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天子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結局?盛世大隋

    大隋仁壽二年。閱讀網)三月,驪山皇陵之戰終結,河南王楊昭及極樂正宗宗主摩訶葉回返大興。四月,河南王大婚。納尚氏、梵氏、祝氏、楊氏四女為妃。李氏女秀寧者,於獨孤皇后主持下亦入河南王府,因其年齡尚幼,故待其及笄後而完婚。六月,河南王妃楊氏誕下麟兒,取名「倓」。八月,獨孤皇后病重,崩於永安宮,葬太陵。

    仁壽三年。天子命譙國公宋缺入朝,缺不入,天子怒,逐以河南王為帥,內史侍郎裴矩為參軍錄事,領軍一萬南下嶺南。大庾嶺一戰,缺弟魯、智二者皆死,宋氏三萬兵馬全軍覆沒。缺率族人子弟等乘船遠下西洋,自立於海外,海內自始而得一統。

    仁壽四年。正月,帝幸仁壽宮,詔賞罰支度,事無巨細,並付皇太子廣。夏四月乙卯,上不豫。秋七月甲辰,帝以疾甚,臥於仁壽宮,與百僚辭訣,並握手歔欷。丁未,崩于大寶殿,時年六十四。冬十月己卯,帝與後合葬於太陵。次年改元「大業」。

    大業元年正月,太子廣正位,大赦天下。立妃蕭氏為皇后。立河南王昭為皇太子。以裴矩為尚書左僕射。並立洛陽為東都,名太子與尚書左僕射營建新城。五月,吐蕃國國主皈依極樂正宗,舉國內附。帝改吐蕃為都護府。七月太子妃尚氏生女,取名「秀芳」。十月,梵氏生女,取名「妃暄」。

    大業二年正月,東都新城成。帝及太子移駕東都。

    大業三年。太子昭以李靖、張須陀、秦瓊、尉遲恭等為爪牙,率軍三萬,北擊東突厥。白道、陰山二戰,斬首八萬,虜二十萬。阿史那家族為之一空。突厥「武尊」畢玄欲挑戰極樂正宗宗主摩訶葉,一招即敗,死無全屍。十一月,西突厥大權為百里獨步所得,獨步入朝上表稱臣,帝許為藩屬。

    大業四年,帝以裴矩經略西域。漢時班超故事,得重現於今日。吐谷渾、鐵勒、伊吾等國皆滅,帝分設西域都護府以轄其地。七月,極樂正宗宗主摩訶葉於東都設無遮大會,廣邀禪、天台、法相、華嚴、三論等諸宗高僧辯論。經七日夜而無人可**難之。諸宗公推極樂正宗為天下佛門之首。

    大業五年,南蠻白虎王發兵入南天竺,滅小國十數,仍向東都上表稱臣。帝亦許為藩屬。

    大業六年,帝命高句麗王高氏入朝,高氏拒詔不入。帝命太子昭領兵三萬以討其國。

    ※※※※※※

    昔春秋戰國時,有燕將秦開大破東胡,拓地千里。燕國筑北長城。西起造陽,東達襄平。秦始皇二十六年,秦國滅燕,天下歸一,分全國為三十六郡,遼東郡仍沿襲燕國郡制,郡府設於襄平。東漢末年,公孫度割據遼東,定都襄平,為天下雄城。後公孫氏為所滅,經曹魏及西晉兩世,襄平始終為漢家天下。惜晉室南渡後,遼東土地盡落胡人之手。東晉元興三年,高句麗崛起而據遼東之地,改襄平城為遼東城。襄平一名,至此廢除。至今,卻是已經整整過去二百多年了。

    相隔二百載悠悠歲月,漢家子弟終於再度橫渡遼河,兵臨遼東城下。經歷前日在遼河岸邊的前後兩戰,城內的高句麗軍野戰精銳,已經全被掃蕩得乾乾淨淨。此刻依舊據守城中者,不過萬餘老弱殘兵罷了,委實不足為慮。今日一戰之後,這座被高句麗人占據了二百多年的漢家名城,終能重回漢家之手。有念及此,大隋太子楊昭的心中,霎時間更禁不住為之一陣火熱。

