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過程如何,總之也算是暫時得到了楚傾眠和陳錦之的支持。
當然了,貓耳是沒看著。
蘇成意略感遺憾。
不過陳錦之讓他把這話留著下次見面的時候說。
嗯.總覺得有種被威脅的陰惻惻之感。
不過誰在乎呢?那可是戴貓耳朵的陳錦之,誰不想看看。
蘇成意收起亂七八糟的想法,把思緒放回正事上來。
俞夏這樁案子,想要調查的難度是非常高的。
他在之前就已經想過這個問題,現實不是,現實里也沒有死亡小學生和神探夏洛克。
僅憑他自己的能力,想把這樁連警方都無能為力的案子重新撿起來,簡直就像是徒步登天一樣。
更何況,根據現在的信息可以明白,嫌疑人其實並不難找,他甚至就大喇喇站在所有人面前。
可惜沒有證據,誰都拿他沒辦法。
就以楚遠江這樣的地位和手段,都找不到破局點。
唯一的人證也無法提供任何有效信息。
怎麼說呢,蘇成意主觀上其實是同意楚遠江的看法的。
這是個死局,沒必要往裡鑽。
再者說,吳紹波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看來也已經很清楚。
楚遠江形容他「像是從墳堆里爬出來的死人」。
如果這樣的形容還不夠明朗,那麼俞夏和周岩兩個和他有過正面接觸、勉強存活下來的倖存者此時的狀態,也足夠說明很多事情了。
倘若就在這裡收手,那麼蘇成意或許這輩子都不會跟這樣的危險人物扯上什麼關係。
選擇繼續調查下去,那幾乎就等於正面跟吳紹波宣戰了。
縱然現在是法治社會,他這種活在社會陰暗面的人依然很危險。
他就像是陰溝里的老鼠,下水道里盤踞的毒蛇,可能藏匿在每個視野盲區裡的歹徒。
而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蘇成意當然明白。
但他也始終相信邪不壓正。
就像之前在課堂上,老師問他為什麼選擇法學的時候一樣,他的想法並沒有變過。
個人的力量雖然渺小,但只要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就會點燃更多人心中的正義感。
所以,至少在這種其他人全都放棄的時候,他不能再後退。
不論結果如何,至少證明他擁有面對罪惡、對抗罪惡的勇氣。
想通透之後,蘇成意忽然感覺心裡輕鬆了很多,像是長久以來壓在心裡的一塊大石頭忽然被移走了。
果然,不是行路難,而是糾結要不要行路的那段時間最難。
決心已定,思路也跟著清晰了起來。
蘇成意決定就從俞夏的案子入手。
雖然相比起周岩的事情來說,時間間隔更久,要調查的難度也更大。
但是正所謂禍福相依,相對的能從中獲取的信息就越多。
蘇成意開始著手在網上檢索。
因為至今仍是懸案,所以明面上可以查到的內容很少。
棠安市一戶人家慘遭歹徒入室行兇,一家四口僅剩一小女兒存活,警方疑是仇殺。
除了這些已經知道的信息之外就只有極其模糊的描述。
受害人的具體信息當然是隱藏的,包括名字和地址等等。
蘇成意試著在瀏覽器上搜索「俞夏」,也是毫無結果。
他思考了半晌,心念一動,決定換個角度。
從官方的渠道了解不到什麼的話,或許可以從民間視角入手。
這麼大的案子,縱使警方壓制輿論,也一定會有不少市民討論過。
這樣獲取的信息會更詳細、豐富,不過真實性也就相對存疑,需要有一定的鑑定能力。
他登陸了棠安市本地的論壇,並搜索關鍵詞「一家四口」。
果然彈出來了大量討論的帖子,不過時間大多都已經是七年前了,應該是案件發生不久的時候。
雖然是罕見的大案,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討論也就漸漸平息了。
「8u們,聽說了沒?一家四口的事。」
「必須聽說了啊,就在楓林路那邊,我下班回去的時候,警察的橫條都拉起來了,看著老唬人了。」
「到底咋回事?有知道的沒?聽人說救出來一個小女孩,人活了沒?」
「120拉走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媽呀真的嚇人,一家四口就剩一個了。」
「誰報的警?」
「好像是鄰居有個老太婆瞅見他們家房子燒起來了,一開始喊的消防隊。後來消防隊過來一看,院裡躺著個小女孩呢,感覺不對勁,又報了警。
滅了火之後,才調查出來,其他人都沒跑出來。而且歹徒是先殺人,後縱火,估摸著是為了銷毀證據。」
「天殺的,真可恨吶!希望早日抓到兇手!」
「實在是喪心病狂!」
蘇成意一邊翻閱樓層,一邊思考。
按照當年的知情人士的描述,有幾個奇怪的點。
