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舒鈺海拔不夠,跳著腳蹦了一會兒也夠不到陸清晏舉起來的紙條,不一會兒就泄氣了,叉著腰泄氣地往邊上掃了一眼。這不掃還罷,一掃可是不得了,花心大蘿蔔崔書欽正招搖地搖著摺扇胡亂勾搭小姑娘呢。
崔舒鈺定睛看了看,低著頭乖乖地跟在崔書欽後邊的正是早些時候在門口撞見的康婉,手上捧著個河燈,嫩黃的衣裙將人襯托得更加嬌柔怯懦了。
這崔書欽,剛好沒兩天,就按捺不住孤獨寂寞的心了?崔舒鈺本來從來不管二房的事情,可她二堂姐實在是為了崔書欽操碎了心,又是因為她和人家康婉打招呼,才叫康婉被崔書欽注意到的,當然不能坐視不管了,想了想,不行,她可得把康婉從火坑裡拉出來。
陸清晏還奇怪呢,剛才鬧騰得挺歡的小姑娘怎麼忽然就停下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處發了一會兒呆,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竟然完全無視了他,提著裙子就要走了。陸清晏能讓她走嗎,當即抬手捉住了小姑娘的手腕,將她拉了回來,道:「怎麼了,你要去哪兒,河燈還沒放呢。」
什麼東西這麼吸引她的注意力,連他都忘了,陸清晏順著崔舒鈺的目光看去,就看見崔書欽領著個黃裙姑娘走過了堤岸,朝人比較少的地方走去。
看樣子太傅府的紈絝子弟又要開始禍害京城裡的小姑娘了。
崔舒鈺心裡著急,淨想著趕緊過去把康婉帶走,免得被崔書欽給騙了,早忘了什麼陸清晏和河燈的事了,陸清晏這麼一拽她,這才回過神來,眼睛還是盯著那邊的兩個人,生怕一錯眼珠那倆人就沒影了,一邊對陸清晏道:「沒時間和你解釋了,待會兒我過來找你。」
陸清晏是不信崔舒鈺的話的,這會兒叫她溜走了,待會兒就沒地方找了。崔舒鈺人緣還不錯,心思又散,一會兒說不住要絆在哪兒呢,手也沒鬆開,只是道:「什麼事這麼要緊,先同我將河燈點了放走再說。」
崔舒鈺不想理他,可是自己胳膊擰不過大腿,想要掙開也沒什麼可能,只好盯著那邊的兩個人解釋道:「那個是兵部侍郎家獨女,我怕大堂哥惹上人家又不好好對待人家,到時候康家要同我們太傅府交惡的……」她爹爹崔世清是兵部尚書,這上下級的關係,弄太僵了總歸不好,再說人家康婉好好的,沒道理平白遭這個罪。
她還沒說完,臉忽然被一雙大手硬給掰了過來,崔舒鈺被迫只能看著微微低下頭望著自己的陸清晏,後者似乎有些不悅,朝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阿鈺,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看著我?」這樣叫他覺得自己很招人嫌棄啊。
誒……哎?崔舒鈺的小臉被陸清晏捧著,這會兒也只能看著他了,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慢慢地,忽然就覺得氣氛有點奇怪。她們倆這個姿勢……好像有點……
被那雙黑白分明的無辜大眼盯著,陸清晏也微微有些不自在了,連忙鬆開手,掩飾似的將一隻手攥成拳輕咳了一聲,「你看我做什麼?」
&才是你讓我看著你的啊。」
陸清晏:忽然感覺心好累……
&了,先把河燈放了,待會兒我陪你去找你大堂哥。」攤上這麼一個實在孩子,祁王殿下表示妥協,拉著崔舒鈺又走了幾步,從小几上拿起火石,將崔舒鈺的河燈點亮,又遞迴到她手中,一面點著自己手中的河燈的蠟燭,一面道。
崔舒捧著河燈「嗯」了一聲,也沒再走神了。剛才陸清晏那麼一扳她的頭,崔書欽和康婉早就跑沒影兒了,她除了乖乖和陸清晏一起放了河燈,還能幹嘛啊。再說,她也不願意陸清晏覺得自己輕慢了他,畢竟這人才是最重要的呀。
兩個人捧著河燈又往前走了一段,這邊本來就沒什麼人,又是上游,河中也沒什麼燈,不必擔心別人放的燈將她們的燈撞翻,崔舒鈺蹲下來試了試角度,這才跪下來,將手上的河燈放進河裡,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在心中默念寫下的願望。從前她不相信鬼神,可是到了這裡,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了真心相待的好友,有了同陸清晏一起長大的機會,崔舒鈺想,也許冥冥中真的有神的存在。她們聽著世人的祈禱,看著世人所受的苦難,在命運的天平上增減著砝碼,直到有一天,還世人以幸福。