    他回過神來,舉目四方環顧。目光所及之處,但見三萬黑盔黑甲的大隋精銳戰兵,此際正列成數個方陣,整整齊齊地分布於遼東城高牆之下。人似虎,馬如龍,盾牌如山,刀光勝雪。沖梯、雲車、投石機等大型攻城器械環列排置,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推出作戰。森森殺氣沖天透發,直使萬籟俱寂,一派落針可聞。雄偉堅固的遼東城,此際只如怒海孤舟,隨時也可能顛覆翻倒,然後被這股黑色的海嘯——徹底吞噬。

    楊昭滿足地嘆了口氣,隨即高舉右手,猛地向下一揮。帥台之上的程咬金立刻抖擻精神,用盡全力揮動鼓槌,狠狠敲向那面牛皮巨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如雷鼓聲響徹雲霄,由緩而急,終於形成狂風暴雨般的浩大聲勢。大隋皇太子握拳向天,運氣揚聲道:「大隋,必勝!」

    清越聲音遠播十方,哪怕轟鳴鼓響,亦不能將之掩蓋分毫。城上城下的數萬兵馬,霎時間人人也聽得清清楚楚。三軍紛紛高舉刀槍,齊聲呼喝道:「大隋必勝,太子必勝!大隋必勝,太子必勝!大隋必勝,太子必勝!萬歲、萬歲、萬萬歲!」歡聲雷動,直衝霄漢。

    海嘯山崩般的呼號聲尤未竭止,遼東城內,驟然另有龍吟長嘯扶搖而上,竟將三軍呼號也盡數壓下。嘯聲之中,一道魁梧人影昂然立於城頭,傳聲道:「高句麗國奕劍師傅采林,有請大隋皇太子殿下上城頭相見。不知殿下可有膽量否?」接連重複三遍,方才止歇。

    奕劍師傅采林?楊昭劍眉輕揚,雖覺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他尚沉吟未答,秦瓊與尉遲恭二將早策馬從旁趕上。秦瓊凝聲道:「兩軍交戰,主帥不可輕動。什麼奕劍師?太子不必理會他。」尉遲恭也點頭附和道:「老秦說得對。太子,儘管下令攻城就是。沙場殺伐,拼的是三軍用命,將士上下一心,可不能講甚匹夫之勇。」

    楊昭微微一笑,道:「兩位將軍說的乃正理。不過兩軍交戰,士氣為先。傅采林既然開口相邀,我若不出,豈非徒長別人志氣,反殺自己威風?何況高句麗奕劍師之名,我也久仰。今日有緣,正好相會。」

    秦瓊和尉遲恭齊聲搖頭道:「話雖如此,可是太子,兩國交兵,無所不用其極。恐防此事有詐啊。」

    「有詐又如何了?」楊昭又是一笑,道:「無論他有明槍暗箭,又豈能奈何得了我?兩位將軍放心。且各自回陣率領軍馬,待我發施號令,便揮軍攻城吧。」吩咐已畢,他腳下輕踢馬腹,策騎急馳。眨眼工夫,單人匹馬已衝出陣外。堪堪將至遼東城城下時,楊昭朗聲清嘯,縱身越離馬背,身若旗花火箭破空直上。遼東城城牆高逾十丈,天下間任何輕功也難一蹴即至。但楊昭身在半空,卻施展「雷神疾電」,輕輕巧巧地凌空一個轉折,於力盡之處再度急起沖天,身若鴻毛飄然落於城頭,足下片塵不驚。城門樓上的高句麗守軍固然人人變色,連傅采林也禁不住雙眸收縮,失聲贊道:「好輕功!」

    「雕蟲小技,不登大雅之堂。閣下就是傅先生吧?」楊昭拱拱手。俯首凝望,只見眼前人身材高大魁梧,但卻擁有一張長長馬臉。額高頷兜,巨鼻鷹鉤,眼小嘴細。說好聽點是相貌清奇,說不好聽的,則是醜陋古怪。若非身上的如雪長袍與披肩烏髮還稍顯飄逸,實在令人難以相信,眼前此人竟然就是高句麗國第一高手,奕劍師傅采林。

