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印 52.奧利維（一）

    洛克城與矮人王國接壤, 每當北風吹來時，矮人們開拓山脈和荒嶺帶來的沙塵便會一同被席捲而來。這時候城內的空氣中都是一股礦石味，行人們捂著鼻子行色匆匆。由於與各地開放貿易往來的緣故, 行走在洛克城內, 隨處可以見到外貌相差迥異的不同種族, 矮人、高地人、精靈，甚至還有獸人, 然而唯獨例外地，卻見不到任何混血。混血在洛克城有著另外的身份。

    &要跟我到什麼時候？」走在前面的法師停下腳步, 瀰漫著礦石粉末的空氣微微震盪，似乎也有一個看不見的人隨著他而停下了步伐。

    他的語音裡帶著不耐，警告著潛藏在暗處的人。

    &說的沒錯，你果然十分敏感，法師。」

    風帶動著樹葉, 將低語送至法師耳邊, 而他身旁路過的其他人卻完全沒有聽到這道聲音。

    伯西恩知道這是什麼把戲, 因為他們在白薔薇城，曾經親密地合作過。

    &魯伊。」同樣地使用暗語傳遞信息, 伯西恩告誡道, 「即便你跟著我，也不會獲得有用的情報。我告誡過他，不要再趟這趟渾水。他在哪裡？」

    &剛才不是見到了嗎？他在城主府, 接受洛克城城主的隆重招待。」

    法師有些惱怒了。

    &人的把戲對我沒用。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那是一個半精靈？混淆人神志的神術不會總是奏效, 你應該告訴那傢伙小心他的半精靈同伴的安危。」

    德魯伊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忠告。

    &說蒙特會有危險？」

    伯西恩壓低聲音, 「所有混血在洛克城都有危險……」

    &西恩！原來你在這裡！」

    打斷他們秘密談話的人出現了，並且是一個十分不受歡迎的傢伙。剛剛在城主府里唱雙簧的小奧利維先生，不知何故竟然追到了大街上，並成功找到了伯西恩。

    &以為四處躲藏就能夠洗去你的污名嗎？你這個弒父者！」

    周圍的人群因為這句話紛紛看了過來，伯西恩卻並不覺得緊張，他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應該是名義上的弟弟的年輕人。

    &父？那個老傢伙是怎麼死的？」

    &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嗎？」小奧利維虛張聲勢道，「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

    &只是遺憾他死得太輕鬆了。」伯西恩冷笑道，「看到他睡在棺材裡的那副安詳面容了沒？」

    小奧利維和他身後的侍衛們面面相覷，他們聽到對面的黑髮男人道。

    &果真是我動手，絕不會讓他死得這麼輕鬆。不過可惜的是，那個一輩子像只種馬一樣四處□□的男人，並沒有值得被我殺死的價值。」

    &小奧利維氣得臉色發紅。

    &有你。」

    法師的黑眼睛望向他，年輕的小奧利維先生一陣顫慄，像是被深淵凝視著。

    &利維得來的血脈，似乎並不能保證你的智商像正常人一樣發育。」伯西恩冷冷勾起嘴角，抬手就是一道元素系法術「風之囚牢」，風刃組成的牢籠頓時將小奧利維以及他的隨從們困住。

    &合格的預言系法師。」

    在伯西恩離去時，他譏嘲的聲音還從空氣中傳來。

    &果你真能預言，就知道下次再來打擾我會是什麼下場。」

    街上因為突然出現法術而陷入喧譁，而沒有還手能力的小奧利維就像一隻被關進籠子裡的鴨子一樣憤怒驚恐地尖叫。等布利安看完熱鬧回過神來法師早已經不知去向。德魯伊無奈地聳了聳肩。

    &以，你就這樣什麼情報都沒有搜集到跟丟了他？」

    回到他們暫時的秘密據點，吟遊詩人尼爾冷嘲熱諷。

    &少我知道了洛克城對混血不太友好。」

    &這可真是個有用的消息。」尼爾陰陽怪氣道，「整個洛克城，除了你們這些外來人，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這哥。你以為洛克城的奴隸交易是什麼，就是這些混血！半精靈、半獸人，還有其他。在這裡混血根本沒有生存權，而只是奴隸貿易的商品！」

    &然這樣，在我們決定讓蒙特偽裝潛入進去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提醒我們？」布利安有點生氣了。

    吟遊詩人冷笑：「我以為你們對自己的本事很有自信，不需要別人的提醒。」

    關乎自己女兒和同伴的安危，向來不輕易動怒的德魯伊也生氣了。他的毛髮怒張起來，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膨脹了一倍。

    &著！我不管你有什麼悲慘的身世、難言的過去！」獸人低吼道，「要是因為你讓我的女兒和夥伴受傷，我要你以牙還牙！」

    吟遊詩人臉色蒼白，卻還硬挺著脊樑。

    &嗎，那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隆恩進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劍拔弩張的場面。