如果世間真的有神,一定要聽到她的願望……
崔舒鈺閉著眼,心中虔誠地跟神許下心愿,不期然感覺到一道溫存的目光,卻沒有睜開眼睛。此時此刻陸清晏就在她的身邊,也只有他在她身邊。
臉頰忽然被什麼東西輕啄了一下,很快就離開,崔舒鈺甚至沒來得及感覺清楚,睜開眼,那人就跪坐在她身邊,含著笑望著她不說話。
崔舒鈺:她剛才好像產生了什麼不可描述的幻覺……
&許完願了麼?」崔舒鈺看著河中相依飄遠的河燈,怔怔地問道。
&堂而皇之偷親成功竟然沒有被發現的某人心情很好,黑眸望著迷茫地眨眼睛的小姑娘,非常希望這一刻能夠定格一會兒,十分鎮靜地回答道:「我的願望很短。」
哦……崔舒鈺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臉頰,她剛才……這人……她已經迷糊到分不清現實了嗎……
等等,小姑娘忽然懊惱地一拍自己的腦門,高聲叫道:「哎呀,我還不知道你寫了什麼呢!」
陸清晏笑了笑沒有說話,拉起小姑娘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民間傳說,在七夕夜這天晚上,如果能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放走河燈,許下心愿,被織女聽到,那麼願望就會被實現,兩情相悅的愛人就能白頭偕老。
太液河邊只有星星點點的燈籠,人又多,大家都很興奮,崔舒鈺和陸清晏沿著河岸走了一圈都沒再看到崔書欽和康婉的影子,倒是撞見她二哥崔書銳,鬼鬼祟祟地好像在躲著什麼。崔書銳十五歲上戰場殺敵,兩年來驍勇善戰,很快就在邊疆留下了威名,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崔舒鈺也不知道他貓著腰左顧右盼的這事要幹什麼,更要高聲問問,就被竄到陸清晏身後只探出一個頭來的崔書銳制止了。
&哥你這是幹什麼啊?」她二哥在外一向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模樣來著,現在賊眉鼠眼的實在太毀「江湖人稱崔小將軍」的形象了。
崔書銳從陸清晏肩膀處探出半個頭來,掬了一把辛酸淚,壓低聲音哭訴道:「行了行了,你別添亂了,一會兒看到靜儀郡主的時候可千萬別說看到我了!我先走了!」
說完,崔書銳便逃也似的混進了大波的人群中。
崔舒鈺>
崔書銳口中所說的靜儀郡主是當朝聖人的親弟敦親王的掌上明珠,之前因為敦親王妃身體不好,一直陪著敦親王妃在京郊的別業靜養,才回京不到一年,崔舒鈺和她不熟,可之前也在宴會上見到過。她覺得靜儀郡主的個性和封號一點也不符合,可是大體上也是個古怪精靈討人喜歡的姑娘,不知道她二哥這是怎麼惹到人家了,就跟耗子見了貓一樣呢……
&儀郡主固執得很,阿銳招惹了她,只怕要吃些苦頭了。」
崔舒鈺聽陸清晏這麼說著,總覺得說話的時候陸清晏眉眼裡都是笑意,雖然這樣猜測個性疏淡的祁王殿下不大好,但是……她真的覺得陸清晏是在幸災樂禍啊……
說好的好基友一起走呢,革命友誼這麼快就到頭了?
&二哥之前得罪過你麼?」崔舒鈺現在覺著,崔書銳招惹的不是靜儀郡主,而是他吧……
&陸清晏沒搞明白崔舒鈺這腦迴路是怎麼長的,剛才明明說著這件事,她愣是能一下子給扭到那件事上去。
某祁王殿下才一挑眉毛,崔舒鈺就想起來了,可不是麼,方才在明光殿擊鼓傳花的時候,崔書銳不是剛作了一個大死麼……這已經得罪的夠夠的了。陸清晏是為人疏淡,可崔舒鈺也十分了解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秉性,就比如潘秋波到現在都不知道,她今天之所以莫名其妙觸了陸清晏的霉頭,可能只是因為那天在成衣店,她的所作所為被陸清晏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了。
她二哥也真是,活著不好麼……
陸清晏還沒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手忽然就被小姑娘牽起來了,崔舒鈺虔誠地捧著某人的大手,目光悲憫,恍若神佛附體,緩緩地說道:「阿晏,很多時候我們做人要大度!」
陸清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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