    楊昭凝神打量傅采林,這位高句麗奕劍師也同時凝神打量著眼前這位大隋皇太子。卻見對方一身戎裝,氣宇軒昂,英武不凡。其氣勢既不特別空靈飄渺,也不威凌逼人。平平淡淡,似乎並無太多特殊之處。可越是探察下去,越覺對方似是大海冰山,根本無能猜度其深淺。足見其反璞歸真,已至神而明之的至境。

    傅采林心下一沉,對於今日次此事究竟能否成功,信心又消了半分。然而他身為高句麗的大宗師,其身份地位,和極樂正宗宗主摩訶葉在大隋的地位相比也不差半分。平時受了高句麗王的供養,這關鍵時刻也由不得他猶豫退縮,只能挺身硬扛到底了。他定了定神,同樣拱手道:「在下正是。太子殿下,久仰了。在下已經略備薄酒,這邊請。」

    話聲落下,他側身作出款客之姿。楊昭順勢望去,只見城門樓內安置了張石桌,桌上除去酒壺酒杯以外,還擱著柄造型古拙高雅,泛放熒熒青光的的長劍,正是傅采林賴以聞名天下的「奕劍」。身為當代最享負盛名的劍術名家,居然沒有把兵器帶在身邊,傅采林此舉無疑是要向楊昭顯示自己絕無敵對之意,同時也對自己身手擁有絕大信心。

    只不過,楊昭卻沒有義務跟隨著對方的步調去走。他從城垛之上邁步而下,淡淡道:「喝酒倒是不必了。傅先生,有什麼話,便請說吧。」

    傅采林微笑道:「其實也別無他事。傅某久聞太子殿下武功卓絕,今日見面,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大隋是中華上國,向稱詩書禮樂之地,仁義道德之邦。又知泱泱大國,不崇武力,唯以德服人,所以才能出了像太子殿下這樣的年輕俊傑。比起我們邊鄙小邦,因為未得教化,所以只懂得一味好勇鬥狠,可是天壤之別了。慚愧,慚愧。」

    傅采林這幾句說話,明顯暗藏機鋒。楊昭皺皺眉頭,也不耐煩和他兜圈子。當下單刀直入道:「我大隋陳列城下的三軍將士,今日尚未朝食,只等入城呢。傅先生想要說什麼,不妨開門見山,無謂再多兜圈子浪費時間。」

    傅采林原本想以言語設下陷阱,徐徐引得楊昭入局。沒想到這位大隋皇太子根本不吃自己這套,直截了當就說出了要「滅此朝食」四字。不過大宗師就是大宗師,神經反應高人一等。他不動聲色,向後退開幾步,從懷裡取出一份帛書雙手捧起,微微彎腰道:「高句麗向來是大隋藩屬。上次大隋天子見召,我國國主之所以未曾入朝晉見,全因為身體有恙不能遠行,以至於令兩國之間生了誤會。戰火一起,不過徒使生靈塗炭而已,對於貴我兩國,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這裡是我國國主親筆所寫的謝罪表章,請太子殿下收下。只要大隋大軍退去,我國國主不日必定會親自入朝覲見,向大隋天子請罪。」

    「傅先生,這種幼稚粗陋的緩兵之計,也無謂拿出來獻寶了吧?」楊昭低聲輕笑,道:「高句麗國野心勃勃,豈肯長久屈居人下。現在只不過見形勢不利,所以暫且虛與委蛇而已。退兵之後,貴國國王當真就會入朝晉見?呵呵,傅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如此所為,是在同時侮辱我們雙方的智慧嗎?」

    傅采林面色變了變,抬頭沉聲道:「大隋是禮儀之邦,如此無故加罪於我國,硬要挑起戰火以奪人基業,難道不覺得太無恥了麼?」

    楊昭搖頭失笑道:「兩國相爭,當然無所不用極其,有什麼無恥不無恥的?我大隋是禮儀之邦不假,但一切仁義道德,卻只會施給我們自己的中國之民。等到遼東之地歸化大隋之後,我父皇自然也會對遼東百姓厚加優遇,絕不會虧待他們的。」

