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幡!」倪畏安厲聲喝道,他右臂一揮,一面長達數丈黑色旗幡自其身後升起,黑氣騰騰,陰風呼號,似有無數冤魂惡鬼夾雜其中。那黑幡上用血色材料繪製著一道道晦澀詭異的咒文,似字非字,似圖非圖。稍微注視久了,就能感到陷入一種無窮無盡的恐懼之中。
「你們能毀去我兩具靈屍,也算有點本事,本來要動用第三具靈屍。不過現在貧道準備親自動手,讓你們死在這萬屍玄陰幡下!」倪畏安從袖裡滑出一枚古樸,滿是鏽跡的銅鈴,輕輕晃動。
只是這鈴聲沒有尋常銅鈴的平和清心之效,反而讓人覺得一股蒼涼之感湧上心頭,那種壓抑、驚懼的負面情緒,隨著鈴聲的擴散,從四面八方向劉啟超等人傳去。就像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勾魂時的「索命鈴聲」。
與此同時,一陣詭異的梵唱聲夾雜在鈴聲中,傳向四面八方。這梵唱一開始還算平和,然而沒過片刻,便變得如刀如劍,摧枯拉朽。眾人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耳邊似乎有人在誘惑他們放下心防,放下抵抗,放下一切……
了緣、了言幾個身負傷勢,又修為較低的武僧率先中招,他們面目呆滯,雙眼無神,嘴角甚至流出口水,整個人看上去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變成了任人操控的傀儡。
而劉啟超他們也不好過,個個運功抵抗這詭異的鈴聲和梵唱,面目赤紅,青筋虬起。唯有修習佛門功法,修為又較高的靜慧,還能抵禦一二,他瞬間便分辨出倪畏安施展的是術道臭名昭著的邪法——索命梵音。
這種邪法在音波類術法中排名頗為靠前,常常被邪道人氏用來控制愚夫愚婦,就算是道法在身的術士,遇到索命梵音不小心也會中招,淪為任人宰割的行屍走肉。
劉啟超強行忍著詭異的鈴聲和索命梵音,從乾坤袋裡掏出兩道靈符,揉成球塞到自己的耳中。他當即就覺得肩頭一輕,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見到陳晝錦和翟得鈞他們還在苦苦掙扎,劉啟超連忙如法炮製,將符紙揉成球,一個個地塞入他們的耳中,使其擺脫控制。
「好厲害的索命梵音,即使我們身上有護體法器也差點中招!」陳晝錦心有餘悸地低吼道,他有些驚懼地掃了一眼晃動銅鈴的倪畏安。後者立刻回了個滿是戲謔的笑容。
翟得鈞吐出一口濃痰,恨恨道:「這恐怕只是倪畏安給我們的一個下馬威,真正厲害的還沒拿出呢!」
「阿……彌……陀……佛……」靜慧長宣一聲佛號,平和低沉的佛門正宗吟唱瞬間將索命梵音以及催命鈴聲給壓制住。做完這一切,靜慧已經汗透重衫,整個人就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而了緣、了言等武僧也痛苦地噴出一口污血,倒在地上陣陣喘息,他們本身就有傷勢,現在又被兩種邪法攻擊,更是傷上加傷,徹底失去了戰力。
「咔嚓……咔嚓……」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響自黑幡上響起,幡面立刻浮現出一張張面目扭曲猙獰,滿是痛苦之色的臉龐,這些人臉個個雙目赤紅,眼底儘是怨毒和殺意,常人不小心看上一眼就有可能撐不住精神崩潰,發瘋發狂。這些臉龐一出現,立刻發出尖銳的嘶吼,同時吐出大團大團的灰褐色煙雲,煙雲聚而不散,凝而不發,匯聚成一朵朵海碗大小的蘑菇狀,散發出極為強烈的腐臭之氣。
以劉啟超等人的修為,加上眾多的護體法器,都有些支撐不住,紛紛關閉嗅覺,在體內運轉真氣。
「那黑幡上的人面究竟是虛影還是類似屍頭蠻的實體?」劉啟超抽空向陳晝錦問道,他的嗅覺最好,也是最為受害的一個。
陳晝錦眯著眼看了半天,變色道:「全是實體,不是鬼魂!這傢伙真是喪心病狂,殺戮無辜。要想達到這黑幡目前的水平,起碼要血祭五百人!我以前認為金蟾道士亦正亦邪,沒想到咱們遇到的這個,卻是徹頭徹尾的邪道高手!」
「就諸位來試試貧道這萬屍玄陰幡,若是抵禦不過,就只能成為幡上的人頭之一啦!」倪畏安手腕一抖,黑幡頂端的鎮幡人頭忽然雙眼大張,發出一聲刺耳的嘶吼,縈繞在幡體周圍的灰褐色蘑菇氣團立刻暴動,如利箭般****向地面的眾人,速度之快只有幾個人能看清其行動的軌跡。
「大家不要坐以待斃,動手吧!」劉啟超大吼一聲,手上掐動法訣,對著衝殺而來的灰褐色氣團遙遙轟出十幾掌。他左手凝聚離火之力,右手駕馭震雷之法,一身浩然正氣,加上玄門秘法的護持,活脫脫一副術道高人的形象。連作為生死對頭的倪畏安都暗自點頭讚許,陳晝錦看了更是思緒連連。
