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武大道 第八章 初心

    吳蒙再次醒來，已是艷陽高照。

    他第一印象，就是腦海里盤旋的那一段話，雖然不是特別明白什麼意思，但滅門之日，他卻聽懂了！

    玄空門就剩他一個，滅門，也就代表著他的命都沒了！

    耳邊傳來一陣陣呼嘯的風聲，但很奇怪的是，周圍的風並不太大。

    遠處傳來一陣鶴唳之聲，但循聲望去，那些白鶴卻離自己極遠。

    稍加琢磨，吳蒙便明白過來，自己的感觀，已比以往強大了太多太多。

    看看身邊的石碑，吳蒙在窄的石階上勉強跪下，納頭莊重拜道：「弟子吳蒙，此生定重振我玄空門，不負前輩重託！」

    拜完之後，轉身欲走，眼前卻冷不丁出現一個大掃把。

    剛才明明沒有人的！

    拿掃把的，是一個戴著大斗笠的老者，低垂的斗笠將他的臉遮住了大半，僅有幾縷白須，迎風飄揚。

    老者沒有理會被嚇得半死的吳蒙，還是在自顧自的掃著台階，掃到吳蒙腿前的時候，才停了下來，低聲道：「勞架，讓一讓！」

    吳蒙話都不利索了，顫顫巍巍抬起腿，看他的大掃把徑直從腿下掃過。

    老者掃完一階，邁步上了一個台階，掃把又停在了吳蒙身旁。

    這一次，老者抬頭，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吳蒙。

    老者看起來慈眉善目，滿臉皺紋中，寫滿了歲月滄桑，半笑不笑的神情中，含著一股戲虐的意味。

    僵持了片刻，還是老者先開口，「哥，請讓一讓！」

    就這麼一人寬的石階，上哪讓去！

    吳蒙卻不敢發火，這老者雖然外表看起來就是一普通人，但能明顯感覺到，他身上透露出一股完全內斂的氣息，讓人完全看不透。

    誰知道他是不是前幾天將玄空門滅門那位高人！

    片刻之後，吳蒙便打定主意，不能招惹他！

    但讓也沒地方讓，看老者的態度，也不會讓開路好讓他下山，此時，只有一個辦法：上山。

    吳蒙內心極為不甘，但老者不話，他也沒有辦法，只好原路返回了山上。

    而老者，始終不急不慢地跟在後面，一階一階地打掃著。

    傍晚時分，吳蒙坐在山牌坊下，端著山上僅剩的一食物，恭敬地對掃完最後一個台階的老者道：「前輩，您餓了吧？吃東西吧！」

    老者摘下斗笠，隨手扇動著，還是似笑非笑看著他，一沒有接過來的意思。

    良久，吳蒙被看得心裡直發毛的時候，老者突然哈哈一陣大笑，嘴裡不住道：「有意思，有意思！」

    話音剛落，老者手一揮，吳蒙只感覺腳下一震，原本沒風無霧的山，突然吹來一陣狂風。

    狂風過後，一臉風沙的吳蒙，好不容易擦去了眼中的沙塵，再看清周圍的環境時，卻一陣愕然，只見山之上，原本還殘餘的三座大殿和幾個房，已失去了蹤影，僅有幾塊巨石，孤零零地聳立在那裡。

    而他周圍的環境，原本是廣場的地方，也變成了一片碎石遍地的石坑。

    再看老者，他已信步走到一塊巨石旁，怔怔地望向遠方。

    經此一事，他已明白了老者的實力，此時不敢再發一言，趕緊輕手輕腳跟上去，心跟在他身後。

    老者這一站，就站了一晚上。

    吳蒙戰戰兢兢，沒有絲毫睡意，也站在那裡陪了一晚上。

    天光蒙蒙亮的時候，老者終於開口，「你可知道我是誰？」

    「晚輩不知，還請前輩明示！」吳蒙心開口答道。

    「你可想成為強者？」老者並沒有理會吳蒙的問題，接著問道。

    吳蒙一愣，實話，在來玄空門之前，他只是想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修行者，只要能夠晉升武者，將來尋口飯吃就行。

    但造化弄人，稀里糊塗當了玄空門的掌門不，又在二代掌門面前發自內心的許下了諾言，此時重任在肩，當初的心態，已完全變了。

    見吳蒙沒有答話，老者又自顧自道：「有些人成為強者，是因時事所迫，有些人成為強者，只因心中嚮往，你若想成為強者，又為了什麼？」

    為什麼成為強者？

    像玄空大師一樣濟世救民，鋤強扶弱麼？還是像普通人一樣，追求榮華富貴，顯達於眾人？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不待吳蒙琢磨明白，老者抬腳往前一邁，輕飄飄地斜飛出去，只在身後留下一句話：「想清楚了，再到山下來找我！」

    吳蒙上前，目送老者飄然離去，心中若有所感，當即盤腿坐下，認真思索。

    這一坐，恍如隔世。

    這一坐，猶如重生。

    有些人，稀里糊塗也能做成事，但終成不了大事。

    只有明確自己的目標，清楚自己的本心，堅定自己的初心，方得始終！

    吳蒙處於一種奇妙的狀態，最開始，還只是思索自己為何要成為強者，但隨著思索的深入，竟不知不覺進入另一重境界，開始了對世事因果、天地萬物的思考，到得第七天，他竟然連自己是誰都快要忘掉了。

    直到一陣轟鳴之聲，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一片翻滾的烏雲，夾雜著時不時亮起的粗大雷光，翻騰著向玄空山飛來。

    望著烏雲之中的雷光，吳蒙心中突然一陣清明。

    是了，原來如此簡單！

    豁然起身，望著遠方的烏雲，吳蒙雙手背在身後，遙望天地之間，一種全新的感覺，充斥於他的胸襟之間，滾滾的元氣，在經脈之中歡快的流淌著，比前兩日渾厚了不少。

    轉身下山，這次，一直困擾他的恐高症，消散無蹤。

    因為，他的心中，已有一片天地。

    山腳下，那個華發老者，像一尊石雕一樣，站在那裡，伴著烏雲而來的狂風，根本吹不動他的一根髮絲。

    吳蒙上前，抱拳拜道：「前輩，晚輩明白了！」

    老者頭也沒回，只是輕笑一聲，「哦？真明白了？」

    吳蒙頭也沒抬，馬上回道：「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晚輩原以為自己只是想踐行諾言，但轉念一想，如何才算完成諾言？後來，晚輩想如同玄空大師一樣，仗劍行天下，豪邁縱情，但這又不是晚輩的本性再後來，晚輩又想了許許多多的原因，有些清晰，有些不甚了了，但都並不是真實。剛才，晚輩在山之上，突然望見這烏雲蔽日，電閃雷鳴，突然心有所感，當年玄空大師創立玄空門，何等風光，但數千年之後，還不一樣殘破凋零！倒不如像這雷電一樣，轟轟烈烈走一場！」

    「嗯，不錯！人行於世，初心第一！若是好高騖遠，眼高手低，終是竹籃打水，倒不如簡單率性，只爭朝夕！」老者終於轉身，撫掌贊道。

    老者話沒完，吳蒙便看到他的身體竟然慢慢透明，不過片刻，便慢慢消散，天空上，遙遙傳來一個聲音：「五年之內，若能修至武將，便能渡過識海第一次暴漲，可來天羽城尋我，如若不然，你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