    傅采林雙眸內精光四射,緊緊盯著楊昭,一字一頓道:「我高句麗在這遼東土地上興邦立國,已垂二百餘年。這塊土地就是我們的家,就是我們的根。隋朝皇帝窮兵黷武,好大喜功,竟妄想染指侵略,此舉為天理道義所不容,到頭來一定只會碰個焦頭爛額,身敗名裂的下場。」

    雙方已經撕破麵皮,楊昭也不再和對方假客氣。冷笑道:「遼東土地,本來就是我中國漢朝時候的樂浪郡。只因為五胡亂華,晉室南渡,所以才一時無暇管理。高句麗乘亂竊據遼東達二百年,現在也好應該物歸原主了。大隋收回中國故土,更是理所當然的應天順人之舉。至於我父皇身後聲名如何,哼,那也輪不到你們來胡說八道。」

    「既然太子執意如此,那麼傅某就只好得罪了。」傅采林輕聲長嘆,反手向身後抓去。擱在門樓之內石桌上的奕劍立刻自行跳動而起,隨即如磁攝鐵般投入了傅采林掌間。他以某種快逾閃電,卻又優雅無比,甚至每個動作轉折,都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的奇異手法,拔劍出鞘。

    剎那之間,四周的整個世界仿佛全都消失了。無垠黑暗虛空之間,就只剩下了兩人一劍。這位高句麗奕劍大師尚未正式發招,所牽動的氣勢已經玄異神奇如此,其修為之高,絕對已經勝過了當年的「散真人」寧道奇與「武尊」畢玄。

    自打當年在皇陵一戰擊殺朝陽天妖以來,八年間楊昭雖然也統領兵馬打過不少硬仗,卻再未遇上過如傅采林這般水準的絕頂高手。今日之戰,毫無疑問將成為他八年以來所經歷的最嚴峻考驗。大隋皇太子深深吸口氣,喝彩道:「好一著奕劍術,確實令人大開眼界。」


    傅采林沉聲道:「久聞殿下亦精研劍術,與此道造詣早已出神入化。傅某不才,要向殿下請教。若僥倖得勝,還請殿下跟傅某往平壤走一趟。」話聲未完,卻更不管楊昭根本兩手空空,奕劍已然刺出。劍鋒划過一道超越人間美態,具乎天地至理的孤形軌跡。兩者之間的距離仿佛突然擴大逾倍,令任何人也為之神暈目眩,無所適從。

    奕劍術之「搶占天元第一著」。此式內蘊無窮生克變化,百變千幻,後手無窮。自信能教任何敵人也不得不應。但只要一應此著,便已落於下風,先機全失。所謂「一子錯,滿盤皆落索」是也。故此劍式才出,傅采林已經不自禁地嘴角上牽。然而這笑容還未完全成型,突然間又徹底僵住。無垠虛空黑暗的幻像更隨之分崩離析,天地完全恢復常態。楊昭掌間紅光閃爍,神皇劍尖已經抵在高句麗奕劍大師的咽喉之間,將他肌膚表層的油皮輕輕劃破。

    霎時間,城樓四周的高句麗士兵個個驚得目瞪口呆,神情恐慌猶如世界末日。傅采林自己,更加猶如置身夢魘。哪怕咽喉上的灼熱刺痛感是如此真實,他卻仍舊難以置信,自己竟然連一招都還未使完,生死已然盡操人手?!

    「不好意思,剛才出手太快了。」楊昭嘆口氣,主動收劍後退。道:「八載未曾與人動手過招,有些生疏了,以至於分寸都拿捏不好。失禮失禮。再怎麼說,都應該等傅先生你使完那招以後再出劍的。對不起,咱們再來過如何?」神情口吻之中,竟然當真滿懷歉意,半點也不似作偽。可是惟其如此,傅采林反而更加鬱悶。他胸口氣血翻湧,幾乎就要嘔血。

    身為高句麗一代宗師,傅采林的心性修養,畢竟也非同凡響。他深深吸口氣,心中雜念已被撇除,胸無點塵,只餘一片澄明。奕劍輕抖,當即暴出千絲萬縷的青虹劍氣,如雲舒捲蜂擁撲襲,正是「棋路縱橫守天元」,暴風驟雨般的攻勢只是掩眼法,真正殺著之所在,卻在於劍勢中不經意間流露的幾處破綻。楊昭如果由此尋隙而進,非得當場立吃大虧不可。最低限度,也得付出一條手臂的代……