    &夥計們，夥計們，住手！」

    他上前拉住兩個人。

    &賣會在即，我們不能先內訌啊！抱歉，布利安，我代尼爾他道歉。尼爾，你給我少說幾句！」

    吟遊詩人臉色難看地閉了嘴。

    &要道歉的不是你。」獸人稍微冷靜了下來，冷冷瞥了尼爾一眼。

    &們爭吵的內容我聽見了。其實，布利安，我剛才去找薩蘭迪爾閣下，就是為了提醒他這件事。」

    &爾他知道了？」

    大塊頭隆恩點了點頭。

    &們當時做出決定太倉促了，我沒來得及提醒，所以事後我去提醒閣下，要他小心不要讓半精靈被發現身份。」

    布利安想起瑟爾當時做的決定，也覺得有些過於倉促。簡直就像是故意找這個機會讓蒙特過去，打斷別人對伯西恩的名譽的質問一樣。精靈對那個黑袍法師有些太過在意了。

    &怎麼說？」

    &下已經去往城主府找半精靈。我想，他們會有決斷的。」

    &斷嗎？」

    布利安想起之前在街上伯西恩對待自己的弟弟和父親毫不留情的言行舉止，雙眉便因此而蹙起。只希望薩蘭迪爾的決斷，不要被不相干的因素影響了。

    城主府，一場盛大的歡迎宴會正在舉行，為了歡迎這位無比重要的人物，城內所有的權貴都齊聚一堂，比之前為伯西恩舉辦的那一次歡迎宴還要隆重。

    &下你可以仔細分辨這些貴族身上是否有特蕾休的味道。如果都沒有的話，那麼可能如隆恩所說我們需要親自闖一下由『黑袍法師』看守的拍賣會會場了。你在想什麼？」

    陽台上，盛裝打扮的蒙特對身邊一個看不見的人問道。

    &後悔自己是否太過急促，讓你參與進這危險的場合。」瑟爾清冷的聲音順著夜色傳來。

    &在擔心我？」蒙特哈哈大笑，「我在風起城混了這麼多年不是白混的，還不至於拿不下這小小的場面。」

    &只是你，還有艾斯特斯。我不知道他現在是和特蕾休囚禁在了一起還是被關在別處，但是我擔心他會做出衝動的事情。」瑟爾說，「或許我不應該讓你代替我來。」

    &了吧。有你在暗處，至少我們隨時都有一張底牌。不過這個底牌對那法師是無效的。」蒙特突然想起來，「萬一他把我揭露出來怎麼辦？」

    &不會這麼做。」

    &對他倒很有信心，可是別忘了。」蒙特說，「那傢伙現在和我們不是一個陣營。」

    瑟爾沉默了一會。

    &去大廳上走一圈。」

    他說著，便藉由向以利祈求獲得的神術，如魚得水地行走在人群中。人們看到了他，卻不會注意到他，就像他是一根柱子一團空氣，絲毫引不起別人任何興趣。

    這就是神術的作用，它和需要悉心準備又十分消耗人精勝力的法術不同，神術的力量來自於神明。只要信仰的神明足夠強大，又十分青睞於你，你幾乎可以無所不能。然而，瑟爾平時並不願意這樣使用神術。

    在經歷了沃特蘭和赫菲斯的事件後，他開始想儘量減少和以利的接觸。那位至高又強大的神明，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瞞著他。

    &果他不是流著奧利維家族的血脈，他怎麼能這麼猖獗！」

    瑟爾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卻在談論著一個熟悉的人。

    &西恩·奧利維就是一個白眼狼！」

    剛剛被人從「風之囚牢」里釋放出來的小奧利維似乎還有些狼狽，然而這並不妨礙他罵罵咧咧，詛咒著他該死的同父異母的兄長。

    &生下來的時候明明沒有預言師的天賦。」小奧利維忿忿不平道，「一定是使用了什麼邪術！」

    他周圍的狐朋狗友起鬨道：「既然你對他如此不滿，為何不去找那一位呢！」

    他們擠眉弄眼。

    &在薩蘭迪爾可就和我們在一個大廳！他是你們家族『預言師奧利維』的好友，你的請求他一定會答應。」

    瑟爾停下了腳步，他就站在他們周圍，然而這群年輕人卻完美地無視了他。

    小奧利維露出了十分糾結的表情。

    &言師奧利維，不…輕的小奧利維沮喪道，「父親說過，那個人和伯西恩一樣是我們家族的恥辱，讓我不要接近和他有關的任何人。」

    瑟爾眯起了銀色的眼睛。在這一瞬間，他回想起了過去。

    &

    溫文爾雅的年輕法師看向自己的精靈同伴，瑟爾懶散地把長發紮成一束甩在腦後，在前面探路。

    &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你的家人，奧利維，難不成你是石頭裡蹦出來的？還是說他們都去世了？」

    奧利維看著走在前面的瑟爾腦後那一搖一擺的馬尾，加深了嘴角的笑容，然而說出的話中卻帶著一絲寒意。

    &當是那樣吧。」

    精靈不解地轉過身，正對上奧利維望向他的溫柔雙眸。

    法師溫聲道：「瑟爾，除了你，我沒有家人。」