如果附近有鄰居存在的話,歹徒行兇的時候,鄰居竟然沒有人察覺到異常,或者說受害者一家,居然沒有人呼救。
假如歹徒是採用無聲無息、一刀斃命的手法的話,那麼俞夏的存活就顯得更不合理。
因為作為年紀最小的人,她是最有可能因為驚恐而尖叫呼救的,這樣一個不穩定因素,應當最先處理掉才對。
這或許可以得出一種可能性。
歹徒和受害人一家是認識的,所以他們進門之後才沒有跟受害人爭吵、搏鬥起來。
利用這樣一點,從而獲得了新的作案機會和方式。
蘇成意將這樣的可能性默默存放在腦子裡,繼續往下看論壇帖。
「真是效率太低!搞得人心惶惶的,我下班都不敢往那條路走了。」
「別說了,出了這麼可怕的事情,旁邊的住戶都開始準備搬家了。
誰知道那歹徒會不會哪天又跑來犯案?」
「樓上你還別說,電視劇里不都這麼說嗎?歹徒往往會返回作案地點。」
「別特麼嚇唬人了兄弟我晚上還想睡個好覺呢。」
「大伙兒最近晚上千萬鎖好門,陌生人敲門別開,也別讓老婆孩子自己擱家待著。」
「呵呵,這有用麼?人家這一看就是團伙作案啊,幾個大漢提著刀殺進來,你就算是拳王泰森也沒轍。」
蘇成意成功在一片人心惶惶的回帖里圈出了重點。
歹徒往往會重返作案地點。
這可不是電視劇里演的,現實也是同樣的道理。
蘇成意曾經看過不少犯罪心理學相關的資料,其中都對這一點有過解釋。
從理性的觀點來看,罪犯回到作案現場,是為了獲取情報。
情報包括但不限於:檢索並銷毀自己可能遺留的證據,混在附近的群眾中偷聽案子進展,以及觀察警方對案件的重視程度。
而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大多數連環作案的殺手,在返回作案現場的時候往往不是為了以上這樣常規的理由。
他們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變態欲望,重新體會當初犯案的快感,追求精神愉悅。
這樣的人,把作案現場當做是自己的一項藝術品,值得反覆欣賞。
蘇成意覺得吳紹波極大可能是後面這一種,這也說明了他的確很有可能返回現場。
「都別說了,兇手很有可能正在看咱們討論呢。」
「臥槽樓上大爺。」
「樓上的樓上這發言很危險啊,我感覺他就是兇手!」
「我是兇手第一個把你宰了。」
「媽的,你來啊?老子現在就在xx小區x棟xx號,你來,你不來你是我孫子!」
這帖子的後續明顯跑偏了,蘇成意扶額嘆氣。
當年大家衝浪的警惕性還是不夠高啊,這樣發布地址信息,原本就是很危險的。
更別說還是在討論這種案件的帖子下面.
吳紹波這種人如果真的在看回復的話,說不定馬上就上門服務了好吧。
不過一路翻下來,還是有收穫的。
最關鍵的就是他知道了大致的案發地址,可以線下去看看。
還得出一個可能的推測,那就是兇手可能認識受害者一家,甚至算得上熟悉。
但是新的問題也跟著浮出了水面。
那就是,為什麼兇手偏偏放過了俞夏呢?
蘇成意可不相信能幹得出這種喪心病狂事情的人還能有所謂良心未泯的時刻。
那麼,或許是俞夏生命力頑強,兇手逃離作案現場的時候,沒有補刀?
這種可能性似乎要更合理一些,但蘇成意很快就想到了俞夏的那張畫。
也就是楚傾眠被嚇到以為是鬼圖的那副案發現場的還原。
起初蘇成意只看出來是一個人從黑色的房屋裡逃出來,經過楚傾眠的線條勾勒,他才看出來房屋上漂浮的那團陰影是一張人臉。
一張獰笑著的臉,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逃跑的人。
因為這幅畫的存在,蘇成意打消了方才的猜測。
沒有什麼比倖存者自己的描述更能說明問題,儘管她的筆觸稚嫩且隱晦。
那麼,俞夏能逃出來,一定是在兇手的監視和默許之下的。
蘇成意揣著疑問,驅車往導航指引的楓林路開。
還好,他今天開的是牛叔叔的車,車水馬龍里毫不顯眼。
如果開的是自己那輛阿斯頓馬丁,就要惹眼許多了,在這種時候,惹眼反而是壞事。
要保證自身安全的話,不引起注意是最重要的。
等紅綠燈的間隙,前線偵探犬葉橘發來了消息。
她說她悄悄翻過探視記錄了,俞夏這一欄里留下了一個來訪人的信息,只不過只有進來的記錄,卻沒有出去的。
按理講是不應該的,蘇成意親身體會過巨山療養院的管理制度,很嚴格。
他第一次去看望徐婆婆的時候,銀行卡密碼都差點給保安套出來。
這位來訪人明明進來的時候登記了,為什麼出去的時候沒有呢。
葉橘的行動效率很給力,她甚至直接拍了照發過來。
來訪人的姓名是夏永志。
蘇成意下意識認為這很顯然是他隨便亂編的一個名字。
姓名是假的,那後面的信息當然也是假的。
紅燈轉綠,蘇成意放下手機繼續向前行駛。
地圖上顯示楓林路距離城區很遠,也是郊區,幾乎是城鄉結合部的程度了。