    「叮~」的清響聲起,漫天青虹盡數消散無蹤。神皇盪開奕劍,長驅直入。所有預先布置下的陷阱都形同虛設,傅采林眼睜睜看著神皇搭上自己肩膀,緊緊抵在自己脖子的血管之旁,自己卻根本連半點反抗餘地也沒有。電光石火之際已是白刃加頸,生死全落人手。

    「平壤風光,我亦久聞。」楊昭淡然笑道:「所以這一趟倒確實非去不可。不過不是我和傅先生同行,而是傅先生和我一起走。說實在的,本王更喜歡做主人,卻不喜歡做客人呢。」

    傅采林面上神色變幻,又驚又怕,又氣又怒。雙方修為之高下,相差實在太過懸殊,以致於竟讓他生平第一次品嘗到了絕對的絕望與無力。而也直到此時,他才省悟到之前自己的種種圖謀與打算,究竟有多麼的無聊可笑。可是無論如何,他始終是一代宗師。哪怕落敗,也絕不能敗得如此窩囊!剎那之間,傅采林胸中死志大盛。他斷聲怒吼道:「士可殺,不可辱!楊昭,我要和你玉石俱焚!」旋身擺脫神皇威脅,豁盡畢生功力揮劍疾掃,「十二玉樓空更空」反守為攻,功力凝聚至九玄**的顛峰境界,孤注一擲捨身撲出,「一寸相思一寸灰」如雷霆疾刺。楊昭實在太可怕,他若不死,高句麗必定亡國。所以傅采林已經下定決心,要和大隋皇太子拼個同歸於盡!

    楊昭皺了皺眉,道:「既然是劍道較量,點到即止便罷了,何必拼命?」語氣悠閒,渾不以對方將畢生精、氣、神盡數凝聚集合而發的驚天一劍而為意。神皇翻動,又是「叮~」的清脆輕響,正中奕劍劍尖。霎時間氣流狂飆,將四周所有高句麗士兵全部席捲吹飛,甚至連城樓也為之震動。兩劍相擊,奕劍「沙~」地徹底散碎成粉。神皇紅光吞吐,化作繞指柔絲,分別在傅采林四肢關節之上乍閃而過。這位高句麗傅劍大師,當場就如被抽去全身骨頭般,「啪嗒~」軟軟癱瘓倒地。他手腳全廢,終生不能再使任何兵刃。雖然未死,卻已經成為一名最徹底的——廢人。

    「勝負已分,今日興致亦盡。本王告辭了。」楊昭哈哈長笑,縱身後躍出了城樓之外,筆直向地面墮下,堪堪落在自己的戰馬背上。頭也不回地反手一劍揮出,隨即收回神皇,催馬疾馳而回。戰馬堪堪跑出十丈之外,潛藏劍勁轟然爆發。電光石火之際,只聽得隆隆悶響滾滾不絕,亂石紛飛,土崩瓦解。宏偉堅固的遼東城城牆,竟然禁受不住楊昭的隨意一擊,就此如摧枯拉朽般徹底垮倒坍塌。

    隋軍陣中的秦瓊與尉遲恭二將精神大振,當即揚起刀槍,回首大喝道:「大隋必勝,太子必勝!」一馬當先,率領漫山遍野的大隋精兵,向已經藩籬盡失的遼東城殺過去。縱使雙方士兵仍未正式接觸,可是彼此對於這場戰爭的最終結局,也已經看得清清楚楚。高句麗國……

    徹底完蛋了。

    ※※※※※※

    大業六年,帝命高句麗王高氏入朝,高氏拒詔不入。帝命太子昭領兵三萬以討其國,經旬月而戰定。高句麗王高氏被押赴東都,帝封其為「逆命候」,圈禁大興。其國師傅采林死於亂軍之中。自此遼東土地復歸大隋,重立樂浪、玄菟、臨屯、真番等四郡。七月,下詔興建江南運河。高句麗之民皆遣內地為河工,而遷百萬漢民充實其土。

