氣浪撲面,只聽「轟」地悶響,史統領低呼一聲,胸悶如堵,登時被掀的向後翻滾,砰地撞在馬腹之上。燕十三含怒而發,這一下力達千斤,那史統領也是始料未及,胸口劇痛欲裂,眼前金星亂冒,半晌才回過神來。抹了抹嘴角鮮血,恨聲道:「大夥一起上,捉了這幾個亂臣賊子,二長老重重有賞!」
燕十三悽然大笑,用力一抖,長槍從手臂上彈射而出,鮮血飛噴,瞬間染紅了半邊衣衫。他兀自笑道:「你們……很好!函長老光明磊落,火城主又待你們不薄,而你們卻聽信奸人挑唆,不去殺賊,卻反戈相向,你們有何顏面見他們?又有何顏面面對家鄉父老和城內的兄弟姐妹?」
眾人見他面目猙獰,氣勢凌厲,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懼意,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卻沒有一人上前。
史統領怒道:「你們是要造反麼?連我命令也敢違抗!」
燕十三哈哈狂笑道:「我倒要看看誰敢上前!」
聽見這邊動靜,街道上巡視的騎兵紛紛圍攏而來,越聚越多。
沈九峰皺眉道:「燕兄弟切莫意氣用事,當下關頭最緊要的事是找到函長老,為他洗刷清白,這樣赤蓮城方有一線生機。」
司空滿道:「不錯,這般同室操戈只會使親者痛仇者快,正中了敵人的奸計。咱們只有證明函長老和火城主清白,才能化解干戈,免去戰禍。即便青龍州千軍萬馬,他沒有出師之名,也斷不敢與天下為敵,執意攻打赤蓮城!」
眾人聽他說的在理,紛紛點頭道:「正是!」
與之同時,卻聽史統領揚聲道:「這幾人與函谷沆瀣一氣,早已串通青龍州,投奔南荒,正是他們累的咱們赤蓮城遭此劫難,如今城外皆是青龍州的狗賊,兄弟們還猶豫什麼?隨我先誅殺了這幾個逆賊,再出去與青龍州的狗賊決一死戰,咱們赤蓮城的男兒都是英雄好漢,豈有怕死之輩?跟我一起殺!」說話間抽出馬背之上的另一把長槍,率先衝來。
在場諸人大都是土生土長的赤蓮城中人,眼見城外大軍壓境,敵眾我寡,必然免不了一場惡戰,早已憂心忡忡。若是開戰,城中的普通百姓絕難倖免,他們的父母妻兒大都在其中,此時悲憤交迸,忍不住熱血上涌,呼道:「殺!」
殺聲震耳欲聾,燕十三微閉著雙眼,搖頭苦笑。以前同生共死的兄弟朋友,到頭來卻鬧的自相殘殺,心中悽苦索然,頓覺空茫無措。
沈九峰掌風縱橫,碧波傾舞,一股巨浪呼嘯著橫掃而出,沖在前頭的眾人登時被卷的腳下一空,向後跌退,與後面的撞在一起,亂作一團。沈九峰一把攬起雪兒,低呼道:「走!」
眾人會意,縱身躍起,司空滿拉著燕十三,踏空而去。
就在此時,忽聽遠處號角齊鳴,鼓聲如雷,兩相併奏,直破蒼穹。
燕十三回過神來,驚奇道:「是集結令!」
果然,話音未落,街上的眾多騎兵登時調轉馬頭,也不顧趙冰珏諸人,循著聲音,急馳而去。
眾人驚疑不定,卻聽鼓聲越來越密,好似驟雨擊在荷葉之上,動人心魄。凌空望去,不遠處人影幢幢,火光沖天,亮如白晝。與之同時,突聽一聲咆哮響徹雲霄,如雷灌耳,使人肝膽欲裂。眾人臉色驚變,齊齊失聲道:「是函長老!」
柳玄奕道:「既然如此,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沈九峰思索片刻,點頭道:「也好,既是集結令,那麼全城所有的統領、長老和守兵都會前去,咱們也好當面解釋清楚,還函長老一個清白。」
眾人點了點頭,循著火光,疾行奔去。
三丈余寬的巨大圓形篝火烈焰熾天,照的方圓數里明亮如晝。
無數人影圍在四周,劍拔弩張,趙冰珏凝目看去,竟然大半是青龍州之人,不由又驚又奇。
空中氣浪激盪,身形閃舞,三道人影穿梭交纏,拳掌相接,聲若悶雷。正是函谷和奚祖,而另外那人長眉如雪,雙眼碧綠,青色長袍鼓脹成球,呼喝間青芒跌射,氣沖如牛。
柳玄奕叫道:「是青木使!」
沈九峰嗯了一聲,道:「能這般隨心所欲的控制木屬性真氣之人,當今雲澤只有他一人。」
趙冰珏心中一沉,五行使無一不是將五行屬性修煉化境之人,那奚祖又是青龍州七大長老之首,修為也是深不可測,函長老即便有通天只能,又豈會是他倆聯手的敵手?
不容他細想,只聽一人長聲道:「大哥,你若是仍然這般執迷不悟,那麼咱倆的情分就到此為止了。」循聲望去,正是如芒。
函谷縱聲狂笑,昂首道:「咱倆還有何情分可言?你用心良苦設計這一切倒真對得起這二字!」
如芒冷聲道:「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念舊情,如今你事跡敗露,就是咱們雲澤的死敵,即便我自知不敵,也要與你不死不休,若不然天下恥笑,還以為是咱們朱雀州有意養虎為患。」
函谷狂笑不止,森然道:「老夫無愧於天地,本想就這般呆在赤蓮城安然度過,了此殘生,也不枉青陽帝教導之恩,可如今你們既然容不下我,退無可退,老夫只有重開殺戒,待死後再向青陽帝謝罪!」說話間縱聲狂嘯,如驚雷炸響。
四周慘呼不絕,頭昏眼花,修為不夠的人更是臉色煞白,抱頭蜷縮,面目驚恐。
趙冰珏腦中嗡的一震,體內氣息凌亂,險些不能自制,連忙收斂心神。
函谷周身氣息暴漲,紫色長衫撕裂成條,隨風擺舞,只見他面目扭曲,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揮掌疾拍,碧光狂舞,如颶風海嘯,朝四面八方疾射而出。腳下眾人閃躲不及,登時被巨浪撕扯,血肉橫飛,鮮血激射。
眾人坦然失色,忙不迭向後退散,看著函谷的眼神又是驚恐又是憤怒。
趙冰珏心中一沉,本來還想為函長老洗刷冤屈,可現在他狂怒之下神志早已失控,成為了眾矢之的,即便證明了清白,又有何用?
函谷雙眼之中赤紅如火,不住的引頸哈哈狂笑。趙冰珏嘆了口氣,大覺心酸,這笑聲興味索然,說不出悽苦無奈。雲澤之大,竟然容不下他一人!
趙冰珏心中翻江倒海般狂涌,赤望帝、火赤炎臨終時的重託交織著心口的怒火,終於壓抑不住,爆發而出,他狂吼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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