劉啟超施展的乃是陳晝錦與他交流術法時,傳給他的陳氏家族的秘技乾坤八法里的一些分支術法,並不是什麼毀天滅地的絕招,可他施展時帶來的那種精氣神,卻讓陳晝錦仿佛看到了那位只存在於典籍之內的陳氏先人,自創出乾坤八法的陳氏三世祖陳慕湯。
傳聞陳慕湯左手執掌世間萬火,右手凌駕九九罡雷,足踏巽風澤水,胸懷天地乾坤,斬妖除魔,威鎮寰宇。最終超凡入聖,成為術道一代傳奇,至今仍未陳氏後人稱讚仰慕。眼前的劉啟超竟有幾分陳慕湯的風采,這讓陳晝錦感慨萬分,不過他也沒感慨多久,反手便施展術法,對著灰褐色氣團攻去。
「天地無極,借法乾坤。風火地動令!疾!」
兩股玄門正法摧枯拉朽般地將灰褐色氣團破開,如同刀切豆腐,很快便將其斬殺得四分五裂。然而沒等劉啟超露出一絲笑意,武僧了緣忽然失聲驚呼道:「你們看上面!」
劉啟超等人抬頭望去,只見剛才被他們用術法滅殺的灰褐色氣團並沒有真正的消失,而是匯聚到眾人不遠處的上方,似乎絲毫無損。
「哼哼哼,你們以為萬屍玄陰幡就這麼容易對付,那種太天真了吧!」倪畏安隱沒於幡體周圍的黑氣之內,冷冷道:「靜慧小和尚,我知道鑰匙其實在你身上,交出來吧,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這次我們做了完全的準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靜慧面色難看,他眼神有些閃爍,倪畏安說的沒錯,鑰匙確實在他身上,只不過他是不可能交出去的。只是這種機密之事,就算天素寺的高層都沒幾個知道的,倪畏安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你以為殺了我就能得到鑰匙,拿到你們想要的東西?別做夢了!我身上只有全部鑰匙的一半,唯有將另一半拼在一起,才能打開大門,你以為我們天素寺,堂堂九龍內衛在湘南的最後據點,會只有這麼點人麼?」靜慧冷冷道,他毫不顧忌地嘲諷倪畏安。
不料倪畏安下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驚住了。
「你所指望的,不就是負責看管監牢的暗影衛麼?別妄圖指望他們了……」
「監牢……暗影衛……」這兩個詞不斷在劉啟超耳邊迴響,他仿佛明白了什麼,天素寺隸屬於九龍內衛,是其在湘南的最大同樣也是最後一個據點。而九龍內衛的一大職能,便是監視拘捕違反九龍內衛制定的術道準則的術士,以及一些為禍世間的邪道之人。在術道臭名昭著同樣也凶名赫赫的術道四獄,也是九龍內衛所建築的。
那麼天素寺,是否也是術道四獄中的一個?或許說是四獄下屬的一個監獄。
而靜慧卻在聽到暗影衛之後臉色大變,失去了平素的鎮定,「你……你怎麼知道暗影衛?」
「貧道已經說過了,我們這回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如果連天素寺的秘密後手都不知道,我們又怎麼能算準備萬全,嗯?」倪畏安露出一絲獰笑,他瞟了一眼遠方的禁地深處,「你們知道為什麼湘南術道諸多宗派,或明或暗,與黑蓮教聯手或者暗中幫助。」
不待靜慧回答,倪畏安便厲聲喝道:「因為這禁地里的牢獄內,關押著他們眾多的親族弟子。你們九龍內衛行事跋扈,但凡不遂內衛之意,言行得罪其一二,便動手擒拿,關入牢獄。你們以為是術道的監視執掌者,便可以肆意妄為了?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你們九龍內衛的好日子到頭了!」
似乎是為了呼應倪畏安的怒吼,禁地深處忽然響起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十幾道色彩各異的光柱沖天而起,將昏暗陰沉的蒼穹照耀得熠熠生輝。
「這是……」劉啟超等人一臉茫然,而靜慧等天素寺僧眾更是面無血色。
「看來我們隱藏的人馬,已經和暗影衛交手了。順便告訴你一下,這回我們可以出動了十八名陰陽天的高手喲!」倪畏安陰笑著搖動萬屍玄陰幡,朝著靜慧攻去。
「十八名陰陽天的高手?」靜慧頓時心沉海底,暗影衛絕不可能有那麼多高手對應,沒想到黑蓮教這次居然出動了如此多的高手,堪稱是將荊湘道的力量傾巢而出。
看來這回,天素寺是在劫難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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