    大業七年,帝命太子昭代天巡狩,並監督河工等事。

    ※※※※※※

    暮春三月,鶯飛草長。桃花醉春風,綠水盪漣猗,瀟湘煙暝來何晚,翩翩更睹雙飛燕。這江都揚州的江南美景,正如詩如畫,無論多少次也看之不厭。與遼東苦寒之地相比,真可謂有天壤之別了。

    揚州城南市集,最享負盛名的「滿園春」酒樓之上,此時此刻,楊昭正手持酒杯,憑欄遠望。舉目四顧,但見車馬轔轔,摩肩接踵,處處一派熱鬧繁華之像。禁不住詩興大發,朗聲吟道:「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留。」

    「好個『惟見長江天際留』,此句當浮一大白也。」身後處李靖喝彩聲起,旁邊的紅拂女當即微笑者提起酒壺,在自家夫君杯中斟滿。李靖舉杯飲盡,笑道:「只有一樣不好。二弟你已經坐擁人間絕色,卻還滿副心思想要『煙花三月下揚州』?小心被弟妹們聽見,今晚罰你跪算盤哦。」

    梵清惠微笑側身,道:「大哥這是講到哪裡去了?阿昭他不過是作詩,隨口說說罷了。咱們姐妹倆哪裡就有如此小氣了?」隨手摟住祝美仙柳腰,笑道:「妹妹,妳說可對?」

    祝美仙面色卻頗有些兒不自然。她鳳目含煞,向楊昭瞥了一眼,勉強笑道:「這個自然。」隨即悄悄向今年只有六歲,長得粉雕玉琢,冰雪可愛的小妃暄打個眼色。小妃暄雖是梵清惠所生,但不知怎的,卻似和祝美仙更加投緣。得了二娘示意,她當即「咚咚咚~」地跑到楊昭身邊,舉起油呼呼的小手,叫道:「爹爹爹爹,妃暄要抱抱。」——這抱著自家女兒,看你還怎麼去尋煙花。

    楊昭早知美仙打的是什麼主意,卻也不以為意,反而只覺胸中發暖。他彎腰把小妃暄抱起,在她胖嘟嘟的小臉蛋上用力親了兩口。小妃暄被父親的鬍子扎在臉上,只覺得痒痒的,忍不住咯咯嬌笑起來。卻引得酒樓之上,人人矚目。

    就在此時,樓梯間腳步聲響,卻見另有一名小女孩,吃力地提著個花籃走上樓來。怯怯地問道:「請問,哪位是楊公子?」眾人聞聲都微覺詫異,回頭看時,只見這小女孩比起小妃暄約莫大了一兩歲,容顏秀美,看得出日後將是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梵清惠,李靖、紅拂女等也就罷了。楊昭和祝美仙卻是心下同時遽然一震,熟悉和親切的感覺同時泛上。楊昭輕輕放下小妃暄,把她摟在懷中單膝跪下,和顏悅色地問道:「小妹妹,我就姓楊。找我什麼事啊?」

    那小女孩把花籃遞給楊昭,認真地道:「師父讓婠婠把這藍花給你。」楊昭雙眼放光,顫聲道:「妳……叫做婠婠麼?妳師父是……」話聲未落,陡然祝美仙脫口驚喊道:「娘!?」話音未落,早已施展輕功,若乳燕投林般從酒樓的落地大窗中縱身躍出。眾人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去,但看在酒樓下的一道小橋上,赫然有位美得驚心動魄的少*婦正盈盈卓立,正是魔門陰癸派宗主祝玉研。當年她在大興和楊昭分手之後,就一直芳蹤渺渺。沒想到相隔八年之後,竟會在揚州重現。

    到了此時此刻,楊昭對於這自稱「婠婠」的小女孩身世,哪裡還會再有半分疑惑?他心中愛憐之意大起,伸手就把小婠婠摟進臂彎之內,與小妃暄一齊抱起。身影晃動,向酒樓外縱身躍出。耳邊衣袂帶風,卻是梵清惠也跟著一起來了。兩三個起落間,夫妻倆早踏上石橋橋頭,卻見祝美仙撲在母親懷內,梨花帶雨,把八年來積蓄的思親之情全部盡情發。祝玉研摟住長女,口中輕聲安慰,回首舉目,與楊昭相互對視。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楊昭回過神來,感慨道:「八年了,宗主妳可真叫咱們找得好苦。究竟宗主去哪裡了呢?」