好在出發之前特地加滿了油,否則還真是夠嗆。
車窗外的風景變換,逐漸從繁華熱鬧的市區轉換為了林蔭道。
再行駛一段時間,歌單從《愛在西元前》播到了《夜的第七章》。
「越過人性的沼澤誰真的可以不被弄髒,
我們可以遺忘原諒,但必須要知道真相。
如果邪惡是華麗殘酷的樂章,它的終場我會親手寫上。」
窗外已經從林蔭道轉換為了大片大片的農田。
現在時節還早,農田裡只有水,還沒有插上秧苗,時不時有一群大白鵝浮水而過。
導航已經提示到達了目的地,蘇成意放慢車速。
在親臨現場之前,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因為已經是郊區,所以舉目四望,房屋都是兩三層的小洋樓,之間間隔很遠。
這樣一來,鄰居會不知情,或許也很正常。
車輪緩慢滾動,在視線可以落到那棟建築上時堪堪停住。
事實上,這樣的案發現場比蘇成意想像中要好找得多。
因為很顯眼。
一棟漆黑破敗的建築,一具火焰燒盡之後的殘骸,一片沉默寂靜的廢墟。
四周拉起的警戒線也早就已經結了蛛網,只是斷斷續續牽連著,提醒著路人們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蘇成意停車,熄火。
或許和論壇上人們所說的一樣,鄰居都因為恐慌而搬走了,所以附近的房屋顯然也是沒人居住的,周遭都是一片破敗的景象。
蘇成意拉開車門,跳下車來。
方才還在浮水的大白鵝瞧見這張生面孔,也不慌張,兀自歪頭打量著。
蘇成意環顧四周,一時間覺得它恐怕是這附近唯一的生物了。
不過既然有大白鵝在也好,一會應該會有人來趕它回家吧?再不濟,它自己也知道要回家吧。
蘇成意這樣想著,乾脆坐了下來,還衝它勾了勾手。
沒想到大鵝先生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把這樣友好的互動給當做了挑釁。
「.」
蘇成意瞧著它充滿智慧的豆豆眼,一時間心裡警鈴大作。
「臥槽!」
下一秒,它展開翅膀,抻著脖子就衝著蘇成意殺了過來。
「!!!」
蘇成意趕緊翻身爬起來,一邊跑一邊回頭觀察。
大鵝這玩意的臂展看著還真挺唬人的,難怪都說是村霸,被叨一下指定挺疼。
好在速度並不快,蘇成意只是大步跑了幾步就給它甩開了一段距離。
於是一人一鵝成功上演了一出他逃,它追,他們都插翅難飛的好戲。
「嗬!回來!」
很快,就從身後傳來了一聲大喊。
蘇成意心中一喜,終於得救了。
大鵝聽到這聲音,便縮起了翅膀,「吧嗒吧嗒」地往回跑。
蘇成意這才得空,看清遠處站著一個穿著蓑衣的老人,他手裡還拎著魚簍,像是剛釣完魚。
太好了,大鵝找到了主人,他也找到能問話的人了。
跟著大鵝的腳步往回走,距離近了,蘇成意才看出來這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
不過精神看起來還不錯,就是臉色不太好看。
難不成是懷疑自己想偷他家鵝?
蘇成意微微一頓,乾脆主動解釋道:
「大爺,不好意思。我沒想招惹它。」
「嗯。」
蓑衣大爺不輕不重回應了一聲,隨手就用手裡的竹竿敲了敲大鵝的腦袋。
「您是住在這附近的嗎?」
蘇成意試探著發問。
大爺瞥了他一眼,竹竿指了指田坎遠處的一間平房。
「這樣。」
蘇成意在心裡丈量了一下案發現場和那裡的直線距離,屬實是挺遠的。
難怪大爺沒被嚇走。
但他顯然沒耐心跟自己聊天,很快就揮舞著竹竿要趕鵝回家了。
蘇成意見狀沒辦法,只好開門見山地問:
「您認識俞夏嗎?」
大爺聽了這話,手上的竿子揮舞得更勤了,鵝們在他的指揮下排成一列,踱步而行。
看這情況,是問不出來什麼了。
蘇成意嘆了口氣,準備再去附近轉轉,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
沒想到大爺看著大鵝蹣跚的腳步,忽然冷不丁開口道:
「不認識什麼勞什子叫俞夏的。」
蘇成意微微一愣,剛想回答說好,他就繼續說道:
「姓夏的小姑娘,倒是認識一個。」
大爺抬了抬蓑衣的袖口,蘇成意順著那個角度看過去,正好是案發現場的位置。
這下他迅速警覺了起來。
「單名王字旁的瑜,周圍人都喊她魚魚。」
大爺慢悠悠地說道。
蘇成意心中一凜,溫度漸涼。
原來俞夏是化名,小巫女的真名是夏瑜。
而大爺的下一句話更是讓他一陣惡寒。
「她爸叫夏永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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