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半月有餘,依舊沒有等到任何消息,小白也沒有自己找回來,秋心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倘若是小白貪玩,跑了出去,現今也該到回來的時日。
此時沒有消息,肯定是被人帶走了,難道在自己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又發生了別的什麼事情,加上小白是天山異種,珍貴無比,一般人可能認不出來,可是若被有心人瞧了去,抓走小白也並非不可能。
而且當日去觀鏡的人非常多,所謂人多眼雜,可能就是在那時盯上了小白,秋心越想越不放心,準備去一趟落霞山。
在菁蕪州想要找到小白,也只有依靠菁蕪觀的力量,二來開觀之禮在三月初,此時距離三月也只有短短半月。
收拾好行裝,秋心便離開了客棧,出了東城門,直直趕向了落霞山,落霞山更像是一座山丘,並不是很高,但是從三元城看去,依舊可以看到其清晰的輪廓。
這一路上行人並不多見,道觀並不像密宗那樣廣納香客,反倒清靜不少,而且山上的煙霧遠遠看去十分氤氳,更添了三月之暖,看去十分悠然。
在距離落霞山還有半里之遙,就看見路旁坐落著兩座兩人高的石碑,左邊的石碑以青石雕成,上面寫著「天下難為道難不阻行聖」十個蒼勁古樸的大字,右邊的石碑以黃石雕成,上面也是十個斗大的字,「世間苦唯心苦方通倫德」。
兩句偈語正是告誡道家子弟世間之苦,苦在人心,道途險阻,方需靜心無為,此中道理讓秋心不覺對這些修道之人有了一些敬佩。
略微停留之後,便向著道觀走去,可能是菁蕪觀故意將山門選在此處,山勢不高,比不得泰山那般雄偉,整座道觀就像建立在平道坦途之上,不甚孤高,又不似俗套,恰到好處。
由於是開觀之禮,道觀四周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秋心將身份銘牌驗過之後,便被一名弟子帶往了客房。
「道長,貴觀開觀之禮將至,想必有很多大派弟子前來祝賀,落霞山上肯定熱鬧非凡吧。」道士一聽秋心恭維之語,心中自是十分得意,面露喜色,開始耐心地給秋心介紹起來。
「敝觀開觀八百餘年,歷經四十代弟子,曾經也盛極一時,不是小道吹噓,就在二三十年前,我菁蕪觀也是能夠和三宗相提並論的大派,那自然是……」
說到此處,也正走到拐彎之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喝,「青瑋,出家之人不起妄心,不出妄言,這些教導你都忘了嗎?」
青瑋本來準備滔滔不絕給秋心介紹一番,突聞此語,立即住了口,只見從拐彎之處走出一人,顴骨頗高,大約有四五旬的樣子,先是向著秋心微微點頭,又想著青瑋說道,「出家之人本該清靜修道,開宗立派實屬無奈,又怎能與其他派別攀比,實力強盛又能如何?」
青瑋連連躬身,頭也不敢抬,小聲道,「元肅師叔教導的是,是弟子起了妄心。」元肅也不逗留,繞過二人就走了過去。
秋心心道,菁蕪觀當真是緊張迂腐得緊,成天修仙問道,哪裡有泰山上的日子來得快活,只怕能無聊死。
青瑋見元肅離去已久,終於直起身子,長出了一口氣,「師叔不讓我們談這些,還不是自己心中不舒服,實力差了就拿我們這些普通弟子撒氣。」
秋心見此覺得有些失笑,元肅在時這青瑋畢恭畢敬,走了之後又這般不敬,連自己也不避諱,當真是有失風範。
不過青瑋看來也只有十一二歲,修道時日不長,正是貪玩的年歲,話語不忌倒也正常,不過聽他這樣說,秋心就來了興趣。
「小道長,當心元素師數聽見了要罰你,還是小心些。」青瑋既然年少,哪裡知道秋心正在激他,秋心倘若直接向他問為何有此一說,他可能還會顧忌不說。
這樣一來,正好引起了年少爭勝的心,只見那青瑋眼神不屑,道,「莫說元肅師叔只是玄崆師祖的記名弟子,就算是師父,我也說得。
我菁蕪觀二三十年前確實盛極一時,還不是在我這些師叔手裡受人打壓,軟弱之下就成了如今這個樣子,他們聽了心裡自然不舒服。」
「受人打壓?受誰?三宗?」青瑋便要往下說,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秋心,似是才注意到秋心是泰山弟子,停頓了一下,接著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秋心見青瑋不想說,便沒有再問,觀內的建築十分繁雜,走了半天也沒有走到住的地方,而且這每一條走廊,每一條小徑,都十分相似,如若不是青瑋領著,秋心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此處。而且走過的路越長,秋心就對修建道觀的人愈加佩服。