    祝玉研淡然淺笑,道:「仙兒嫁給了你,宗門傳承,總不能就此斷絕啊。這幾年來我週遊江湖,正是要另找一位傳人,將來好繼承陰癸派的法統。仙兒,別哭啦。妳看,妳這位小師妹年紀雖幼,可是資質過人,他日成就一定比為娘還大呢。」

    祝美仙對於陰癸派的法統,早已不放在心上。小師妹資質如何,她更不在意。只是緊緊握了母親雙手,問道:「娘,您這次回來,可不會再走了,對麼?」

    祝玉研嘆口起,伸手輕輕摩挲著女兒的烏黑秀髮,道:「真是長不大的傻孩子。別擔心,娘不會再走。滿意沒有?」祝美仙當即破涕為笑。旁邊的梵清惠微笑道:「好了好了,咱們一家團聚,可是天大喜事呢。美仙妹子,這裡人來人往,說話不方便呢。還是先回酒樓上再說話吧。」

    祝美仙點點頭,歡天喜地地拉著母親往酒樓上走,口裡絮絮叨叨,全是這八年來生活中的各種瑣碎事。走不了幾步,突然間街頭對面一陣騷動。有個模樣猥瑣的中年漢子,從路邊某家包子店裡跑出來破口大罵。前面則有兩個衣衫襤褸,約莫十歲左右的小乞丐,手裡拿著兩個雪白包子,荒不擇路地放步飛奔。不偏不倚,正好向祝玉研和祝美仙母女一頭撞來。

    兩名小乞丐渾身骯髒,祝玉研母女豈能讓他們撞中?蓮步急滑,兩母女閃身讓過,卻讓走在後邊的楊昭做了代罪羔羊。「砰、砰」兩下輕響,兩名小乞丐仰天向後跌坐在地。那猥瑣的中年漢子大步趕上。不問三七二十一,抓住其中一人衣襟,舉起巴掌就要打。楊昭一瞥眼間,卻見那包子店外面掛的招牌,分明寫著「老馮菜肉包」五個字,心中微動,開聲喝道:「住手,不准打人。」

    那中年漢子嚇了一跳,回頭看時,見楊昭衣著光鮮,氣度儼然,似是位大人物,當下也不敢造次。賠笑道:「這位公子,他們兩個小賊頭,偷了我的包子呢。」

    楊昭淡淡道:「幾個包子值得多少?」放下小婠婠與小妃暄,隨手從腰間取出粒銀豆子拋出去。那中年漢子喜笑顏開,千恩萬謝地回頭走了。楊昭微微一笑,向兩名小乞丐問道:「小兄弟,你們叫什麼名字,幹嗎要偷東西啊?」

    兩名小乞丐從地上爬起,左首側那小乞丐搶先道:「我叫徐仲,他叫寇陵。我們爹娘染上瘟疫都死了。哼,老馮那小氣鬼,不過要他兩個包子,居然就喊打喊殺的,他以後一定生兒子沒屁眼。」另外那名小乞丐扯了扯同伴,示意他不可胡說八道,隨即恭恭敬敬地向楊昭行禮道:「多謝公子今日相救。請教公子高姓大名?日後我們發達了,一定百倍報答。」

    楊昭哈哈大笑,舉手指點道:「什麼徐仲寇陵?是寇仲、徐子陵才對吧?小小年紀,居然就如此鬼馬,好,好,好。」那兩名小乞丐突然被揭破真相,禁不住都是驚詫莫名。寇仲下意識出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兩個真名的?你究竟是誰?」

    楊昭微笑道:「我知道的事情,可還多得很呢。」回首向梵清惠、祝玉研、祝美仙、還有小婠婠與小妃暄等身邊各人環顧一周,笑道:「怎麼樣,小陵、小仲,你們兩個,可願意拜我為師?」

    《神兵天子》全書完

    2011年,5月20日,於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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