二人話語一少,青瑋也覺得無聊,道,「師兄你是泰山弟子,見識廣博,定然知道我們走過的路線吧。」
青瑋雖然拐彎抹角,但是畢竟年少,話語之間充滿了狡黠,便是打定了主意秋心不知道,哪聽的秋心緩緩說道,「路途我雖然記得不甚清楚,但是這些走廊與房間還有花園,甚至是道閣,正是道門之中的周天大陣,三曲九幽。」
「啊?」青瑋見秋心識得此陣,便覺得不服,問道,「師兄認得此陣,那肯定知道如何走了,煩請師兄試試這九幽之六漓落。」
秋心大感不妙,既是陣法,那便不是死物,只見青瑋身子一晃,秋心就要抓著他,可是不知青瑋觸動了什麼機關,周圍仿佛變了一個天地,四周有水滴而不落,浮而不動,正是漓落。
秋心知道自己一言更加觸動了青瑋的好勝之心,如今若是不破了陣法,真叫他看不起,這三曲九幽,是他從師父所藏書籍中看來的。
道家比試,以三曲九幽陣為關,考校天文地理,陣法武功,占卜星象,心性智慧,名氣頗大,秋心也只見過少許陣法布置的圖樣,至於如何破陣,倒也未曾知曉。
秋心試著撥動了身旁的一個水滴,只見這個水滴一動,立即打破了原有的平衡,碰到第二滴水滴,緊接著這些水滴一生二,二生四,瞬息之間,天地之間所有的水滴都要搖動起來。
簌簌的聲音不絕於耳,這幽靜不動之極,便是亢奮散亂,讓人根本難以靜下心來,水珠的抖動毫無規律可循,而且速度極快。
秋心雖然封閉了聽覺,閉上了眼睛,仍然覺得黑暗之中有無數的手掌想著自己拍打,引人心魄。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眼睛紅透,全身血液沸騰,只見腎臟之處的青藍色靈水之息悄然而動,與四色真氣中的靈水之息匯聚,脫離了其他的三色,破體而出。
只見那些晶瑩的水滴一見靈水之息,似乎遇見了十分恐怖的事情,齊齊向著一旁飛去,一時間雜亂的水滴變得十分有序,但是靈水之息周邊的水滴剛飛了出去,就被撞了回來,才一觸碰青藍之氣,就盡皆潰散。
秋心急忙催動靈水之息向著周圍環繞,此時光明突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觀中走廊,青瑋十分不解地看著秋心,爾後有輕哼了一聲,「算你本事大。」
秋心微笑不語,靈水之息已然回到體內,盡然壯大了幾分,跟著青瑋繼續向前走去,一路上青瑋不再炫耀,帶著秋心安排的住宿就離去了。
適才破陣實在是意外之舉,倘若沒有靈水之息,真的要被青瑋嘲笑一番,不過這小道士也太大膽了,居然隨隨便便就啟動陣法,將自己困住,當真是年幼不欺。
可能是被秋心氣到了,輕微給他安排的住所十分簡陋,正像是一處柴房,除卻一個蒲團,一張方桌,別無他物。
但是秋心也不在乎,此處十分清靜,周邊數十丈的地方都沒有住所,而且視野寬闊,從此看去,倒像是遠離了道觀。
等到傍晚時分,太陽落山之際,從此處看去,風景美不勝收,雖然秋心在須彌山上看過遍野的菩提樹,十分壯觀。
但是落霞山以晚霞聞名,由於山勢低而遼闊,晚霞之光以極低的方向射來,而且向西看去地勢平坦,一望無垠,正好像一把剪刀將太陽剪作兩半。
當太陽恰好完全落山之後,遠方平地上還會泛起淡淡金紅之色的光暈,與地面連成一條線,而且這種光暈片刻將無,如若不是在落霞山上,如此勝景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到的。
此時秋心倒有心感謝青瑋一番,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下方道觀燃起燈火,而且房屋之光星星點點,雜而不亂。
少見人提著燈籠四處走動,所以這些燈火靜而不滅,其方位正是漫天星辰的方位,除了星辰少時閃滅,而且燈火不動,竟然與此一般無二。
建此道觀之人當真有心,山風簌簌,不烈不疾,與天地蒼茫合而為一,正是:
天為弦,地為盤,風動而弦清,弦清而撫盤,盤起則引風。
此景,正是落霞山之風。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s 3.651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